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角落的馬車燒得旺盛,近午陽光正烈,廣場上的人們幾乎沒辦法一直盯著那輛燃燒中的馬車看。


    定國郡主母女虧得是在馬車裏,有車廂遮蔭,隻是隔得遠,有些看不清楚。


    “剛剛沁蓮不是正往那輛馬車走,人呢?”良久,定國郡主才想起來,顯親王妃搖頭,剛剛的爆炸威力隻夠把那輛車給炸了,且周邊都沒有車馬,所以除了那輛車以外,幾乎沒什麽損失。


    定國郡主卻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她又說不出來什麽地方不對。


    顯親王妃的心思根本不在那輛車上頭,她隻擔心女兒和她肚子裏的小外孫。


    站在車下的心腹嬤嬤,看著眼前拉車的馬,倒是想到了,爆炸前後似乎都沒聽到有馬匹的嘶鳴聲。


    難道那輛車沒有馬拉車,那它怎麽上來的?所以有馬,那麽問題來了,馬呢?哪兒去了?還有駕車的車夫,怎麽都不見了?


    車夫拉車多年,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車裏的乘客,而是拉車的馬,他低聲對心腹嬤嬤說,“我覺得那輛車出事前,就有人把馬弄走了,說不定就是駕車的車夫。


    “車夫?把馬弄走了?”心腹嬤嬤頓了下,“難不成那車會著火爆炸,就是車夫弄的?”如果那個車夫就是殺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車夫並不如心腹嬤嬤知道的,所以他並不知道郡主買凶殺人的事情。


    心腹嬤嬤自然也沒想著跟他說,隻點點頭,“也許是因為那兩匹馬好,弄死它們,那車夫舍不得吧?”


    車夫自己就是趕車的,對馬兒那是照顧得比自家兒女還要周到,因此對心腹嬤嬤這個說法,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反倒認為應該就是這樣。


    車夫悄聲道,“剛剛我瞧了一眼,拉那輛車的馬確實是上品。”說上品還客氣了,不過到底是拿親王府工錢的,自不好說自家親王妃用的馬不如人,所以說是上品,其實以車夫的眼光來看,那兩匹馬當屬極品。


    就是他們家親王爺平常騎的馬,都沒人家拉車的馬好。


    也因為如此,心腹嬤嬤說,也許那車夫舍不得弄死它們,因為它們好,他就這麽信了。


    定國郡主在車裏等了半晌,都不見沁蓮回來複命,便揚聲叫心腹嬤嬤,讓她去看看怎麽回事。


    心腹嬤嬤隻得上前去瞧。


    馬車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從外觀看,著實看不出車裏有沒有人。


    心腹嬤嬤東看看右瞧瞧,真心不知道郡主叫她來看什麽,廟裏的師父和知客,早就團團圍住馬車殘駭不讓人接近,廣場上這些香客的身份非富即貴,廟裏的師父們不敢讓這些貴客接近馬車,唯恐有個萬一,就連貴客的下人,她們也不敢放行。


    要是出點什麽事,賴到她們廟頭上來,她們哪扛得住啊!


    心腹嬤嬤看了看,到底還是看不出什麽東西來,隻得回來向定國郡主母女回報。


    “沁蓮呢?那死丫頭哪去了?”


    “沒看到人。”心腹嬤嬤搖搖頭,這才想起來,沁蓮那丫頭之前被派去接近馬車,然後,然後車就爆炸了,沁蓮也沒回來,不會,不會這麽倒黴,被波及炸死了吧?


    但剛剛沒看到附近有什麽衣服的碎片殘骸啊?


    “馬車裏到底有沒有人?”


    “這,廟裏的師父和知客圍了一圈,就是不讓人接近,老奴真,真不知道啊!”


