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的狀態下, 鯰尾藤四郎的刀刃上流動著泛白的微光, 脅差的機動一向出眾, 此刻更是發揮到了極致,直到他開口, 做出攻擊宣言的刹那, 陸喬喬竟然才察覺到他也已降臨。


    槐迅速的轉頭, 但顯然已經來不及,鯰尾藤四郎的刀刃, 從他的頭頂沒入, 如同切豆腐一般, 迅速的‘劃’過了他的身軀。


    當然, 這隻是視覺上的,神裝降臨,他也如其他付喪神一般,並沒有實體。


    然而很顯然的,這次的攻擊, 卻遠比鶴丸國永攪碎槐心髒時,對青年的打擊更大。


    在陸喬喬的視線之中, 槐的體表有什麽東西驟然崩裂, 就似乎他裹著的層層疊疊的防禦,被鯰尾藤四郎的刀刃,破開了一層。


    “真是纏人啊,付喪神!”槐發出了怒吼。


    遊蕩在他身邊的‘線’倏然繃緊。


    這個瞬間,簇擁在陸喬喬身邊的神裝付喪神們, 不約而同,一齊上前。


    “嘖。”鯰尾藤四郎發出了遺憾的歎息,少年在半空旋身,一條如虛影般的骨蛇倏然銜住了他的衣領,將他叼在口中,迅速竄到了連廊上。


    “沒事吧,兄弟。”骨喰藤四郎關切的問。


    “沒問題呢,”鯰尾藤四郎跳下來,他伸手拍拍蛇骨的角,“謝謝了,退。”


    “剛才倒沒發現,五虎退居然也進來了嗎?但這幅模樣……”加州清光遲疑的開口。


    “並不能完全降臨,隻是一個投影而已,也快要消散了。”一期一振輕聲道。


    “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啊。”燭台切光忠歎息。


    與一眾付喪神不同,五虎退終究是徹底轉化為了溯行軍。


    蛇骨輕輕晃動著尾端,遊繞在陸喬喬的身邊。眼眶中兩點幽光,若隱若現,如拚盡全力燃燒的殘燭。


    陸喬喬的心底好似被敲開了一顆青梅,酸楚之中,也有一絲的甜。


    “謝謝你,退醬,”她抬起手,‘撫摸’著蛇骨越來越淡的虛影,“努力回應了我的呼喚……”


    至此,陸喬喬曾開口呼喚的、與她訂下血契的付喪神。全部以神裝,降臨於這斷幕之中了。


    隻不過她隱約覺得似乎還遺漏了什麽,這個念頭隻是在她心種淺淺的掠過,下一刻,陸喬喬便被槐的話語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你的契約刀還真是有趣,先是黑鶴,現在居然連溯行軍都有了,”青年發出冷淡的嘲諷,“這般不堪,卻是你如神一般尊敬著的存在嗎。”


    他語氣中的不屑,頓時讓陸喬喬感到憤怒。


    “不堪?就算轉化為溯行軍,身處絕境之中,退醬卻還保留著本心,沒有傷害過任何無辜的人,”陸喬喬堅定的道,“這份堅強的意誌,我當然尊敬!”


    “無聊透頂。”


    槐冷冷的道,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三日月宗近,倏然化為流沙一般的靈子。


    對陣鶴丸國永時,他選擇了太刀之中綜合實力位居首位的三日月宗近,但現在,麵對如此之多的神裝付喪神,槐也顯然猶豫不定。


    流質般的神力在他掌中忽而幻化為大太刀,又變為雉刀。


    “不知所措了吧,”鯰尾藤四郎的呆毛晃動著,“我們這邊可是有四個刀種啊。”


    話音剛落,青年手中的神力,凝結為一柄槍。


    傳說中連停駐在刀尖的蜻蜓也能切開的□□——蜻蛉切。


    “雖然有所準備,但你的棘手程度,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料,”槐淡淡的說,“不過也因此……讓我更加期待,擭取你靈魂的時刻。”


    “胡說八道些什麽呢!”加州清光憤怒的道。


    青年發出了冷冷的嗤笑,他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付喪神充滿殺意的言語,隻是自言自語的:“……為此,就算要冒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話音剛落,他猛然將蜻蛉切插入了地麵。


