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還睜大眼睛極其認真的看著五公主,等她的回答。五公主受不了那目光,有些凶狠又有些心虛道:“我,我隻是借你三姐的玉佩看看她的絡子怎麽打的,誰稀罕那玉佩,等絡子打好了,我自然還她。”說完又直直的盯了安槿捂著的玉佩幾眼。


    安槿按著玉佩,又退了一步,驚嚇道:“你,你幹嘛?”


    五公主見安槿那誇張的樣子更惱火了,大聲道:“不過是聽你說你們姐妹都有,說的這麽珍貴的,想看看有什麽不同的,看一眼會死啊?”讓她多看兩眼,她找玉匠打一個一摸一樣的還給阮安柟好了。


    說完她腦袋突然轉了轉,低頭解下了自己腰間的一塊龍紋玉佩,直接就扔給了安槿,道:“稀罕,這塊玉佩你先拿著,省得說我搶你們姐妹的,真是小家子氣。”


    安槿卻沒接,反更是急退了兩步,任那塊成色極好的玉佩迅速往地下掉,好在五公主旁邊一個宮女眼疾手快,出手抓住了就快墜落地的玉佩。


    安槿也不理五公主由紅轉黑的臉色,隻按著自己的玉佩一臉正色道:“我不要你的玉佩,你的東西再好,也不是我們姐妹的連枝同心佩,隻要公主殿下記得將臣女姐姐的玉佩還來就好了。”說完也不待五公主說話,行了一禮,就轉身走了。


    五公主想發脾氣,卻覺得這個小丫頭是個棒槌,現在在太妃娘娘的宮裏鬧開了,對自己可不是什麽好事,還是回頭再想辦法暗中懲治她好了。不過想到母妃讓自己阮家姐妹的叮囑,心裏一陣暗恨,轉眼看到捧著自己龍紋佩的宮女,就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心道,沒眼色的東西,竟敢私作主張,接了玉佩,就該任它落地,碎了,才好有由頭把阮安柟玉佩的事情兩清了。


    宮女低著頭一聲也不敢吭,她現在當然知道做了違背五公主心意的事,可當時情況緊急,自己沒經腦子手就已經先行動了。而且仔細想想,雖然這樣做公主有點不悅,可這塊龍紋佩是陛下前不久才賜下的,摔碎了,德妃娘娘怪罪下來,她們幾個貼身宮女可能懲罰更大。


    五公主本來是來找蕭燁,蕭燁是見到了,可話還沒說上一句,就因為安槿鬧心的可以了,也沒了興致,就領了宮人又氣勢洶洶的走了。


    安槿被五公主一攪,也沒了繼續遊園的興致,領了采青和碧螺就回了西側殿。采青奉上了小宮女沏上的茶,又默默退回到了一邊。


    安槿看了茶杯一眼,青花山水手繪骨瓷蓋碗茶杯,瑩白通透,輕輕打開杯蓋,幾顆細芽垂直水中,茶水青綠,簡潔利落,觀之已讓人耳清目明。


    安槿伸手端了茶杯,細細品了一口,茶香悠遠,入口回甘,心便也隨著茶香也慢慢靜了下來。笑問道:“好茶,沏茶的手藝也很不錯。這是誰沏的?”


    原先那個捧茶上來著淺綠色滾邊輕粉色宮裙的十三四歲的小宮女忙上前一步跪道:“是奴婢銀針,奴婢見過小姐。”


    安槿一聽這名字就笑了,道:“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卻有這般沏茶的功力,手勢溫度火候用水無一不恰到好處。”這名字,她都懷疑太妃娘娘是不是把自己身邊的人都調查了一遍,所以幹脆送個配套的過來。


    安槿話完,不單是小宮女銀針,連采青和另一個小宮女都詫異的看了安槿一眼。銀針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有些歡喜的看著安槿,道:“奴婢家鄉南嶽,盛產湖嶽銀針,奴婢家裏便是茶農,自小奴婢便跟著家裏學製茶沏茶,所以略懂些。隻是沒想到小姐竟是僅一口便可以嚐出這用水火候,小姐才是高人。”畢竟安槿才九歲,這等品茶水平,一般再大些的世家小姐也難達到的,銀針頗有些遇到知己的感覺。


    銀針的話有些直白,安槿聽得卻笑彎了眼,道:“這有什麽,我又沒說出來個所以然,能說出來個好字,詐你一詐也未嚐不可。”然後看銀針驀然睜大眼有些傻眼的樣子,更覺可樂,一掃先前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采青雖然一直看似眼觀鼻鼻觀心,目光也沉穩如水,事實她一直都在暗暗留意安槿,現在見到安槿狡黠的笑容,逗著銀針的樣子,才覺得這才是一個九歲聰慧孩子該有的樣子。雖然在這宮裏,本就沒有什麽該有的樣子,她暗暗歎了口氣。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安槿叫碧螺賞了銀針,又指著另一個太妃娘娘送的小宮女問道。


    “奴婢銀朱,見過小姐。”也是著淺綠色滾邊輕粉色宮裙的小宮女上前跪下行禮道。


    安槿點頭,又問道:“銀針擅茶藝,你又擅長什麽呢?”