    定國郡主氣極,伸腳就朝心腹嬤嬤心口踢了過去。


    顯親王妃攔阻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腹嬤嬤被踢飛出去。


    “你,你這孩子!”顯親王妃忙叫車夫把心腹嬤嬤扶起來,車夫不敢怠慢,他在車轅坐著,車裏動靜他一清二楚,心腹嬤嬤被踢出來,他雖早有準備,可沒想到會這麽狼狽,整個人是飛出來的。


    車夫有自知之明,沒敢貿然上前接下,隻能任由心腹嬤嬤摔落地麵,他才去扶人。


    旁邊跟車的人早就發現這邊的情況,都是蔡家的下人,是顯親王妃的人摔出車外,就有人去通知,駕下人用車的車夫,讓他把車趕過來,那車夫過來後,看到心腹嬤嬤的慘樣,心裏暗笑,麵上卻不顯。


    隻殷勤的把人接過來,送上車去。


    車裏目前空無一人,都跟在主子身邊侍候去了,車夫把心腹嬤嬤放下後,悄悄問顯親王妃那個車夫怎麽回事。


    車夫自不隱瞞,畢竟回頭還得麻煩人家,把心腹嬤嬤帶下山呢!


    蔡府的車夫聽了,不免有些同情心腹嬤嬤了。


    “還以為在主子身邊侍候,身份就水漲船高了,沒想到啊!主子說踹就踹。”


    “可不是,老兄弟,麻煩你了,回頭我再來接她。”


    “行。”


    “多謝了,我先回去。”車夫說了兩句就急急忙忙走了。


    蔡府車夫便把車趕回原本停的地方,這邊是主子行走的地方,他要敢把車就停在這兒,回頭肯定要挨頓訓。


    趕回原位後,車夫看看心腹嬤嬤臉色有點蒼白,以為她會冷,給她蓋上床被子,就下車找人閑聊去了。


    一道人影悄悄的摸上車去,人影看心腹嬤嬤緊閉雙眼似很難受,小聲的歎口氣,然後伸手搖搖對方。


    心腹嬤嬤艱難的睜開眼睛。“沁蓮,你沒死吧?”


    “沒死,沒死,不過我怕留下來會生不如死,所以剛剛趁著混亂就跑了。


    “你,沒死,怎麽不回來?”心腹嬤嬤到底是被踢中心口,眼下說話都有點喘。


    沁蓮苦笑,“嬤嬤,你對王妃忠心耿耿一輩子,可和郡主相比,你是外人,郡主踢你,就算你被踢得隻剩半條命,也隻能受著。”


    心腹嬤嬤回以苦笑,“這是咱們做下人的命。”


    “我不服,所以,我要掙出條生路來。”沁蓮道,“嬤嬤,你要不要跟我走,我找到了貴人,貴人允我帶上家人,我家裏的情形你是知道的。”


    自祖母和外祖母雙雙病故,她祖父好賭,她爹貪杯,舅舅們兩樣都來,就沒人管得他們了。


    虧得她娘護著她,隻是她娘,前不久也過世了,她怕自己再留下來,遲早會被她爹他們出賣。


    她侍候的主子身份越高,她爹他們越能從她身上得利,所以她一抓到機會就死遁,這也是她娘臨終前交代她的。


    隻不過孤身一人,她到底才十幾歲的姑娘,害怕啊!看到心腹嬤嬤被踢出車外,她便靈機一動,來找心腹嬤嬤。


    心腹嬤嬤苦笑,“我剛剛被郡主踢了這麽一腳,怕是傷得不輕啊!”


    “這你放心,剛剛我過來的時候,貴人給了我一瓶藥,若你願意,等大夫那裏給你把過脈,安排好你死遁就給你服下,貴人說了,在受傷後十二個時辰內服用,就可以修複大部份的損傷。”


    沁蓮不傻,她救下心腹嬤嬤,可也怕從此救個病秧子,自己得侍候一輩子啊!