    鋒利的槍尖洞穿了堅石,發出如雷鳴般的聲響,如龜甲般的裂痕,以槍尖為中心,瞬間便朝四周擴散。


    陸喬喬立足的連廊陣陣搖動。


    “哇啊。”她發出驚呼,腳步因震動而踉蹌。


    “主君!”三日月宗近回首,他伸出手,試圖抓住陸喬喬的胳膊,手指卻穿過了她的軀體。


    “我們是神靈狀態,碰不到主人。”


    “嘖……好吧,鶴丸國永,全靠你了。”


    “那是當然。”鶴丸國永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將刀收回鞘中,雙手抱住了陸喬喬的腰,“防禦就交給你們了!”


    ——就算是現在這樣危險的時刻,還是忍不住生出打死這刀的念頭啊。


    煙塵彌漫,雨村捂著斷臂處的傷口:“槐,你瘋了嗎?”


    “雨村先生,”陸喬喬努力的從鶴丸國永的衣袖間掙出來,“請跟我們站到一起吧。”


    “站在哪裏都沒有用。”槐冷笑著道,蜻蛉切再度刺入了地麵。


    陸喬喬隻覺耳邊一聲轟鳴,腳下驟然踏空,本就搖搖欲墜的連廊,如同皸裂的冰麵,徹底崩塌。


    “抓穩!”


    雨村站得最靠近內側,他一把撈住鶴丸國永的兜帽,卻也因此被拖下去半邊身軀。


    他的殘臂努力的勾起,試圖勾住連廊斷麵的牆壁,血肉模糊的傷口被下墜的力道拖拽著,塗出一道血痕。


    “下麵有落腳點,相距不遠!”鶴丸國永將陸喬喬牢牢抱在懷中,“放手吧,這點距離我能應付得來。”


    “付喪神,”雨村的聲音繃得極緊,“術匣在攝政司的底部,它的下方就是攝政司的基座,最深處有近百米,你看到的建築物都是投影,是做不了落腳點的!”


    “什麽!”鶴丸國永露出吃驚的神色,他驀然抬頭,連廊斷了一截,與之相連的白鷺廳,也搖搖欲墜。


    槐便立於那危樓似的白鷺廳之中,他幾乎放棄了抵禦,神裝付喪神們的刀刃,不斷的‘劃’開他的身軀,他身上纏繞的‘線’也越來越淡。


    即便如此,他居然還在不斷的用蜻蛉切戳刺著地麵。


    “……你想讓這裏崩塌,讓我們都摔下去嗎?”陸喬喬難以置信的道。


    “沒錯!”


    槐高聲道,他高高舉起手,蜻蛉切脫手而去,轟然撞在連廊的斷壁上。


    “我不是說過了嗎——”


    “——為了完成我的心願,冒險一些也無所謂啊。”


    伴隨著這句話,白鷺廳,徹底的崩塌了。


    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大量的煙塵讓陸喬喬睜不開眼睛,隻能模糊的聽見耳邊不斷響起的呼喚:


    “主人!”


    “主殿!”


    緊接著,她感覺到巨大的撞擊,劇痛襲來,頓時眼前一片黑暗。


    ……


    …………


    睜開眼睛,又過了數十秒,陸喬喬才感覺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


    入目是一片黑暗,隻有一些朦朧的光。


    這是哪裏?


    她張開口,想要呼喚她所擔憂的同伴們,卻發現肺裏像是被擠壓過了一樣,發不出一絲聲音。


    陸喬喬驀然大喘了幾口氣,這才發出了微弱的:“鶴丸君……”


    “雨村先生……”


    “三……咳咳咳。”她岔了氣,不斷地咳嗽著。


    “我在這裏,主殿。”熟悉的聲音回答著她,同時朦朧的白光也降臨在她的身側。


    陸喬喬眼前的黑暗終於散去了,她抬起頭,便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衣袖——神裝三日月伏在她的身側,一手輕撫著她的發絲。


    “三日月先生,”陸喬喬愣愣的問,“您的神情……為何看起來如此的憂傷?”


