這天吳采月還沒完全清醒,就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響。


    有人故意用力的放銅壼、銅盆,把東西砸得砰砰響,接著有人說話,聲音不大,隔著一麵牆,吳采月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大略知道對方是在責罵那個弄出聲響的人。


    “怕什麽啊?不過就是個無門無派的單身女,你沒看她之前躲咱們躲得多厲害啊?連門都不出了,哼。”連一日三餐都叫人送到屋裏,連門都不敢出來,可見是沒什麽底氣的。


    說這話的是,三個人當中年紀最大那人,開口責備她的,是另一人,隱然帶頭的那人沒開口。


    吳采月搞不清楚她們的關係,隻能靠猜。


    “程師妹,你不是說,你表妹請你盡快趕去漓水山莊的嗎?怎麽半道上和不相幹的人鬥起氣來?”這次開口說話的人,應該就是三人當中一直沒說話的那個人了,吳采月眼一亮,悄悄起身,靠近與隔壁客房相鄰的牆。


    “師姐,我就是氣不過啊!”年紀最長輩份卻最低的程師妹口氣頗委屈。


    要知道,因為排行最小,年紀卻最大,所以出門在外,所有的苦活髒活全是她在幹,這次住的房間,那麽狹小,要擠三個人,因此最後她是坐著睡覺。


    想想看,忙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卻隻能坐在椅子裏睡覺?因為如此,她恨死吳采月了,要不是她,自己也能好好的睡在床上休息了。


    吳采月根本不曉得,自己被人這樣無端記恨上了,聽到程師妹那句我氣不過時,還有些莫名其妙。


    “你有什麽氣不過的?不就是訂房的時候晚了點,所以那姑娘訂到了房,咱們就隻剩一間房能訂嗎?”被稱為師姐的女子輕描淡寫的說完話之後,另一個女子開口了。


    “行啦!趕緊的把東西收拾收拾吧!咱們今天該上路了,再拖下去,我怕你表妹家要遭難了。”


    程師妹聽了嘴裏嘟嚷著,手上還是老實去收拾東西了。


    等她們帶上房門走了,吳采月才搖頭著回床上窩著去,她和玄嫂約了時間見麵的,因不確定玄嫂是想待在瑋城,還是要離開,所以吳采月又下樓又續訂。


    掌櫃的看到她,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道,“姑娘你膽子可真大啊!竟然說不理,就真的不理那三位。”


    “那三位是啥身份啊?”說著邊悄咪咪的給掌櫃的塞錢。


    掌櫃收下碎銀,“她們三人是瑋城城外蓮花宮的弟子,年紀最小那一位輩份最高,是蓮花宮宮主的女兒,另外兩個都是她的師妹,年紀最大那位,脾氣最差排行最小,姓程,是章城程家的閨女兒,她娘和漓水山莊的葉莊主夫人是表姐妹。”


    蓮花宮啊!就在明水派的對麵的對麵的對麵山頭上,從明水派眺望,會有種錯覺,兩地離得很近,但實際上從明水派山腳下,跑馬去蓮花宮,要兩天時間。


    “她們很少出門?”要不然自己怎麽沒見過她們。


    “也不是,蓮花宮的弟子若未通過考核,是不能下山出門派的。”別說,他在這裏當掌櫃二十來年,也是頭一回見到蓮花宮的弟子。


    “今年倒是難得,來了三個。”


    掌櫃會知道這事,是因他一上任,上任掌櫃就把一本畫了好些圖樣的畫冊給他,裏頭有瑋城附近各門各派的圖樣,蓮花宮與客棧東家交好,早在客棧興建之初,雙方就曾說好,但凡蓮花宮門下弟子前來投宿,都以半價收費。