    黎教主身邊的丫鬟跟她說的很清楚,這個藥的功效,心腹嬤嬤隻要在十二個時辰內服下,就不會落下病根。


    所以她就大著膽子來了。


    “行,我答應你。”心腹嬤嬤對方才看著自己被踢出車外的顯親王妃,也有些不滿,雖不至於讓她背主,但不滿是存在的。


    另一方麵,她也是厭倦了應付白眼狼外孫女,她在王府的地位,是她一輩子伏低做小謹言慎行換來的,她倒好,一張口就要這個討那個的,一個不順她的意,她就慫恿著她娘給自己穿小鞋。


    別以為她不曉得,王妃對自己雖然看似還是親厚,可實際上其中的不同,隻有當事人清楚。


    所以王妃看著自己被踢,不止沒有關心一句,甚至連看都不曾來看一眼。


    為王妃效命多年的心腹嬤嬤心說,倘若能急流勇退,死遁給自己一個安穩的晚年也不錯。


    隻是自己這些年的積攢,全都要便宜那個外孫女了。


    “嬤嬤要是不甘心,有的是法子拿回來,你放心就是。”春壽冒出頭來笑眯眯的道,把沁蓮和心腹嬤嬤都嚇了一跳。


    這人是誰?心腹嬤嬤無聲的詢問。


    沁蓮道,“貴人的丫鬟。”


    雙方說定後,春壽就帶著沁蓮走了,那瓶藥倒是留給心腹嬤嬤了。


    沁蓮邊走邊問,“姐姐不擔心,嬤嬤拿了藥就翻臉不認賬?”


    “放心吧!她要是不願死遁,反倒對我們更有利。”拿了她們莊主夫人精心煉製的藥,還想翻臉不認賬?開什麽玩笑。心腹嬤嬤要不肯走,還要留在顯親王妃身邊,那更好,回頭就能拿此要挾她,為她們做事。


    可惜,看她那個樣子,大概會跟著沁蓮死遁吧!


    因為沁蓮一去不複返,心腹嬤嬤又被踢了一腳,眼下定國郡主母女身邊,除了車夫一個下人,就沒人能侍候她們了。


    定國郡主自然是要叫人過來侍候的,不過被顯親王妃攔下來。


    “娘,你幹麽呢?”


    “先把事情捋順來再說,你別急著找人過來侍候,到時候又多一個人知道。”回頭要滅口多麻煩。


    定國郡主想想也是,便道,“那您接著說吧!”


    “沁蓮是負責和他們接頭的人,要是她死了,就沒人能證實你曾買凶殺人。”


    “都還不確定,黎淺淺有沒有在那輛車子裏呢!”定國郡主嗤之以鼻。


    顯親王妃道,“我總覺得事有蹊蹺,可是我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顯親王妃感到很頭疼。


    定國郡主卻不以為意,“就算他們是騙人的,那又怎樣,回頭叫我爹派人把他們找出來,叫他們把我的錢吐回來。”


    這才是定國郡主付錢付那麽痛快的主因,因為她想的是,叫那些人幫她把黎淺淺殺了,然後叫她爹派人把他們抓回來,他們已經做好幾筆生意了,現在正是收割的好時候。


    再說了,他們是殺手,她爹不過是為民除害,就算皇帝要治她爹的罪,也得拈量著她爹在民間的名聲,不好做得太過。


    榮國公為什麽名聲一旦被人敗壞,就挽救不回來了?就是因為他平日什麽建樹都沒有,隻會吃喝玩樂什麽都不會,一旦需要他出力使勁兒的時候,卻苦無人相幫。


    可她爹不一樣,他在五城兵馬司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現在皇帝伯父對她爹有所誤會,但是沒關係,等她爹做出貢獻,皇帝伯父肯定會對他另眼相看的。


    到時候,她爹會重新被皇帝伯父重用……


    定國郡主倒是沒想過,讓她爹取代皇帝,不過她爹倒是一直有這個妄想就是,這次被皇帝拔了兵權,讓他措手不及之外,也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齊姨娘的陪伴,讓他沉浸在溫柔鄉中,漸漸失了銳氣。


    現在的他整天陪伴在齊姨娘身邊,細心嗬護他們母子,就盼齊姨娘給自己生下個健康聰明又聽話的兒子,這一次,他好好的陪在兒子身邊,絕對不會讓他同他大哥那樣,高傲自私自利還小氣巴拉的。


    顯親王世子倒是樂見父親沉溺溫柔鄉,他當然知道齊姨娘懷了孩子,可是懷了生了又怎樣?一個小娃娃,隨便一個風寒就可能去了,養得大再說吧!