    付喪神擔憂至極的看著她,她還是第一次在三日月宗近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在陸喬喬的記憶裏,三日月宗近一貫是冷靜的,鎮定的。


    “我們是摔下來了嗎?三日月先生,”陸喬喬安慰著他,“我還好,不知道鶴丸君……”


    她還沒說完,便感覺到口中一熱,一股鹹腥味湧上。


    陸喬喬一愣,一線血沫便順著她的嘴角淌下了。


    “主君!”三日月宗近眼底的新月好似碎裂了一般,他伸出手,試圖替陸喬喬擦去嘴角的血絲,手指卻無奈的穿過了少女的身軀。


    陸喬喬感到口中不斷湧上鮮血,很顯然她的確是從白鷺廳的連廊摔下來了,並且受了不輕的內傷,她不敢再開口,拚命想要將嘴裏的血咽下去,但心中卻越發憂心著,與她一同摔下來的人。


    她掙紮著,試圖站起身來,於是,直到此刻,一直緊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終於被察覺了。


    陸喬喬一怔,耳中聽見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小心,主君,這裏有很多碎刀片。”


    她順著手腕的方向看去,終於看見一隻戴著護甲、鮮血淋漓的手,牢牢的攥著她的手腕。


    再向前一點——


    “鶴丸君!”陸喬喬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她身旁便是鶴丸國永,付喪神仰麵摔倒在地,從距離看,他應該是抱著陸喬喬摔下來,以自己的身體作為了肉墊。


    他的身下遍布著刀劍的殘骸,一些甚至刺穿了他的身軀,不,不止是這一處,微弱的光線下,這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之中,似乎遍布著刀的殘片。


    隻有陸喬喬所處之地,數量要稍微少一些。


    很顯然,在摔落之後,是鶴丸國永,將她抱離了充滿碎刀片的地方,放在了稍微安全一些的位置,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鬆開陸喬喬的手腕。


    保護著她,抵上性命。


    陸喬喬的眼淚怎麽都停不下來,她深知這不是哭泣的時候,但是擦掉了一些,很快便又湧出。


    “主君,鶴丸殿沒有死,”三日月宗近道,“您跟他的契約還在。”


    “他亦是刀劍付喪神,不會輕易死去的。”


    陸喬喬點點頭:“我知道了。”


    “三、三日月先生,”她掐緊掌心,“雨村先生呢?”


    她剛說完,便聽——砰!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滾落入這滿地刀劍的殘骸之中。


    陸喬喬失聲道:“槐!”


    那從半空墜下的,正是槐。


    青年看起來幾乎完好無損,隻是衣著稍微有些狼狽,他在刀片裏滾了一番,身上居然未曾有任何傷口。


    層層疊疊的神氣,如同繭一樣,將他裹住。


    緊接著,數道刀光從天而降,大和守安定徑直追逐而來,一刀劈下,槐連忙向後閃躲,但卻被後追而至的一期一振捅穿了腹部。


    “哦哦哦,”大和守安定的口中發出譏諷一般的冷笑,“還要捉迷藏呀,小貓咪。”


    “主人!”加州清光的聲音隨後而至,付喪神從空中落下,毫不猶豫的轉向了陸喬喬。


    “你終於醒了。”


    “清光。”


    陸喬喬抬起頭,果然她的契約刀們緊隨而至:“我昏迷很久了嗎?”


    這段時間裏,神裝的付喪神們,一直在與槐戰鬥?


    “是啊,好幾分鍾呢!”加州清光擔憂的道,“那個混蛋真是該死。”


    這短短的時間裏,一期一振已經又斬了槐一刀,軍裝青年向後一躍,落在了陸喬喬的身側:“姬君。”


    他將刀背抵在掌中:“鯰尾、骨喰、退,已經消耗完能量,退至斷幕之外了。”


    “請您安心,”他又說道,“弟弟們都是以神裝進入此地,隻是消耗了些能量,並不會受傷。至於您掛心的那位雨村先生,也並未死亡。”


    “雖然現在我們沒辦法給他治療,”燭台切光忠道,“不過,很快一切就要結束了。”


    “說得真是動人。”


    數十米外,槐重新從碎刀片中站立起來,陰測測的說。


    “不過你們確實厲害,這短短的時間,殺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青年用一種誇張的感歎口吻道,“若非有術匣在,我此刻大概真的已經死了吧。”


