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餘的大哥唐誌才,那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人。


    他和唐餘的長相很相近,一看兩人就知道是兄妹,都是高高的個子,白皙的皮膚,和精致的五官。唐爸唐媽樣貌本身就不錯,兩人又都是遺傳了唐爸唐媽最好的基因長的。相比之下,中等姿色的唐餘姐姐唐芯就長得有點普通了。


    唐餘記得大哥每次回家,村裏的阿姨大媽看了都會忍不住看了又看,讚一聲美男子的。


    他現在的女友,叫朱麗瓊,據說兩人是一見鍾情。兩人在一起到現在也有兩年了,最後還是以分手結局。


    原因來去也就是唐誌才不是一個適合結婚的人,至少當時不是。


    他沒有一分正經的工作,就是在城裏跟城管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他擺攤賣碟片,賣衣服,冒著被城管追的風險也不願意去給人打工,因為不想受別人的鳥氣。


    就算沒有正式工作,擺地攤也算有了個可觀的收入來源,應該也能攢下錢結婚了。


    可是偏偏沒有,他是月光一族。


    唐誌才交了很多酒肉朋友,對朋友又講究大方義氣,胡吃海喝都搶著買單,朋友借錢也是自己有多少借多少。這樣的情形他也是留不下什麽錢可以寄回家的。


    眼見到了結婚的年齡,唐誌才還是沒有一點長進,他家裏又是一窮二白,朱麗瓊看不到兩人未來的希望,再深的感情也經不住青春的消耗,就聽從家人的話和他分手了。


    分手之後,唐誌才變得更加頹廢了。擺地攤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交的朋友也是良莠不齊。漸漸地被帶往吸毒,再為了毒資販毒這條路,一去不複返。


    第一次入獄一年,還有朋友出錢為他奔走。也許是一年還沒吃夠教訓,還存有僥幸心理,出來之後死性不改,比第一次更大膽了,結果一朝不慎為自己撈了十年的金飯碗。那時的他真是眾叛親離啊,再好的朋友也因著這些事情走遠了,親人也是對他失望不待見。


    別人都說他毀了,沒救了,長那麽大也是浪費了多年的米飯。


    隻有唐餘一個人還堅持每年至少去看他兩次。不管大哥變得怎樣,她始終相信他本性善良,隻是走錯了路。他還是那個會給她買漂亮衣服鞋子的大哥,還是那個唐爸住院就立即趕回來照顧得他無微不至的大哥,是那個鄰床大媽讓他幫忙買個粥,結果她不滿意,他跑了好幾趟換了一次又一次也依然和顏悅色的大哥。


    大哥再度入獄時唐餘還在讀大學,她沒什麽錢,他不敢讓家裏他還在做這些事,那些錢也沒有寄回過家裏,家裏因為建房子還欠了債也沒什麽存款。


    大哥的罰金沒有著落,他讓唐餘去找他的朋友,他一共借了幾萬塊錢給他們。唐餘去找了,他們不是電話不肯接就是說沒錢,個個避她這個追債的如避瘟。最後還是遇見了趙景申,用了他的錢才交上了罰金。兩人的初遇就注定了這場感情的無法善終。


    唐餘每次去看他心裏都很難受,再難受下次還是依然去。


    監獄裏的工作人員態度不是很好,不清楚的問題問多了他們就煩,翻白眼或是不予理會,跟探監家屬講話語氣也不客氣。


    唐餘不是介意受他們的氣,很久才來一次態度怎樣也是無所謂,而是想到他們對探監家屬不客氣是不是因為他們來探望的是囚犯,他們能對家屬這樣對待,那裏麵的人是不是更加嚴重?


    大哥被抓的時候其實她是讚成的,人總得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而且這樣對他也好,進去裏麵隻是沒有自由,在外麵則是麵臨生命的威脅。隻是沒想到有十年這麽久,出來了都已經四十出頭了,人生過了大半輩子。


    法律會對他的罪行做出公正的評判,她希望那些監獄的工作人員也能夠正確地對待他們。


    她去探監時曾在監獄裏遇過一個年輕女人,她的丈夫也是因為販毒被判刑五年,想要回老家建房子從而鋌而走險。她在本省的另一個城市打廠工,隔兩三個月就會搭車來看她的丈夫。兩夫妻生育了兩個孩子,她丈夫進去之後她要打廠工沒時間照顧孩子就把他們送回老家讓爺爺奶奶幫忙照顧,她每個月把工資的大半寄回家,還要給裏麵的他寄點生活費。為了多掙點錢,她在廠裏都是做更辛苦的工種——電焊工,她把她的手伸出來給唐餘看,說:“都變粗了,跟男人的有得一拚,還有燙傷留下的疤。不過他說不會嫌棄我的手不好看,不管怎樣我都是他孩子的媽,我在他心裏永遠是最漂亮的!”在監獄裏跟唐餘說起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甜蜜。


    她說她的丈夫說很多人進去以後就妻離子散了,他很感謝她對他不離不棄。她說她跟她的丈夫說:“不要管別人怎麽說,也不要管別人怎麽做,你隻要相信我就夠了,我會等你出來。”


    因為從兩人戀愛到結婚生子,他一直都對她好,現在正是他艱難的時期,她更要給他勇氣與信心。別的什麽人都不是他,她永遠不會離開他。


    兩人見麵隔著一層玻璃,她把臉貼在玻璃上,她的丈夫在玻璃的另一邊隔著玻璃摸她的臉,眼眶濕熱。見麵時間結束之後,兩人依依不舍,女人一步三回頭。


    唐餘感動於他們的愛情。


    另一方麵,她又覺得心酸和慶幸。心酸大哥沒有這樣的妻子兒女在等他出來,又慶幸大哥沒有結婚生子,少了一個水深火熱的家庭。


    聽大哥從裏麵出來的獄友說,大哥進來時接受了各種審訊手段,不讓睡覺,但他都挺住沒有多說話,硬是熬過來了。他提供線索的話是可以減刑的,但他沒有,他已經那樣了,他不敢拿家人的生命做賭注,萬分之一的風險他也不敢冒。也許別人會說他這樣不對,是沒有悔過的表現。但他隻是一個小蝦米,他的線索不一定能抓到犯案團夥,卻很可能給家裏帶來滅頂之災。二者選一,他隻能選擇家人。


    大哥從來不跟她說這些,就連他們每天做多少活,有沒有生活補貼這些事她也是從別的家屬得知的。他不想說,她就不會問。


    摔了個大跟頭之後,大哥成熟穩重很多。他想不起以前是怎麽走上這條路的了,那段日子簡直就像做了一場惡夢。


    他經常寬慰唐餘,讓她不用擔心他,他在裏麵表現很好,爭取減刑早日出來。每次見麵或寫信都叮囑唐餘讓爸媽注意身體。


    如果他能早點醒悟多好。


    不過還好,她回來了。離大哥走上那條歧途還有好幾年,她一定能潑亂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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