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喪神最終沒吃上□□特色的,食堂菜。


    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正常。


    雖然服飾各異的付喪神們,一個個的坐在桌前,討論著“中華料理”,怎麽看都十分怪異。


    偶爾還能聽明石-國行冒出一句:“不知道長穀部那家夥如今怎麽樣了,有沒有飯吃。”


    但當兩名廚房師傅,抬出了不鏽鋼大鍋,揭開蓋子,那濃鬱的稻米香味飄出鍋爐,原本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的男審神者,突然間淚流滿麵。


    他用手捂著臉,嗷嗷的哭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撲到了鍋前,也不顧那熱騰騰的蒸氣,直接用手抓了一把米飯。


    “米,”審神者聞著米飯的香味,“是大米的味道,啊啊……我真的回到人間了。”


    他一把抱住了廚房師父,邊哭邊說道:“讓我留在這裏吧,我不想當什麽審神者了,我、我當過部員、什麽工作都可以,請讓我留下吧!”


    ……


    …………


    “就是這樣了。”陸喬喬道。


    下午三點,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她坐在小板凳上,看她未來的數學老師,單繼性拿著一卷報紙,不斷的扇著風。


    “是這麽回事啊,”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難為你了,真沒想到啊,居然會突發精神病……那瘋瘋癲癲的樣子,我都聽說了,把飯菜都打翻了,還對著廚房師傅們磕頭……”


    “不是磕頭,是土下座……”陸喬喬小聲道,“跟我們的磕頭還是有點區別,不過據說也是很正式的禮儀啦。”


    “是嗎?這樣啊,不過真難理解啊,怎麽會想要留在我們學校的廚房當個清潔工?這是受了什麽刺激啊。還總喊著什麽……”


    單繼性停了一下,模仿著男審神者的發音:“……‘審神者’?這是什麽意思啊。”


    “……”


    “怎麽了,陸同學,”單繼性問道,“你臉色有點發白啊,不舒服嗎?”


    “沒、沒沒事,”陸喬喬搖搖頭,努力擠出微笑,“說起來,老師,那位……先生人呢?”


    “你說那老哥哥嗎?”


    陸喬喬點點頭:“他醒了嗎?”


    “早就醒了,”單繼性道,“聽說是跟他一起來的外國人,出手打暈了他?校醫給看過了,力道拿捏得特好,一點沒傷著,剛到醫務室就醒了。”


    打暈男審神者的,自然是明石-國行了。


    陸喬喬鬆了口氣:“這樣啊,那我就去接他吧。他的同伴也在等著他回去……”


    還沒說完,便聽單繼性發出一聲詫異的驚呼。


    “誒?”數學老師表情驚訝,“這樣嗎?”


    “怎麽了,老師。”


    “那個老哥哥……已經被送到縣裏去了。”他猶豫的道,“之前,他不是醒了嘛,然後就搶了醫務室的電話,打了個號碼,烏拉烏拉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我們沒人能聽懂。”


    “過了一會,縣裏政-府就打電話過來了,讓我們立刻把人送過去,聽說是日本的大使館直接致電了縣政-府,希望我們提供協助,把那個老哥哥,引渡回國。”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都已經這個點了,肯定已經走出縣城了,那老哥哥走得特別幹脆,也不說要打聲招呼什麽的,縣裏來人了,就立刻跟著走了。”


    “你也別管了,”他認真的道,“這不是小孩子該管的事情,反正都走了,剩下的就交給政-府去搞吧。”


    “可是,老師……”


    “沒事的,”他從辦公桌底下拖出個西瓜,“這個給你,拿去片了吃吧。”


    他把西瓜往陸喬喬懷中一賽,推著她的肩膀轉一圈:“行啦,等太陽不那麽曬了,就回家吧。外國人不用管了。”


    哐當,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


    陸喬喬抱著數學老師贈送的西瓜,呆呆的站了一會,輕歎一聲,溜溜達達的走到了一樓,推開了會客室的大門。


    明亮的落地窗前擺著一排沙發,三日月宗近正坐在沙發上,手中端著一個茶杯,聽到響動,他微笑著道:“主君。”


    “喲,”


    明石-國行躺在另一邊的沙發上,一手撐著臉頰,懶散的道:“回來了嗎?”


    “明石君。”陸喬喬小聲應了一句,表情有些心虛,她關上門,將西瓜放到了茶幾上,環顧四周:“其他人呢……”


    “佛刀跟源氏那些家夥嗎?”明石-國行道,“已經走了。”


    “誒?”