    “真是蠢不可及,”小狐丸淡淡道,“你所依仗的,所謂的‘術匣’,不是已經在剛才,被你自己,親手打破了嗎。”


    “打破了?”陸喬喬有些愕然,她仿佛領悟到了什麽,低頭看著滿地的刀劍殘骸,“那……那這些是……”


    “都是那個叫‘術匣’的東西裏灑出來的。”加州清光低低的道。


    即便早已知道內情,陸喬喬仍舊為觸目所見而沉默了。


    “愚蠢?”槐仿佛譏諷一般的反問。


    “很快你們就會明白,愚蠢的是你們。”


    陸喬喬心中一顫,在她的視線之中,雖然術匣破損了,但纏繞在槐身上的‘線’,卻隻多不少。


    仔細想來,他的舉動本身也就十分反常,親手打破了重要的依仗……隻能說明,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讓他有萬全的把握,能夠為他帶來勝利。


    下一刻,槐的身軀,倏然升高了。


    “他飛起來了?”加州清光詫異的道,“這地方不是無法飛行的嗎。”


    “不是的,”陸喬喬搖頭,“是他身上纏著的線,把他給吊起來了。”


    “線?”


    陸喬喬正要解釋,突然之間,她驀地向地上一撲。


    “主君?”三日月宗近關切的問。


    陸喬喬有些茫然的直起身,不知為何,她感覺身軀好變得沉重了一些。


    “主人,”加州清光的聲音驟然繃緊,“你快看!”


    半空之中,槐的身軀居然散發出淡淡的光——在陸喬喬的眼中,這是由於纏在他身上的‘線’,實在是太多、太多,以至於本是無形之物,卻發出了微光。


    “槐,”陸喬喬揚聲問,“你到底想要……”


    做什麽?


    這句話她沒能說完。


    “審神者,”浮在半空的青年口中也滑下了鮮血,顯然他此刻也極不好受,但他卻揚起了笑容,“時之京一共有五個淨之神社,正是這些神社,將自然靈束縛在攝政司內,而最後一個神社,就藏在攝政司的基座之下。”


    “直到現在,我也隻是知道,它在基座下,卻找不到它;不過沒有關係了,當基座被徹底的破壞,神社自然也不複存在。”


    他的聲音在半空中回蕩著,猶如雷鳴。


    “我等了許久,才終於徹底的‘縛’住了政司,現在……你就好好嚐嚐,被壓扁的滋味吧!”


    他舉起手,緩緩的向下一壓——


    隨著他的舉動,陸喬喬陡然撲倒在地,她驚異的睜大眼睛,隻覺得身體上好似突然壓上了千鈞的重量!


    緊接著,咚!


    陸喬喬驚慌的:“一期閣下!”


    一期一振猶如被重擊了一般,沉重的跪倒在地。


    軍裝青年之後,燭台切光忠、小狐丸、大和守安定;浮在半空的付喪神們,也都紛紛墜落,他們本是能量體,此刻卻仿佛擁有了**一般。


    “主君……”加州清光道,“上麵……那個東西,在向下墜落!”


    付喪神的話落入了她的耳中,有那麽一瞬間,陸喬喬並未理解這究竟是代表了什麽。


    下一刻,如同煙霾般,巨大的黑影,緩緩的投落在了她的身上。


    陸喬喬的耳中炸開了劇烈的鳴聲,驀然撲跪在地!


    她好似成了一張薄紙,身軀的每一寸,都被擠在兩股巨大的氣壓之下。


    怎麽回事?


    她心中茫然,想要開口,卻感覺眼眶一熱。


    兩道血痕從她的眼角滑下,而後是她的耳朵,同樣溢出了細細的血絲。


    接著是口鼻。


    “主人!”


    加州清光呼喚著她,猶如悲泣。


    ——我沒事。


    陸喬喬想要安慰他,開口卻隻發出了極其微弱的、猶如呢喃般的聲音。


    她艱難的抬起頭,終於看清,那如雲霾般的黑影,到底是什麽了。


    ——是攝政司。


    陸喬喬從未見過攝政司的全貌——它實在是太大了一些,不是一府,也遠不止一城。


    它是一整個宮殿建築群落,整體的結構呈倒三角。


    而現在,這個似乎永遠高高懸於時之京雲海上的、龐大的建築群落,似乎發出了哀鳴般,緩緩的、緩緩的……向下墜落!


