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的刀,不能夠再出鞘了。


    付喪神唇邊泛起若有若無的笑容,並沒有反駁麻倉葉王的話。


    “為什麽?”


    寂靜之中,少女的聲音仿佛是輕軟的羽毛,她有些茫然:“是因為受傷了的緣故嗎?”


    陸喬喬記著付喪神的囑咐,並不敢隨便亂動,不過卻伸手拽住了三日月宗近的衣袖:“三日月先生,我說對了嗎?”


    她剛恢複了記憶,自然記得在鬼道之中,付喪神是如何擊殺了圍攏過來的妖鬼。


    如果真是這樣……剛才打那一拳打輕了!╭(╯^╰)╮


    “即便聽不到你的心音,卻還是能一眼看透你在想些什麽呢。”麻倉葉王淡淡道。


    陸喬喬沒有接話。


    “三日月殿,不打算解釋嗎。”


    於是這下輪到付喪神被陸喬喬緊緊的盯著了。


    “哈哈哈,並沒有這麽嚴重,隻是出力多少的區別而已。”他伸出手,輕輕的揉了揉少女的發絲。


    夜色如薄紗,披在他的身軀上,唯有他的雙眸,映著躍動的燭火,眼底的新月紋熠熠生輝。


    他放輕了聲音,聲音如夏夜的輕風,溫柔的落在少女耳中:“而現在,我隻是打算,全力以赴了。”


    “什麽意思?”陸喬喬連忙追問,“您到底打算做什麽……”


    她還沒說完,付喪神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取過了她抱在懷中的太刀。


    陸喬喬一怔,連忙鬆開手,隨後便感覺頭發又被溫柔的撫摸了一下。


    他微笑著,張開口,溫柔的、無聲的說:“……”


    隨後他伸出手,驀然握住了刀柄。


    ……


    …………


    三日月宗近已經在本丸中閑置了三個月。


    將他鍛造出來的審神者,並沒有立刻將他編入隊列。隻是這麽不冷不熱的晾著。


    而在這段時間裏,他沒有見過第二把新刀。


    他也表現得很安分,並不去詢問審神者,每天隻是在本丸中悠閑度日。偶爾還會去內番幫忙。


    所以,當他的刀鋒切開了某位短刀的脖子時,他得到了那孩子難以置信的詢問:“三日月殿……為什麽……”


    三日月宗近隻是輕輕合上了他的眼眸。


    被他所殺死的付喪神很快便消散,濃稠的黑氣仿佛要凝聚成實體,充滿了惡毒的詛咒,隨著靈力,被他吸收。


    不過片刻,這場殺戮便落下了帷幕。誰也沒有察覺。


    從短刀開始,他遊走在本丸的每一個角落,逐一將他們無聲的殺死。每一個付喪神倒下之前,臉上的表情都是驚愕的、惡毒的。


    “你居然……”


    “不,我不想死啊……主君……”


    “詛咒你……我詛咒你!”


    等到審神者帶著第一隊伍歸來之時,天已暮色,血紅的天光灑落,三日月宗近站在本丸的庭院之中,手持太刀,迎接他們的歸來。


    最初審神者與付喪神們,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麽。


    等到看清楚了他的模樣,審神者發出了一聲驚呼:“三日月宗近,你?”


    “哈哈哈,一不小心就變成了這樣呢。”


    付喪神輕笑著說道,他往前踏出一步,血色的天光籠罩著他,付喪神渾身都是血,刀鋒卻雪亮如新,他的頭發披散著,額頭上生出了一枚角,猶如惡鬼。


    “不過,我也不需要再繼續掩藏了,吸收的力量已經足夠多了。”他抬起刀鋒,指向了同僚,“來,廝殺吧。”


    他的刀鋒,斬裂了天幕。


    不斷有付喪神質問著他,他們的表情因痛苦和仇恨而扭曲,毫不留情的施加著他們所能想象的、最為惡毒的詛咒。


    三日月宗近始終微笑著,當他終於站在審神者的麵前時,纏繞在他周身那漆黑的詛咒,幾乎已經快要化為實體。


    一縷血絲從他的眼角緩緩滑落,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猶如淚痕。


    “我一直想思考,為何本丸之中,沒有那幾把神刀。”付喪神的笑容消失了,他垂眸注視著審神者,“不過想來,曾經應該是有的。”


    審神者顫抖著:“你想殺我嗎?不……不要殺我!”


