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郡主聽了袁太後的話,嘴巴抿了抿,垂首行禮道:“謝皇曾祖母,即如此,皇曾祖母,外祖母,琉兒出來已久,恐母妃擔心,還是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給皇曾祖母,外祖母請安。”


    詠華長公主還是黑著臉不出聲,袁太後已點頭道:“也是,你母妃必也聽到了風聲,恐是十分牽掛你的。你便回去你母妃那裏寬寬她的心吧。”


    又轉眼對侍立一旁的袁家兩堂姐妹道,“你們兩也下去吧,也去你們母親那裏安安她們的心,免得她們誤聽了什麽傳聞,擔心你們出了什麽事。”


    幾人忙行禮應是離開。待她們走遠,詠華長公主才冷哼道:“都是些沒良心的,隻可憐了我湘兒。”


    袁太後不悅道:“那也是你嫡親外孫女,你偏心也該有個譜。”見旁邊李湘君還在,樣子又委實可憐,終究沒說出更難聽的話,隻道,“這原也不關琉兒的事,你這樣逼她,讓她回去豈不是受老二的怒氣,你也該知道瀟兒的處境不好,那可也是你的女兒。”


    詠華長公主這才收聲,但她低頭看著摟著的小女兒,又忍不住恨恨道:“那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湘兒受了這樣大的罪。”李湘君聞言眼圈又是一紅。詠華長公主頓了頓,又道,“而且您看若是阮家那賤人真入了二皇子府,哪裏還有我瀟兒的立足之地,我也是為了瀟兒著急。”


    袁太後有點頭疼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要插手節外生枝。”心中卻已暗自決定,必須要盡快找機會把阮安柟賜給自己的娘家侄孫袁步良了,不然趙太妃插手越深,事情必然也越難辦,若真讓阮安柟賜給了三皇子,事情更是不妙。


    且說大郡主一路走向德妃的景深院,一邊心裏打鼓,耳邊還回想著先前袁七在自己耳邊的話:“阮家雖然沒落,可順國公府卻聲譽名望俱高,德妃娘娘素來就想聯姻順國公府,但國公府的女兒身份太高,做不得側妃,必是想納國公府的外孫女阮家姑娘的。可是現在阮家三小姐養在了太妃娘娘處,德妃娘娘正愁找不到借口,若這件事鬧大,阮家理虧,阮三小姐又壞了名聲,德妃娘娘借此求了陛下納了阮家三小姐,豈不是要惹得二皇子妃娘娘傷心。”


    大郡主自是不信袁太後和詠華長公主會害了自己母妃,可是袁七的話卻也不無道理。又想到阮安槿的話,她的臉黑了黑,說不得小姨真打著嫁給自己父王的主意,聽說小姨的婚事困難,一般的好人家也都是不願意娶的。


    腦補過度的大郡主就這樣去了德妃的居所景深院,一直等了半個多時辰才等回了去評判乞巧會參賽作品的德妃以及隨侍一旁的母親二皇子妃。


    德妃看見站在院子裏迎接她的灰溜溜的大郡主薑琉,眼光也沒掃一眼,就徑直去了堂屋。等走到太師椅前坐下,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水淨了手,又仔仔細細擦幹淨了,抹了護手的膏子,才緩緩抬眼看了看侍立在下麵的大郡主,笑道:“聽說今兒個我們家大郡主大發威風,將順國公府趙家的外孫女給打了,可是真的?”


    二皇子妃的臉色白了白,卻不敢出聲說些什麽替女兒掩飾過去,隻好暗暗使眼色給女兒,希望她能順著德妃給她認個錯,便大事化小,把事情了了,不要似平時那般倔強把事情鬧大了,回府說不得又得被人上眼藥,遭二皇子厭棄。


    薑琉看見了自己母妃有些哀切的眼色,心裏更信了袁七的話兩分,便收了自己平時直愣愣倔驢般的性子,還算乖巧的回德妃道:“皇祖母,阮家小姐還算知禮,琉兒並不曾和她們動手。隻是小姨不喜別人說她貌醜,才鬧將起來。”


    德妃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笑得越發溫和起來,道:“既然如此,便還罷了。阮家姑娘是太妃娘娘娘家趙家的外孫女,必也都是好孩子,有機會,你還要跟她們交好才是。你是堂堂皇家郡主,可別學的人家那般小家子氣,做了那等沒臉麵的事,墮了自己身份。”


    說完又招手讓薑琉上前,拉到近前細細看了兩眼,又道:“想必還是受了驚的,以後可得仔細著點,別盡聽了人家的挑唆,給人當了槍使。”


    這邊二皇子妃見女兒未受責罰,心裏很是送了口氣,可是德妃口中“做了那等沒臉麵的事”“聽了人家的挑唆”自是指的是自家妹子,心裏又很不是滋味。


    德妃吩咐宮女熬了些酸棗仁湯,道是給大郡主壓壓驚,轉頭就見兒媳麵色複雜,心頭冷笑,麵上卻是神色不變的對兒媳道:“我們琉兒也大了,老二媳婦你也該多費點心思教導她,沒的總跟著別人,把好好的姑娘讓人教唆壞了。”


