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父親的小妾在屋裏一聲高一聲低的哭泣聲,從外頭經過的張家大爺兄弟,默默的交換了記眼神,不約而同的快步離開小謝氏的屋子。


    對父親被迫納進門的小妾,兄弟兩都十分反感。


    早在父親拒絕讓拿喬的舅舅們,重回四海商隊及瑞豐貨棧當差時,謝家的外祖父母就著急上火,想要讓兩家關係再度親密起來。


    先是想要他們娶謝氏女,但他們兄弟夫妻關係和睦,不可能停妻再娶,便要求他們納謝氏女作妾。


    再度被拒之後,謝家舅舅便邀他們去酒樓吃飯,想要設計他們娶謝家女,並道不介意謝家女作平妻,他們不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怎可能被他們順利設計。


    父親得知後,怒氣難平,母親知道後就此病倒。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外祖母竟在母親病重時,帶著小謝氏去總壇找父親,言明為了讓母親好好養病,希望父親納小謝氏為妾,並拿出母親親筆寫的一封信,信上要求父親,等她百年之後將小謝氏扶正,好讓母親九泉之下不必擔心娘家,在她死後沒人照拂。


    本來母親不知此事,誰知小謝氏在進門後,便跑到母親床前耀武揚威,生生把母親氣死。


    偏偏如此惡毒的女人,還給他們生了個弟弟,比他們的兒女還小啊!真是尷尬極了!


    來趙國之前,小謝氏總愛在他們麵前,擺出一副慈母姿態,並企圖往他們房裏塞丫鬟,還說什麽長者賜不可辭,被父親發現了,怒斥一番才消停。


    “大哥,她怎麽哭成這樣?”張二爺納悶,之前不是還很得意張揚,說什麽她就要被扶正做妻了,日後他們就得稱呼她一聲母親。


    “誰曉得她,她昨兒還跟你大嫂說,為人妻要大度,嘖,她一個作妾的,竟然教你嫂這做正室的人要大度,真不知道她此話何意?”把他老婆氣得一個晚上沒歇好,一早起來眼都是紅的。


    張二爺笑,“還能是什麽意思,你沒看她身邊跟著的幾個丫鬟嗎?不過是個妾,身邊侍候的丫鬟,倒比咱們媳婦的丫鬟還多上好幾個。”


    出遠門哪!大家都是輕車簡從,侍候的人不在多貴在精,可小謝氏倒好,身邊的丫鬟十幾個,個個貌美如花亭亭嫋嫋嬌弱無比,這一路最嬌貴的不是他們那個小弟弟,而是這些丫鬟們。


    車不能走快,不然她們會不適頭暈想吐,吃要**細米麵,不能啃幹糧,每餐必要有湯,魚湯、雞湯等,像羊肉湯這種味大的還不行。


    不能餐風露宿,定要歇在客棧裏,還要每個人一間房,不能幾個人擠一間屋。


    這不是來做丫鬟的。


    不過遇上他們父親,任是再怎麽嬌弱可人也沒用,不吃?行,餓著。不住?好,隨便她們愛上哪兒上那兒去,就是他們父親這個大老爺,出門押車時,遇上沒多的空房時,還不是得和他們擠一間房。


    憑什麽這些侍候人的丫鬟,就得這麽嬌貴?


    當自己是啥玩意兒?


    “她們啊!都是謝家人給她準備的,要經她之手,送給咱們兄弟作妾的。”張二爺笑,“你沒發現嗎?她們就沒做過侍候人的差事,整天窩在車裏不說,那雙手指甲纖長,能做什麽?要是折了指甲,咱們就得忍受嚶嚶低泣聲不絕於耳了。”


    對,這點是讓兄弟兩最不能忍的,你說,有話好好說不成嗎?一定要哭啼啼帶著哭聲說話嗎?講真,裝哭和真哭是有實質上的差別的,真的遇事傷心哭的人,要跟人說事時,那肯定是哽咽在喉,話都說不利索,裝哭的,尤其是女人,還在哪注意姿態,嘖,肯定是裝的。


    真傷心了,隻顧著哭了,哪還顧得到美不美哪!


    還不如他們家老婆,雖然隻是清秀之姿,可是人真實!像他們娘過世的時候,大家去守靈,她們哭得很假,他們也怪不了人,誰叫他們母親這婆婆做得不地道呢?