    “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啊!大家這樣不是也很好嗎?為什麽……我會詛咒你的!殺了主人,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會永遠被詛咒纏繞,慢慢腐朽!”


    最後一縷夕暉也消散了。


    付喪神抬起手,一刀貫穿了審神者的身軀。


    審神者發出了猶如哭泣一般的尖銳啼叫,一直籠罩著他的靈障驟然崩塌,他的身軀好似飄搖不定的幻影,那層偽裝徹底消散時,暴露在付喪神眼前的,是一個根本稱不上人的東西。


    “詛咒……你……”他艱難的伸出漆黑的爪子,充滿憤恨,“為什麽……我付出了一切,我是被欺騙的啊!”


    “政府欺騙了我……什麽審神者,不過是妖怪的祭品而已……靈力不夠,就吞噬生命力……”


    “我隻不過想要自保而已啊!”


    “所以,您就故意使那些刀劍墮落嗎?”三日月宗近輕輕的道,“每日的飯食中都添加了您的咒術呢。”


    “就連我也束手無策。一旦術式成熟,性命也就到底為止。變成任由您享用的食糧……”他低垂著眼眸,又微笑起來:“不過也多虧了這點,大家都中了術,我才能如此輕易的吸收了他們的力量呢,哈哈哈。””


    “憑什麽隻有我必須去死……”審神者的臉上流露出了強烈的憎恨,“就算跟溯行軍為伍也好,我要活著!既然奉我為主人,那就變成我的養料好了!”


    “可惡……明明沒有露出破綻,就要成功了,都是因為你!早知道就……先……吃了你……”


    三日月宗近注視著審神者,他的神情居然是溫和的,付喪神放輕了聲音:“是嗎,哈哈,無需憂慮,直到最後一刻,您在他們的眼中,仍舊是個值得尊敬的主君。”


    他轉動刀柄,毫不猶豫的攪碎了審神者的心髒。


    “……請您安息吧。”


    黑色的血液飛濺而出,審神者飛快的霧化,黑色的氣息像是嗅到了血腥的鯊,拚命的朝付喪神的身軀鑽去。


    三日月宗近並沒有躲閃,任憑充滿詛咒的靈力纏繞住了他。


    死在他刀下的付喪神的詛咒、殺了主人所帶來的反噬,黑氣蠕動著,猶如一層層的繭,將他厚厚的包裹了起來。


    “想要讓我徹底墮入黑暗之中,淪為毫無理智的妖魔嗎……”付喪神輕聲呢喃,“諸位的恨意,我感受到了。”


    他輕笑著,緩緩抬起了手中的太刀。


    天下五劍依舊高潔,刀鋒如月,鋒利的光芒絲毫不曾折損。


    他揮動太刀,毫不猶豫的斬向了自己。


    付喪神的影子搖曳著,倏然一裂為二,他緩緩的將刀收入鞘中:“不過我還不想連心靈也墮落呢。”


    “誒呀……這樣一來,刀魂跟本體就分裂了。哈哈,也罷……暫且如此吧。”


    “就讓我……三日月宗近……”