    上任掌櫃說,在他任內,每個月約莫有二十天有蓮花宮弟子入住,不過到新掌櫃來之前那年,突然就再沒見過蓮花宮弟子前來。


    有人說蓮花宮滅門了,也有人說蓮花宮宮主過世了,他的孩子無能接任宮主之位,所以閉門謝客以避難。


    倒是沒想到,蓮花宮弟子會突然冒了出來。


    吳采月謝過掌櫃,然後就又回房去了。


    要她說,蓮花宮未必真是閉門謝客,而是瑋城裏有蓮花宮人不願見之人,所以避開了瑋城。


    掌櫃不是江湖人,能知道這些,已算是很多了。


    另一頭三名蓮花宮弟子出了客棧後,就找了車馬行租了輛車,載著她們直奔漓水山莊。


    還沒抵達就己經聽聞關於漓水山莊的種種傳聞,不過都很一致的一麵倒,漓水山莊葉莊主不孝違背祖訓等消息,讓程師妹聽了心情超低落的,不過另外兩個人,顯然都沒把她的心情低落放在心上。


    被稱為師姐的王語意與另一位師妹範容真,一直在翻看她們從鳳家莊買來的江湖訊息,在看到漓水山莊父子反目一節時,兩人不約而同的抬頭對看了下。


    “師姐,你看……”範容真低聲問道。


    “先靜觀其變,程師妹不是傻的,倘若她那姨父真是那樣的人,咱們也不必客氣。”王語意說話間殺氣已然外泄,程師妹坐在車門邊,焦急的看著往後飛逝的景色,壓根沒留心身後的兩人在說些什麽,隻在王語意殺氣外露時,不由自主的全身抖了下。


    車夫感覺坐在身邊的女子的動靜,不禁笑嗬嗬的招呼她坐進去車裏,免得受寒著涼可就不好。


    程師妹隻得縮著肩頭躲進車裏,一進車裏,就看到兩個師姐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她訕笑著,和兩人搭話。


    王語意閉上眼緩和下情緒,並提醒自己,做錯事與壞人勾結的不是程師妹,而是她姨父葉莊主,不能遷怒到她頭上,而且不能打草驚蛇,要對付那個人,她們必須潛入接近他才行。


    蓮花宮宮主曾經是九扇門的捕頭之一,時值青春熱血的年紀的他,不顧父母反對,毅然決然的前往國都,打算報效朝廷。


    隻不過文化課不過關,與進士無緣,當他埋首酒壇子裏消磨青春時,被九扇門的總捕頭何方雨從刀林劍雨中救了回去,然後他就成了九扇門的捕快,隨著年歲增長,辦過的案子增多,他升級成了捕頭之一。


    後來老父過世,他匆匆返家奔喪,然後一待就待到了現在。


    總捕頭可沒放過他,前來給他爹上香時,發現他家竟是個小門派,當即就把蓮花宮收入門下,王老宮主的徒子徒孫們入九扇門的人不少,王宮主身為宮主,又是捕頭之一,便擔負起捍衛章城、瑋城一帶的安寧。


    旁人不知道,但縣太爺等父母官卻知道得很清楚,畢竟他們手下本事有限,遇事還是得靠九扇門的捕頭幫忙。


    葉莊主做的事情雖隱密,但由孟達生這樣的江湖人來揭發開來,說服力不夠,因此目前,這件事隻他們兄弟父子知道,哦,還有葉二老爺他們的那位合作夥伴曉得,再來也就葉莊主的合作夥伴知道。


    外頭雖有所耳聞,但未經證實,誰也不敢肯定直言。


    所以鳳公子便建議孟達生,讓他的管事去向縣太爺透個口風。


    縣太爺雖是一地父母官,可手頭上的人手真真是少啊!因此他便向蓮花宮求助。


    至於蓮花宮為何派出王語意師姐妹三人,原因再簡單不過,誰讓程師妹是葉大小姐的表姐呢!有這層關係在,就算現在葉莊主情況對他很不利,他也不會拒絕女兒的表姐帶人來家裏玩。


    本就不會拒絕了,再加上葉老莊主夫人被強行帶走,葉大小姐心情正低落呢!沒有祖母幫襯的葉大小姐,現在想做什麽,都會遭到親娘的拒絕,女兒正在氣頭上,有人送上門來當出氣筒,何樂不為呢?