    銀朱思量了片刻,即道:“奴婢愚笨,並無什麽十分出彩,隻是奴婢之前跟著孟姑姑,學了一些梳頭的技藝,勉強可以用上。奴婢還在尚食局待過一小段時間,會做一些簡單的點心,若小姐不嫌棄,可以給小姐做來試試。”


    安槿看著這個同樣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心道,看來太妃娘娘真的是認真給自己挑了服侍的人的,這幾個宮女各有所長,倒都是很不錯的,而且年紀偏小,竟似特意挑了可以長期服侍自己的。便又命碧螺賞了銀朱。


    簡單又和銀針銀朱問了幾句話,安槿道:“我也有些乏了,不若采青你服侍我去小憩一會兒,碧螺你跟著銀針銀朱先去熟悉一下環境。”


    采青一聽便知安槿有話問自己,便又小聲交代了銀針銀朱兩句,打發了兩人帶著碧螺去小廚房,便領著安槿去了睡房。


    安槿換了寬鬆的裏衣躺下,采青給安槿蓋上薄薄的水綠色繡花緞被,便拿著繡了淡雅荷花的團扇輕輕給安槿打扇。安槿閉了眼,好一會兒,才道:“五公主今天第一次見我,為何就怒火衝天的樣子?”


    采青手上的扇子頓了頓,很快又繼續扇著,眼睛看著緞被的一角繡花,慢慢道:“想必是五公主誤會了小姐和世子。五公主素來和世子要好,想必有些見不得世子待別人好。”


    果然如此,她就說蕭燁那貨怎麽突然對她惡心巴拉的笑,還說那麽肉麻的話,原來是他想禍水東引,把麻煩扔給自己。該死的蕭燁,果然不能把他想太好,剛想替他圓一下,報應就來了。


    安槿睜眼看著采青,又問道:“現在我可是得罪了五公主,你看依五公主平日的行事,她下一步會怎麽做?”


    采青終於停下了扇風,眼睛調了回來和安槿對視了幾秒,然後又移了開去,道:“小姐宮中不熟,盡量不要落單。五公主殿下身份尊貴,不管做了什麽總歸有德妃娘娘和陛下護著。”


    安槿“嗯”了聲,便又閉上了眼,采青話裏的意思,是說這五公主沒什麽不敢做的吧。娘的,武功很重要啊,她腦子又轉回了趙承奕給自己的小紙條上,心道,明天,不,今晚就開始練吧,又想著紙條的內容,想著想著,便真的慢慢睡著了。


    晚上去太妃殿裏用膳的時候,安槿已經換了一身冰藍色的暗花細絲裙,頭發用同樣冰藍色的薄絲帶綰了兩個髻,髻上則簪了小小的水晶珠花,襯著她晶瑩剔透的肌膚,看著格外的清爽閑適,竟似透出了絲絲的涼意。


    安槿出自己的小院子時,阮安柟已在院外等她,阮安柟著了一套金絲白紋玉蘭花薄紗裙,看起來素雅別致,更顯得阮安柟高挑的身材亭亭玉立。


    阮安柟等安槿上前,便牽了她的手。安槿眯彎了眼笑著對阮安柟小聲道:“三姐姐,午時我遇著五公主了。”還不待阮安柟皺眉,安槿便接著道,“我找她要她拿走三姐姐的那塊連枝同心佩,她說以後會還給三姐姐的。三姐姐,我也知道五公主身份尊貴,不該逾越,可是連枝同心佩對我們姐妹很重要啊,我好怕她再搶走我的。”一邊說一邊用力捏著阮安柟的手,又笑著對她眨了眨眼。


    阮安柟想到五公主陰陽怪氣的樣子,心裏擔心,想要細問,又礙於身邊的宮女們,不敢隨意出聲,但她仔細打量了下安槿,見她精神奕奕,神采飛揚,便也放了一點心下來,隻是到底還是擔心妹妹年幼,不知輕重,得罪了五公主,往後在宮裏的日子不好過,眉宇間不免就帶了些憂色。


    趙太妃已經知道午後發生的事情,不過她卻沒有提起,她見阮安柟雖眉帶鬱色,但舉止穩重有度,而安槿則是仿若無事,一派嫻雅從容,言笑晏晏,很是喜人。趙太妃親切的看著這姐妹倆,隻心道,這小丫頭也不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聰慧過人萬事胸有成足呢,還是心思純淨隻隨直覺行事呢?她也不著急,隻慢慢看著便罷了。


    安槿在宮裏住下後,趙太妃並沒安排安槿去拜見太後、皇後或其他後宮妃嬪,但安槿還是很快就陸續見到了眾人。


    第二天,皇後娘娘便親自攜著禮物到了趙太妃的清幽宮,說是來給趙太妃請安,實際誰都知道她是來看阮家姐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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