    背負著諸位的仇恨,直至消亡吧。


    ……


    …………


    狂風從夜色深處用來,連廊下的燭火搖晃著,紛紛熄滅,黑暗越發濃鬱,最後一盞燈火熄滅,風聲又倏止,陸喬喬放下遮擋著狂風的手,她抬起眼眸,便看見一輪皎潔彎月。


    付喪神手持太刀,黑暗之中,刀鋒散發著淡淡的輝光,刀身的新月紋熠熠生輝,如同明月落入了這庭院之中。


    他的額上生出了角,眼角下浮現了豔麗的紅色妖紋,發色近乎漆黑,付喪神似乎是想要微笑,略微掀動唇角,卻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漆黑的霧氣猶如實體,環繞在他周身,唯有那森然的刀鋒,依舊雪亮如新。


    “如果可以,真不想再讓你看到這幅模樣啊。”他以極其輕微的聲音說道。


    “三日月先生……”陸喬喬正想說些什麽,卻忽然聽見了紛紛而來的破空之聲。


    緊接著,漆黑的夜色之中,驟然燃起了一蓬遙遠的火光,遠處傳來了隱約的喧嘩之聲,隨後如同落雨一般,籠罩著麻倉葉王府祗的結界上,忽然發出了“砰砰”的聲響!


    那是無數的妖鬼,從四麵八方湧來,如同被吸引著一般,不斷的朝結界撞擊著!


    陸喬喬嚇了一跳:“妖怪?”


    “怎麽會……這麽多!”


    她還在驚訝,下一刻,陰陽師抬起手,毫無預兆的撤掉了籠罩著府祗的結界,與此同時,付喪神上前一步。


    盤踞在庭院之中的妖怪如同洪流傾瀉而下,它們是如此之多,嘶鳴著聚合在一起,仿佛連天空都已經遮蔽。


    這般情景之中,付喪神輕輕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刀。迎著妖鬼的洪流揮去。


    陸喬喬好似看見了一輪自黑暗之中升起的新月。直上天幕,撕裂夜色。


    震耳的嘶鳴之聲驟然靜止,盤踞在天空的妖鬼,連同大地、巨樹、院牆,被一並抹去!


    “……”陸喬喬睜大眼睛,看著紛紛散落的血雨之中,付喪神抬起手,抹掉刀刃上的鮮血,轉身朝陰陽師頷首:“那麽,請啟動術式吧。”


    “什麽術式?”陸喬喬忍不住道,她邁開腳步,朝付喪神走去,一麵透明的屏障,卻驟然浮現,牢牢的將她困在了連廊之上。


    庭院之中,三日月宗近所站立的地方,卻突然浮現了一個血色的陣法。


    付喪神安然的站在最中央,不過片刻,那些字符就如同活了過來一般,繞著他轉動了起來。


    陸喬喬用力敲了一下結界,透明的屏障泛開一圈漣漪:“三日月先生!這是怎麽一回事,您到底要做什麽?喂!”


    她又急急忙忙的看向啟動了術法的陰陽師,卻發現麻倉葉王居然轉過了身,朝府祗外走去。


    “等等,你要離開嗎?”她連忙問道,陰陽師卻充耳不聞,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長廊盡頭。


    這裏隻剩下她與付喪神了。


    陸喬喬又捶了一下結界,沒再去管麻倉葉王的行蹤,開始專心的調動靈力,試圖擊碎屏障。


    “不要再敲了呢,小姑娘。”三日月宗近輕聲道,“打破了術式,可是會讓這座城池,在永夜中長眠呢。”


    陸喬喬的手一僵,她茫然的道:“什麽意思?”


    “哈哈哈,簡單來說,我算是誘餌吧?這個陣法會將我的氣息擴散出去,讓城中的妖怪都聚集於此呢。”


    “誘餌?”陸喬喬驀然提高了音量,“那……您會有危險嗎?”