    兒媳婦統統被她狠狠搓磨過,連懷著孩子都還得去立規矩,一個個都曾累到動了胎氣,饒是如此,母親依然沒有改變。


    再加上母親在世時,總是偏心娘家人,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記得給娘家人送去,卻老忘了兒子夫妻、孫子輩的那一份。


    隻是沒想到,母親走了,來了個小謝氏,現在還看不出她偏娘家人,但光看她惦記著,要送丫鬟給他們兄弟做妾,就實在讓人膈應。


    “那些丫鬟真是煩死人了!要是她們的身契在我手裏,我立馬就把人發賣出去,免得再拖累咱們。”


    “不知教主她們走到哪兒了?”


    對黎淺淺這位教主,他們兄弟一開始是沒什麽好感的,因為母親說,她就是個妖女,小小年紀不知怎麽耍弄了大教主,讓大教主收她為徒,還聽她的,把他們父親從礦場調出來,讓他去負責去蓋什麽貨棧。


    後來他們才知道,礦場的產量一年不如一年,把父親調出來,也是因為礦場已經采不出礦了,與其讓父親帶著人死守在采不到礦的礦場,還不如把人調出來,另謀出路為妙。


    興建貨棧,建立商隊就是黎教主給父親找的出路。


    母親為此怨怪黎教主師徒,認為大教主縱容教主一個小孩子為所欲為,異想天開的奇思異想,他也當回事看。


    後來商隊起,貨棧興,她又迫不及待的叫父親把舅舅們、表兄弟們安插進去,怕晚了一步,自家要吃多大虧似的。


    以往玩得好的表兄弟們,進了貨棧和商隊,一個個就拽起來了,出手闊綽的他們兄弟咋舌,他們天天忙活忙得腳不沾地,一個月也賺不到他們吃一頓的飯錢。


    直到他們聽到父親和家裏總管盤賬才曉得,原來他們吃喝玩樂的錢,全是他們母親供給的,他們才是張家的兒孫,憑什麽謝家人在外吃喝玩樂,卻是他們張家付錢?


    怪不得表兄弟們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對了!


    父親看出他們兄弟幾個情緒不對,還特意開解了他們一番,說他們有本事自個兒賺錢養家,想買什麽用的是自個兒辛苦所得,花錢的時候就會再三思量。


    日後就算離了家,也能過得很好。


    但謝家的表兄弟們,一切用度全是仰賴張家,一旦他們母親不在了,他沒有義務替妻子養著兄弟和兄弟的子孫,等到那一天,謝家人就有苦頭吃了。


    雖然不解氣,但在那之後,他們就被父親派下來的差事忙得沒空去多想。


    兄弟兩思忖間,已經回到各自的住處,道別各歸各屋。


    大奶奶屋裏的丫鬟正在說剛剛打聽回來的消息,“……謝姨娘哭得嗓子都啞了,謝奶娘在一邊勸她想開點。”


    “這消息確實嗎?”另一個丫鬟問。


    “老爺肯定是這麽跟她說了的,要不然她那個人最要臉,怎麽可能哭得這麽慘,不怕讓咱們聽見嗎?”穿棗紅衣裙的丫鬟揚頭道。


    “不管是真是假,你們全都聽著了,回頭見了謝姨娘,可都得一樣禮敬著,到底是老爺的房裏人,雖然隻是妾,但終究是婆母的妹妹。”


    眾丫鬟見主母發話了,一致低頭應諾。


    張大奶奶的奶娘眼尖,看到張大爺回屋,忙福身行禮,丫鬟們也跟著福禮,大奶奶上前笑問,“不是和二叔去喝酒嗎?怎麽這麽早回來?”


    “本來是想去喝酒,行到半路,看到有鳳家莊的鋪子,就進去買消息,他們說得明天才有確切的消息回報,讓我們回來等。”


    張大奶奶點頭,侍候丈夫更衣,看天色不早,便命人去廚房拿晚飯。


    二奶奶這廂也差不多,倒是張長老這裏,小謝氏原與他同住,這也是小謝氏覺得自己不日就將扶正的主因。


    可張長老今天被她的牢騷給氣著了,不願與她同房,遂命人另訂間房給他,客棧掌櫃請他稍等,有客人退房正在打掃,等整理好再請他過去。


    他便獨自一人坐在客棧大堂裏喝茶,順便聽著閑話。


    不想才坐沒一會兒,就把這些日子以來,趙國發生幾件大八卦聽了個全。


    這些八卦當中,以榮國公針對黎漱一事,最後導致自己失寵於皇帝,以及顯親王之女定國郡主肖想鳳公子,邀鳳公子夫人談判卻被人送回婆家,終究與丈夫圓房懷孕等事,最受大家歡迎。


    因為這些八卦裏頭,吃龞的都是皇親,而打他們臉的還都是同一家人。


    張長老遠在南楚,雖曾耳聞,卻不甚明白,如今一聽,才曉得,原來大教主和教主在趙國被人欺負啊!