    更何況他爹都多大年紀了,就算齊姨娘真生了個如顯親王所想的兒子,又如何呢?在他還沒長大前,他爹可能就已經老死了,顯親王府就由他來做主,有他在,還怕他個毛孩子坐大嗎?


    顯親王一家三口想法各異,獨顯親王妃什麽都不知道,隻傻傻的想要護住女兒和外孫,殊不知自己身邊的親信都因對她失望而選擇死遁。


    注生娘娘廟的主持唯恐再生事端,連忙清場,雖然不讓這些貴客上香,會損失一大筆香油錢,可總比之後發生事情,再來花費一番大筆金錢和精力來收場來得劃算。


    看著一輛輛馬車離開,主持的心簡直就在滴血了。


    衙門的人很快就來了,他們把那輛燒毀的馬車檢查了一番,最後判定是場意外。


    似乎是車裏放了什麽易燃的東西,駕車的車夫停車後,大概是抽了水煙袋,點著煙袋之後,順手把點火用的柴禾往外一丟,好死不死的被風吹到了車裏,點著了易燃物,所以才會起火爆炸。


    至於拉車的馬,應該是車夫一發現不對勁,就把馬弄走了。


    隻不過這輛車是誰家的,卻是沒人知道,想查看車上的印記,發現已經被燒得精光,根本看不出是誰家的車。


    想找那名車夫,他闖下這麽大的禍,怕是早把那拉車的馬,脫手換錢遠走高飛了吧?


    定國郡主知道馬車的主人是誰啊!可是她能說嗎?她要怎麽回答衙役,她是如何知道那車屬於黎淺淺的呢?


    從頭到尾她都沒看到黎淺淺出現,隻是沁蓮跟她說的,但沁蓮失蹤了,沒有人看到她,定國郡主頭疼死了,她想確定黎淺淺死在那輛馬車裏,可是她要怎麽問,問誰?那些殺手是沁蓮去連係的,現在,定國郡主想找劉二他們,卻發現沒有連絡他們的方式。


    找一開始引介他們的榮國公夫人,榮國公夫人是一問三不知,是榮國公交辦的,找榮國公詢問,他倒是給了人名,隻不過一路追查過去,卻發現根本查無此人。


    錢給了,他們才辦事的,所以定國郡主派人去鋪子查。


    赫然發現原本屬於她的鋪子,都已經轉了好幾手,想查原始持有者,卻是撞進死胡同,一樣是查無此人。


    而讓顯親王妃措手不及的是,心腹嬤嬤的死亡,管事媳婦說,心腹嬤嬤那天被送到醫館之後,大夫為她診脈,說是她本來就因年紀大,有心髒方麵的毛病在,郡主那一腳正好踢到她的病灶。


    病發得太急,大夫連救都來不及救,人就走了。


    心腹嬤嬤的女兒和外孫女得知消息後,匆忙去心腹嬤嬤的屋裏,將她多年積攢的積蓄搜刮一空。


    母女兩得了這麽一筆意外之財很是得意,做娘的為女兒挑了門好親事,這擺在明麵上的壓箱銀就有五千兩銀子,至於藏在箱子裏,沒寫在嫁妝單子上的,就有一萬多兩銀子,還有不少顯親王妃這些年賞賜的首飾。


    外孫女好是風光的出嫁了。


    結果次日起床就發現,她的壓箱銀被偷了,因為沒記在單子上,被偷了,也隻能忍淚吞了。


    明麵上的壓箱銀有五千兩,婆婆眼紅不已,時不時來挖一些,好用來貼補她最疼愛的小兒子,沒兩年就被掏光了。


    消息傳到心腹嬤嬤這裏時,她正在海邊看村子裏的娃兒們挖蚌殼,她和沁蓮死遁之後,被黎淺淺安排到東齊海邊來居住,專門負責收購珍珠。


    活計輕省,日子過得快活,知道那個白眼狼外孫女過得不好,她就開心了,至於親閨女兒,她做娘的能給的都給她留下了,以後就看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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