    “哈哈,我麽?”付喪神輕笑著,揮刀將這短短時間裏再度湧來的妖鬼斬殺,隨後他朝少女走去,隔著一堵透明的障壁,靜靜的凝視著她。


    他一如往常的微笑著:“大概會隨著百鬼夜行一起消失吧。”


    “……”


    陸喬喬愣了一會。


    “不、不……”她小聲的道,連連搖頭:“不行……”


    “哈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三日月宗近道,“因為,我正是這一切的源頭啊。”


    ……


    …………


    三日月宗近是天下五劍之中最美的一把。


    誕生於平安時期,曆時已逾千年。


    當這樣的刀劍付喪神墮落妖化,他所散發出的妖氣,足以遮蔽天幕。


    尤其……他的身上,還纏繞著死於他刀下的、三十多位付喪神的詛咒。


    他就像是一口泥潭,不斷的吸引著黑暗聚集,雖然分割了刀魂跟本體,纏繞著他的詛咒卻日漸深重。


    腐朽的貴族、森嚴的等級,平安京就像是一塊最為適合的沃土,等到他察覺的時候,這座就聚集了無數怨恨與亡魂的城池,已經如同他那般,墮落於黑暗之中。


    “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呢,”付喪神微笑著說道,“原本打算過一段時間,如果沒有辦法,隻好請陰陽師將我淨化了。不過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人,竟然隻剩下了麻倉葉王……哈哈哈,一不小心就拖得久了一些。”


    “……”陸喬喬怔怔的看著他,她試圖說些什麽,開口卻隻發出了輕微的顫音。


    “不要哭呢,”他驟然放輕了聲音,眼中映著少女的聲音,隔著一麵透明的結界,付喪神伸出手,虛虛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有形的事物終有毀壞的一天時,時間早晚的差別而已。”


    陸喬喬伸出手,愣愣的摸了一下臉頰。隨後道:“……我沒有哭啊,三日月先生。”


    “嗯!幸好如此呢,”付喪神點點頭,笑著說道,“所以,能請你一直忍耐下去嗎。”


    “……”


    陸喬喬一怔,隨後一下子捂住眼睛,拚命的揉著臉:“我、我知道了,沒為題的三日月先生!但是我覺得還會有其他辦法的……”


    “我、我以前好像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呢!所以……”


    她還在絞盡腦汁,試圖說服三日月宗近,卻聽見付喪神輕輕的笑了一聲。


    “小姑娘,你知道我身上的詛咒,是怎麽來的嗎。”


    陸喬喬放下手,便看到付喪神的眼眸,他靜靜的凝視著她:“這是我斬殺了三十九位同伴,他們臨死之前,對我發出的詛咒。”


    “……”


    “剝奪了他們的生命,無論對於人、付喪神而言,都是最嚴重的傷害和罪行,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被他們所原諒的。”


    他歪了歪頭:“關於這一點,你認同嗎,小姑娘。”


    “……認、認同。”


    於是付喪神微笑:“所以這個詛咒,是無法消除。”


    “是時候結束它了。”


    地麵的陣法散發出了耀眼的紅芒,從付喪神的身體裏,湧入了粘稠的、猶如實體一般的黑色霧氣,它們盤旋著,逐漸化為類似刀劍的模樣。


    付喪神抬起手,隔著屏障,輕輕捂住了陸喬喬的眼睛。


    “晚安,”他溫柔的說:“喬喬。”


    刀劍齊落。


    ……


    …………


    陸喬喬感覺自己眼前好似盛開了一片皎潔的月光。


    不行!不能哭的!


    “不能……不能……”她不斷的重複著,聲音越來越低。


    光芒逐漸暗淡,庭院寂靜無聲,旋轉的陣法漸漸停下,阻隔在長廊前方的結界,如同水晶驟裂,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三日月宗近安然的站在她的麵前,他的嘴角泛著微笑,眼眸合攏,仿佛是陷入了美夢之中。


    他一動不動。


    “三日月先生?”陸喬喬極其輕微的呼喚了一聲。


    付喪神並無回應,他握在手中的太刀卻驟然掉落,摔在台階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一縷暗紅色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湧出。靜靜的滑落。染紅了他的衣領。


    陸喬喬一把抱住了三日月宗近,把臉埋在他懷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嗚哇——對不起,我……”


    “我知道,我應該尊重您自己的意誌……嗚嗚嗚,您不是毫無理智的在取死……您所作的一切,都是出於高貴絕倫的道德,您已經下定決心了我知道的……”


    “但是……但是……”


    陸喬喬覺得自己的心分裂成了兩半。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幾乎要將她沒頂。


    “但是我……不想你死啊!”