    “這有什麽可驚訝的,”太刀青年慢慢的坐起身,“流浪的付喪神,怎麽可能真的在現世停留太久。”


    “啊,”陸喬喬輕輕的掩住了嘴,“我還以為……”


    “您想收留那幾位付喪神嗎?”三日月宗近問道。


    陸喬喬誠實的道:“藥研君似乎是一期閣下的弟弟。”


    “那幾個家夥可是很危險的啊,”明石-國行道,“公然劫持審神者,雖然還沒有暗墮的跡象,但是……”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下話,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


    “大約是去尋找下一個落腳點了吧,”明石-國行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都是些難纏的家夥,離開了反而是好事,別多想了。”


    “主君,”三日月宗近放下了茶杯,“怎麽了,您一臉焦慮的樣子。”


    “哈哈哈,難道是在擔心那幾位付喪神嗎。”


    陸喬喬搖了搖頭,她遲疑了片刻,看向明石-國行,良久,才小心的道,“明石君,那個……您的契約者,似乎也已經,離開了。”


    太刀青年的神情一怔:“原來你在煩惱這件事情啊。”


    “別在意,”他輕輕的笑了一聲,“我早就知道了。”


    “驚訝什麽呢,我跟審神者之間的契約並沒有解開,他什麽時候醒來,什麽時候離開,我都有所察覺。”


    他還刀入鞘,自言自語的道:“雖然說……我應該立刻追上去,畢竟契約還在呢,不管怎樣,他都還是我的主君。”


    “但是……果然沒什麽幹勁啊,等他回到了本丸,我再走鬼道回去,這次應該不會再遇到源氏兄弟了吧……”


    “嘖,說來說去,都是長穀部那家夥攪合出來的,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明石-國行輕輕的歎了口氣。


    仔細想來,厚樫山一戰,就是一切的源頭啊,他們被審神者丟棄在了戰場,審神者也因為術式的差錯,偏離了坐標,沒有回到本丸,卻被源氏兄弟劫持到了神社裏。


    現在審神者平安無恙,其他同伴也都有了歸處,壓切長穀部反而不知去向。


    ——長穀部那家夥的狀態,可不能算好啊。渾身的氣息都紊亂了,心靈搖搖欲墜。


    “嘛,總之,”他的身體歪歪斜斜的,朝沙發上躺去:“到時候,再……”


    砰!


    他翻下沙發,摔在了地上。


    陸喬喬嚇了一跳:“明石君?”


    明石-國行倏然坐起,仿佛是遇到了什麽極其難以置信的事情,他睜大了眼睛:“不可能的,契約居然……”


    還沒說完,太刀青年的口中突然噴出了血,接著,他像是遭受了重創一般,鼻中、雙眼,都淌下了細細的血絲,不過片刻,便已經染透了他的衣襟。


    “明石君!”陸喬喬驚呼一聲,連忙蹲下-身,“你怎麽了。”


    明石-國行表情猙獰,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整個人似乎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主君,危險。”三日月宗近一把抱起陸喬喬,迅速的退至牆角,緊接著,從明石-國行的身上,湧出了一股靈力,如同蒸氣一般迅速向外散逸,太刀青年驀然咳出一口血,接著一言不發,砰然倒下。


    會客室內一片狼藉,沙發翻倒,明石-國行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等到那股靈氣徹底消散,三日月宗近鬆開手,將陸喬喬按在牆角:“別動。”


    他移開茶幾,走到了太刀青年身邊,伸出手,先是輕輕的按在他的胸口。


    “嗯,還活著。”


    陸喬喬鬆了口氣。


    “三日月先生,”她探頭看去,隻看到太刀青年雙目緊閉,細小的血絲不斷從他的口鼻中溢出,“他怎麽了?”


    “他的契約消失了。”


    “什麽?”陸喬喬有些吃驚,“是……那位審神者,解除了契約嗎?但是怎麽會將明石君傷成這幅模樣。”


    “嗯……”三日月宗近沉吟片刻,突然輕輕抬起衣袖,掩住了唇,“誒呀,這可真是有趣。”


    “他的契約,並不是審神者解開的。”


    “與其說是契約解除了,不如說是……被徹底的抹消了,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至於他的傷,是瞬間散失了靈力的緣故,”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撚住了最後一縷散逸的靈氣,“他的身軀裏,屬於前審神者的靈力,在契約被抹除的時候,也一並被強製抽出了。”


    “事情有些奇怪,主君。”


    “請您將其他的人,也召喚到現世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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