    它墜落的速度極其緩慢,然而每落下一寸,陸喬喬便感覺負擔的重量便更重一分。


    就連神裝的付喪神們,似乎也被壓得動彈不得!


    “審神者啊,”唯有槐,發出了快意的冷笑,“滋味如何?”


    “攝政司的基座,與攝政司本身,就像兩塊互相排斥的磁極,依靠斥力將攝政司托舉在半空之中。”


    “現在,夾在兩股力場之間的你們,就算是能量體,也逃不過被壓扁的宿命。”


    陸喬喬艱難的道:“可是、你……自己,不也會……被壓扁嗎。”


    “你明明……在,吐血,”陸喬喬道,“就算能夠吸取生命力恢複,難道你也沒有了痛覺嗎?”


    “……隻是區區**的疼痛而已,”槐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嚐試過靈魂被灼燒的滋味,這又算得了什麽?我說過了吧,為了我的偉願,冒險也無所謂!”


    ——靈魂被灼燒的滋味嗎?


    “主人!”加州清光艱難的道,“很痛苦嗎!”


    “這樣下去不行。”大和守安定將刀插入地麵。


    “姬君,”一直沉默著的一期一振,鄭重的道,“打開——‘本丸’吧。”


    陸喬喬的身後,一點幽幽的黑色火焰,從她的影子裏悄然升起。少女的影子如同流水一般的晃動著,在無人注意的時候,竟然已經擴散開來,猶如一口黑色的潭。


    “對啊,”加州清光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主人可以進入那個地方……那裏可是連我們也無法抵達的、絕對安全的場所!”


    “正是如此,”一期一振揚起笑容,“姬君,剩下的事情就由我等……”


    陸喬喬卻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這般簡單的動作,她做起來卻好似分外的艱難。


    “一期、閣下,”她抬起頭,注視著軍裝的藍發青年,即便如此,也還是露出了微笑,“您、真是……太,狡猾了。”


    “要、讓我……”她的口中,不斷的淌下鮮血,細小的血絲,從她的眼角、耳中……不斷的滑落,“獨自、逃,走……嗎?”


    “怎麽會!”一期一振道,“我等都是神裝降臨此地,隻是能量體而已。”


    “所以說……咳,”陸喬喬輕喘著,“一期閣下,很狡猾啊,您明明……也曾經是時之政府、麾下的刀,應該也知道的。”


    “攝政司,是、整個……時之京的核心,”陸喬喬慢慢的回憶著,神羽灌輸到她腦海之中的信息,“一旦它墜落,時之京也會隨之墜落……這個時空,本來就是處於夾縫之中,一切都會毀滅,不複存在。”


    “所以主人你幹嘛管時之京的死活啊。”加州清光急切的道。


    “因為……”


    少女微笑著,看起來卻好似要哭了一般:


    “——你們,都在……時之京裏麵啊。”


    是會隨著這個時空,一並灰飛煙滅的啊。


    “就、在……這裏,”陸喬喬的身軀顫抖,一滴血順著她的下巴,落入黑暗之中,“就在、這個,斷幕的外麵。”


    “還有……”


    神羽大人、雨村先生;


    小草……小燈籠……


    都在這裏


    “真好,”她長舒一口氣,猶如慶幸,“這、一次,我的記憶力……”


    “沒有,變差……還記得神羽大人,灌輸到我腦海中的信息。”


    她對一期一振眨眨眼睛,狡猾的:“所以……咳咳咳,我、識破您了哦。一期閣下。”


    一隻手伸過來,虛虛的握住了她的手指。


    陸喬喬一愣:“三日月先生……”


    絕美的付喪神靜靜的凝視著她,縱然他的手穿過了陸喬喬的軀體,但卻依然蜷縮起手掌,做出‘握住’的姿勢。


    “三日月先生,”陸喬喬麵對著他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感覺到心虛,“您、您也要,勸說我、離開嗎?”


    三日月宗近隻是微微一笑。


    “啊,沒有哦。”


    “三日月殿!”