    “我好後悔!”


    “糟糕透了……我,我這個人……”


    她哭得停不下來,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的疼痛,與此同時,還有著難以言喻的悔恨之情。


    一隻手摸索著,輕輕的按在了她的發間。溫柔的撫摸著。


    陸喬喬的哭聲驟然一止,她猛然抬起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半空中居然飄來了一柄油紙傘。


    紙傘旋轉著,懸浮在付喪神的頭頂,些許微光散落,三日月宗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


    陸喬喬眨了眨眼睛,立刻便又滾下幾顆淚珠,她卻未曾察覺,隻是露出了仿佛做夢一般的表情:“三日月先生?”


    她伸出手,突然掐了自己一下,尤覺得不夠,又張開嘴,想要咬一口手背。


    付喪神裹著黑色甲的手指擋在了少女的手背前。


    陸喬喬一口咬下去,隻咬住了三日月宗近的手指。


    她連忙鬆開嘴,先是愣了一會,隨後一把將臉埋進三日月的胸口:“三日月先生!嗚哇……”


    “太好了,您沒有死!您不要死了好不好……”


    陸喬喬一邊哭一邊懇求,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抬起頭,語無倫次的說道:“交給我吧!我來想辦法,雖然我現在還想不到,不過我會努力……嗚……”


    她還在拚命懇求,卻覺腰間一緊,付喪神彎下腰,一隻手環住了她的腰,另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後腦。


    “不要哭啊……”他在少女的耳邊說:“小姑娘,你的眼淚……”


    “會讓我連心也墮落的呢。”


    他的身體越壓越低,三日月宗近微笑著,付喪神的長發如同綢緞一般散開,手臂輕輕一攬,陸喬喬便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


    付喪神的鬆開手臂,用雙手捧起了她的臉頰。


    這情景真是萬分熟悉,陸喬喬一邊哭,一邊伸出手,按住了三日月宗近的臉往外推:“嗚嗚嗚……三日月先生,您、您是要跟我……契約嗎?嗚……不行的哦,不能趁機耍流氓。”


    “……哈哈哈,還是被拒絕了呢,這種時候也不行嗎。”


    陸喬喬搖搖頭:“不是的。”


    她把淚一擦,毫不猶豫的伸出手,用力一咬,頓時食指、中指、無名指……一起冒著血花:“契、契約……沒問題!形式要阻止……”


    她還想說些什麽,便感覺到手掌被輕輕的托起了。


    三日月宗近垂下眼眸,伸出舌頭,在少女的指尖輕輕的吮吸著。


    隨後他抬起手,解開了自己的外袍。


    華美的狩衣滑落,露出付喪神穿著黑色內甲的胸膛。


    “三日月先生?”


    三日夜宗近對她微微一笑:“不要害怕。”


    隨後他握著陸喬喬的手腕,猛然刺向了自己的心髒。


    陸喬喬的指尖毫無阻礙的穿透了他的胸膛,她睜大眼睛,感覺自己的指尖,仿佛觸到了一個不斷跳動的東西。


    過了片刻,她才猛然醒悟過來——那應該是三日月宗近的心髒。


    陸喬喬的魂都要飛掉了:“咦咦咦!”


    溫熱的血似乎在不斷的湧入她的體內,指尖下的心跳沉穩有力,他輕輕的笑了,於是牽動了肌肉,於是便好似一片羽毛,不斷的撓著她的掌心。


    “完成了呐。”他輕聲道,握著陸喬喬的手慢慢抽出,胸膛光滑如初,並沒有絲毫的損傷。


    隨後他捧起少女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輕笑著說:“從此以後,三日月宗近……就屬於你了。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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