    於是葉大小姐就在家裏,著出氣筒表姐的到來,葉莊主則從友人哪裏得知,縣太爺接獲消息,指他與外國人勾結,進兵器、鐵器物違禁物品。


    不過他那好友也說了,因為縣太爺手裏沒人,所以還要去向周邊的門派借人幫忙查案。


    葉莊主一聽就放下心了,縣太爺就算想借人手,那也得人肯借啊!再說了他漓水山莊鄰近國都,不管縣太爺從哪裏借來的人手,對國都附近的漓水山莊,都沒有管轄權。


    更何況他背後靠的可是皇子啊!雖然他背靠好幾名皇子,但他相信,隻要他什麽都不說,這些人會派人護著自己的。


    畢竟,他手裏可有這些鳳子龍孫們的把柄啊!


    當初那些人找他合作,他就多了個心眼,暗中派人盯著那些人,看他們離開之後去了那裏,果然讓他抓了這些人就是宮裏皇子們派來的證據。


    隻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他找的靠山不但沒能成為自己強而有力的後盾,反而他的要命索。


    本來孟達生的人並沒有查到太多東西,他們畢竟不是做這行的,但鳳家莊的人是啊!有鳳家莊的人介入,葉莊主不為人知的秘密被翻出來了,還被悄悄的送進蓮花宮。


    縣太爺不過是個文官,拿到這些證據,他也怕啊!所以就交到王宮主手裏去了。


    王宮主與九扇門總捕頭有往來,那些證據很快就送入京中,在葉莊主還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底已經被九扇門給揭得一乾二淨。


    隻不過趙國皇帝不想兒子們臉上無光,下旨秘密收拾了讓他兒子們臉上無光的家夥,也就是葉莊主。


    蓮花宮接到這個任務後,王宮主本是要親自出馬的,不過他閨女兒說了,這事還是由他們小輩來做的好,父親身份重合該等有份量的人來了再出麵不遲。


    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一點都不簡單。


    真要混進漓水山莊,王語意三人很容易就混進去了,但是成功混進來,不代表就可以順利接近葉莊主。


    正當王語意二人傷透筋如何接近人時,程師妹已經和葉大小姐搭上線,她們本就是表姐妹,一個屈意奉承,一個高傲得意,自然談得來。


    說著說著,程師妹就說起了吳采月,而葉大小姐自然也就抱怨起了黎淺淺。


    坐在一旁的王語意和範容真,聽見葉大小姐抱怨著,黎淺淺把鳳公子迷得團團轉,令他眼中再容不下別人。


    程師妹不覺有異,隻是出言附和著,倒是王語意二人聽了個目瞪口呆,等葉大小姐與程師妹走開去賞花了,範容真才問王語意,“我若是沒記錯,葉大小姐口中的狐媚子,是鳳公子才新婚的嬌妻吧?”


    “是啊!”王語意嗤笑道,“你以為這樣豪門巨富家養出來的姑娘,就該是大家閨秀行事循規蹈矩啊?錯了!其實這樣子人家養出來的孩子,有兩種,一種就像你說的,極有規矩絕不行差踏錯。”


    範容真催促的道,“那還有一種呢?”


    “還一種就是葉大小姐這種,什麽規矩,那全是規範別人的,輪到她自個兒頭上,那些規矩就是個屁。”


    “所以她看上了鳳公子,想嫁給他,就覺得他妻子擋住路了,就是個狐媚子?”


    “我看程師妹的姨母,不像是這樣子的人,想來把她慣成這樣的,應是另有其人。”


    範容真聽了嗤笑一聲,“我覺得葉莊主夫人應該也是把人寵壞的人之一,你沒看程師妹和葉大小姐很神似嗎?”