    雖然最後倒黴的都不是他們師徒,但那可是他們教主和大教主啊!張長老聽了一肚子氣,正惱著,來了幾個行商,看那樣子大概也是在等客房收拾好要入住的,大堂裏人多,夥計便安排他們過來和張長老同桌。


    幾個行商是從國都來的,聽到鄰桌在說八卦,便笑道,“大爺,您說的這事,已經過時了,現在國都盛傳的是擎天山莊夫人和小姐遇刺的事呢!”


    “咦?”


    “擎天山莊的夫人和小姐,也會遇刺?”


    “可不是嗎?”


    行商甲便被對方請過去說話,行商甲能說會道,一開口就把附近幾桌人的注意力全引了過來。


    張長老聽了一會兒,才總算聽明白了,原來這擎天山莊的莊主竟是打算讓他女兒,給鳳公子做外室?


    要不是襲擊他們的人手中的武器,是涎城城主府專用工匠打造的,怕是這行刺的凶名就要栽在他家教主頭上了?


    這也就難怪,明明都快過年了,教主還要回南楚過年,別是小兩口為了這事鬧別扭吵架了吧?


    小二把行商們點的飯菜送過來,聽到行商甲的話,忍不住插嘴道,“這位爺兒,您這些天在路上,大概不知道吧!這葉小姐和葉三爺都不是葉莊主夫妻的親生子女。”


    “咦?怎麽回事啊?”


    “聽說葉大爺兄弟因這事,跑去涎城找城主要個說法,城主知道後便派人去查,才曉得是城主夫人派人行凶,原因就出在葉三爺和葉小姐手上的胎記,那是張城主家的獨有的胎記。”


    坐在張長老身邊的行商乙驚訝道,“那位城主夫人不會因為這胎記,就把人葉三爺和葉小姐當成是她家相公的種了吧?”


    “別說,她還真是這麽想的。”夥計搖頭,一手搭在肩頭上的大抹布上,“聽說就是因為如此,她認定葉夫人紅杏出牆,與她丈夫有染,可你們想想,這大家夫人進進出出不都是奴仆環伺著的嗎?她如何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和張城主有染?”


    這些人都是一般老百姓,自是不知什麽大家夫人出入時,有沒有眾多奴仆侍候著,聽夥計這麽說,全都假裝自己很有見識的點點頭。


    就怕慢一步,被人說自己沒見識。


    “後來啊!葉莊主出麵澄清了,說葉三爺和葉小姐都是葉夫人的表姐所出,因表姐產後多病,便把孩子托付給他夫妻二人。”


    “啊!那這麽說,葉夫人的表姐才是和張城主有染的人?”


    “聽說葉夫人的表姐原是張城主的外室,隻是她惱張城主遲遲沒能帶孩子回去認祖歸宗,又怕自己命不長矣,一旦身死,孩子被接回城主府,會被城主夫人薄待,便將一雙兒女托付給自己的表妹葉夫人。


    “原來如此!那張城主夫人不就殺錯人了?”


    “葉夫人母女沒事吧?”


    “沒事,都讓人救了。”


    “不過親娘給人做外室倒也罷了!她閨女都被葉莊主當嫡女養著了,怎麽還想著去給人做外室呢?”


    “就是啊!外室所出的兒女想要認祖歸宗,還得當家主母點頭才能進門呢!”


    “你們說好好的大家嫡出小姐,幹麽去給人當外室啊?”


    “嗐,你們懂什麽?給人做外室也得挑人的好吧!那位鳳公子啊!就連定國郡主都想要他成為自己的入幕之賓,要不是長得好,定國郡主能看上他?”


    “是嗎?光一張臉能看,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什麽啊!你是不曉得鳳家莊是吧?”


    “鳳家莊?你是說,那鳳公子是鳳家莊的人?”


    “豈止是鳳家莊的人,鳳家莊有兩位主事者,一個是管鳳家莊的鳳莊主,另一個嘛!就是管著數字公子們,負責收集數據的鳳公子,若是可以,擎天山莊未必想讓女兒做外室,可誰讓人鳳公子已經娶了瑞瑤教的黎教主為妻呢?”


    “啊!原來如此啊!”


    “有黎教主這個元配在,這些大佬們的女兒就算再出色,也敵不過人家黎教主。”


    “又不甘心讓女兒進門作妾,被黎教主這個正妻壓著,這才另謀途徑,讓女兒作外室啊!”


    張長老聽完之後,忍不住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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