    二皇子妃越發羞窘,忙應道:“謝母妃教導,兒媳知道了,回去必好生教導琉兒。”


    德妃低頭看薑琉睜大的眼睛,略有些怔忪的樣子,心裏軟了軟,便伸手摸了摸薑琉的腦袋,對二皇子妃道:“也別太嚴厲了,我們家琉兒本是個好孩子,你且多費點心思在她身上就好了。你是老二的正妃,需得有個賢妃的樣子氣度,二皇子府好了,你自然也就好了。”


    二皇子妃心裏苦澀難當,仍是低頭應是才罷。


    一直到申時的時候,昏迷中的阮安姝才堪堪醒來。趙氏早在事情打聽清楚,塵埃落定時便告辭了趙太妃,領著女兒們守在阮安姝床邊,也未帶女兒們去拜見趙太妃。


    這中間乞巧會的結果出來,阮安柟的雕刻禮佛少女竟是得了個第七,名次雖然不靠前也是得了個名次,算是很不錯的了,但這邊大家皆是心事重重,無一人因此心喜,趙氏更是因趙太妃的話添了幾方憂思。


    趙氏見阮安姝醒來,問過太醫說坐馬車慢慢行走應該無礙,便使了侍女告辭了趙太妃,領了女兒們將侄女一並帶回了阮府。


    清蓮院中樊姑姑看趙太妃略顯疲憊的神情,溫聲勸道:“娘娘也不必太憂心了,曦小姐,她總會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趙太妃嗤笑一聲,道:“她明白?她一輩子就沒明白過。”


    這話樊姑姑不好接,轉了話題道:“阮家七小姐倒是個好的,機靈,眼快,膽氣也足,培養一下,必是個不錯的。娘娘您為趙家也算是盡了心力了。”畢竟是趙太妃的心腹,她自是知道趙太妃的心思。


    趙太妃摁了摁自己額頭,搖頭輕聲道:“若是我自己,我早已不想再管這些事,可昌華在嶺南日子難過,我怎麽能不管她。聽說嶺南王獨寵白側妃,對白側妃所出的長子更是愛重有加。”說到這裏心裏苦澀憤恨,語氣森然道,“聽說竟然還想讓燁兒娶白家之女為世子妃,他們怎麽敢?!”


    樊姑姑聽了,心裏也是不好受,隻勸道:“公主身份貴重,世子爺更是沉穩能幹,娘娘也不必太憂心了。”


    趙太妃點了點頭,閉了眼沉默了片刻,良久突然又歎道,“世人皆傳趙家出絕世美人,但見過趙家女子,不免又覺得誇大。其實那些都是誤傳,趙家的確出絕世美人,但卻不是個個都是,幾代中不過偶出一個而已,卻不曾想,這一代,竟是出在了外嫁女兒中。也不知是真是假。”


    樊姑姑想到剛剛披頭散發的小女孩那雙如黑夜流星般的眼睛,笑道:“等您見過了,不就知道了。”


    這邊安槿坐上了回家的馬車,行了一小段距離,隔著車門簾看見送行的阮安柟略帶憂鬱的臉,才想起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竟然忘了找機會問阮安柟那塊玉佩的事!不過想到母親說阮安柟會回家來過中秋,隻好安慰自己道屆時再問了。


    回到阮府,自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大房的柳姨娘見自己女兒是被抬著回來的,差點沒昏死過去,她心疼女兒卻不敢責怪趙氏,隻忍著哭聲守著抬回大房的女兒不停掉眼淚。


    老太太也聽得風聲,先是親自去看了阮安姝,阮安姝躺著,隻斷斷續續道:“長公主家小姐見三姐姐好看,便要毀她容貌,我就在三姐姐旁邊,斷不能不管三姐姐。”說完麵色已又青白了幾分,老太太聽得心驚,忙命她休息,自己回了壽安堂,喚了趙氏眾人去壽安堂問話。


    老太太聽說這起子事故的源頭都是因為安槿沒給二皇子府的大郡主行禮,後來又言語冒犯長公主府家的小姐,心裏很是不喜,再聽說安槿竟然把長公主府家的小姐給打了,差點沒暈過去。


    老太太訓斥安槿道:“女兒家自該賢良貞德,恭謹禮讓,你出言魯莽荒誕,哪裏是閨中女兒該說的話,因此才得罪了李家小姐,導致後麵的事情,這也罷了,你後麵竟敢出手打人,簡直是將阮家女兒的臉都丟盡了。”又對趙氏道,“回去立即備了禮物帶了這孽障去長公主府道歉,務必要長公主原諒了這孽障才能回來。”


    老太太本是在劉家的攛掇下,打著將阮安柟嫁回劉家貼補娘家的主意,後來得到德妃娘娘暗示,要將阮安柟賜給二皇子做側妃,覺得這也是不錯的前程,才算歇了原有的心思。可這回這幾個小的竟然一下子得罪了二皇子府的大郡主,二皇子妃的娘家長公主府,以後阮安柟要在二皇子妃手下討生活,可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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