    王語意低頭沉思了會道,“程師妹如今大半的時間,都跟我們在一塊兒,你說,她會不會是被我們帶壞的呢?”


    壓根沒想到王語意會這麽說的範容真被問傻了,王語意看著她的呆樣,笑了下走了,等範容真回過神來,才急急忙忙追上去。


    吳采月這廂久等不到玄嫂,急得團團轉,想回去看看怎麽回事,又怕被師門裏的人逮個正著,她可沒忘了,自己可是搞了個失蹤才脫身的,隻要一直找不到她,師門的人就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明姑娘之後出了什麽事,也都與自己無關。


    可是她又擔心玄嫂,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失蹤連累到她,所以她才無法自贖己身?


    她又等了三天,總算是看到玄嫂的身影,出現在城門處,她不敢貿然迎上去,隻悄悄的給她留暗號,把人領到城門邊的小客棧,先換了身衣服,改頭換麵一番後,兩人才在街上假作不期而遇的老鄉。


    然後吳采月才把人領回客棧去,王語意她們走了,另一間客房的住客也隨家人離開,如今隻剩吳采月那間還住著人,玄嫂訂房自然很順利,吳采月站在一旁充當背景,直到房租好,兩人才一副他鄉遇故知似的,相偕走上樓。


    進門後,玄嫂這才放鬆下來。


    “玄嫂怎麽拖了這麽久才來?”


    “你不知道啊!你走了之後,明姑娘就病了,之前她沒回來,我就想等她回來再說,哪知後來,她是昏迷的被送回來的。”


    “這是怎麽回事啊?”吳采月心虛不已。


    “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個兒身子虛,大夫說了,她身嬌體貴,受不得一丁點勞累,你就說吧!來咱們門派裏習武,結果卻是個身嬌體貴的,受不得勞累,一勞動累著了就要大病一場,你說說,你說說,這還怎麽習武啊?”


    吳采月這時才恍然大悟,明姑娘這武功十幾年如一日的沒啥進展,原來全是因為她受不得累吃不得苦啊!


    “她回來之後,明家派了嬤嬤和丫鬟來侍候她。”


    “那不是很好?”


    “好什麽!那是來監視她的,知道她扯著章少爺,硬叫人買下她那什麽青銅鼎,修家氣壞了,往家裏送教養嬤嬤和丫鬟,那幾個說是明家派來的,其實是修家的人。”


    吳采月心道,這下子明姑娘可慘了!


    想和修家退婚,故意搞臭自己的名聲,結果鬧成這樣,人家還沒沒開口退婚!真是何苦來哉。


    “不過家裏還是派了人來,知道你失蹤了,以為是章城主的人把你擄走了,想從你口中套明姑娘的事,夫人嫌他們要價太高,不打算理他們,可老爺說了,還是得送個信問一下。”


    這一來一往的,時間上就拖延了,玄嫂本想早早離開,就這樣左拖一下,右拉一會兒,最後等她離開時,采聲的事都已經落幕了。


    “采聲?”


    “是啊!那丫頭可貪了,偷了姑娘不少好東西,被明家的嬤嬤,以及修家的嬤嬤逮個正著,虧她還有臉喊冤呢!”玄嫂說得義正詞嚴,可她朝吳采月眨眼的動作,毀掉了這話的力度。


    采聲是偷了不少東西,但一直以來她掩飾得很好,最重要的是,她把偷來的貴重物品,藏了大半在吳采月的箱籠裏。


    然而隨著吳采月失蹤,東西被翻出來,又有玄嫂及門派中人作證,那些東西在吳采月隨明姑娘出門後,仍放在原位沒有不見。


    采聲百口莫辯,最後隻得老實認了。


    玄嫂離開時,也拿了此事做借口,她出麵指證了采聲,她可不想被采聲的家人刁難,而且她的契期早就到了,因此她要走,也沒人攔她。


    吳采月這才知道,玄嫂拖了這麽久才來,也有采聲這事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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