    “哈哈哈,稍稍說了有些嚴肅的話呢,”他如往常那樣笑起來,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少女的發絲,“有形的事物終究會毀壞,在契約的時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三日月宗近,從此以後,屬於您了。”


    “所以,就算是冥府,”他的聲音溫柔如月色,“也會追隨您而去。”


    “說起來……既然大家都在一起,就算是到了地獄,也可以組建新的本丸嘛,這次就由我來擔任鶴丸殿的角色吧,很早就想試一次了呢,主君的近侍。哈哈哈。”


    “誒,我的近侍、是鶴丸君嗎?”


    “啊啊,真是受夠了,這個老爺爺在說什麽啊,看看氣氛啊!”


    “……若是與主人相伴,去往地獄也可。稻荷神禦前也會理解小狐的選擇。”


    “誰要關心狐狸的想法!”


    “地獄的話……也會有新奇的食材吧。”


    “居然都開始思考食材了啊光忠。”


    一期一振麵色驚訝,聽著同伴們在重壓之下,若無其事一般的交談著。他看向陸喬喬,頓時心中一痛。


    少女的臉色如紙一般慘白,她不是付喪神,也不是神裝的能量體,**脆弱,在這重壓之下,承受著最大的痛苦。


    因為重壓,她的七竅之中,滲出了細細的血絲,鮮血沾染了她的麵容,而此時此刻,他就連伸手為她擦拭,也做不到。


    付喪神的手指如同幻影,穿過了少女的發絲,虛虛的‘撫摸’著她的臉頰。


    “姬君……”一期一振的聲音中藏著如暗流般的複雜情感,“若您真的離去,一期一振……”


    自當靈魂相隨。


    “哼,”半空中傳來一聲冷笑,槐冷眼瞧著,“遺言終於說完了嗎?”


    “在這個斷幕之中,還想著逃走……太天真了,不過既然已經認清現實,乖乖等死,也算有些明智。”


    “等死?”陸喬喬聲音微弱,卻堅定的,“……才,不會呢。”


    “你能有什麽辦呢?”槐嗤笑。


    才剛說完,他便看到,原本被壓著動彈不得、伏跪在地的少女,顫巍巍的……曲起了膝蓋。


    隻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口中滑落的血絲便更多了。


    緊接著,如海潮般龐大的靈力,從她的身上湧出。


    並不洶湧,卻浩浩湯湯,如漩渦般上升,直觸攝政司的建築群落,如同一隻無心的手,將被槐‘縛’住向下壓的龐然大物,稍稍向上……托舉了一點。


    “既然……你要它墜下,”陸喬喬的呼吸如同蛛絲一般,細弱不可聞,聲音卻清晰的:“那、我就……舉起好了。”


    “何等愚蠢!”槐幾乎狂怒,“想憑借靈力便跟我鬥爭嗎?就算你靈力強大,但這世間,勝過你的強者不知凡幾!”


    他用力的壓下手,剛剛才被稍稍抬起的攝政司,重新墜下!


    陸喬喬的口中驀然噴湧出鮮血!


    雙膝也砰!跪倒在地,破碎的刀劍殘骸,瞬間便刺穿了她的肌膚。


    “主人!”加州清光眼中淚光湧動,就算是能量體,也幾乎要落下淚來。


    “看到了嗎,審神者,你在白費力氣,”槐冷冷的道,“靈力強大又能如何,不會任何的術,靈力也僅是靈力罷了!”


    “你辛苦掙紮,也隻會讓你死得更加痛苦——難道你也不知道疼痛嗎?”


    “……知道的。”


    怎麽會不知道的。


    ——靈魂被灼燒的痛苦。


    日日夜夜,被業火灼燒著,不知道度過了多少時光。


    “……不過,”陸喬喬輕聲道:“……我卻還是,很怕痛的。”


    “然而——”


    “比起輸在你的手中,讓大家都死去,這份痛苦……”


    還可以忍受。


    靈力如巨浪般湧動!槐控製著‘術’的手,五個手指,指甲猶如被劈裂了一般,這是術的反噬作用。


    “唔——”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從牙縫之間擠出幾個字,“審神者……”


    “你這個該死的——”


    “……唉。”


    一聲歎息,輕飄飄的落下:“為父看不過了呐。”


    陸喬喬一怔。


    隨後,星星點點的光芒,在萬千刀劍的殘骸之中升起,猶如星河一般。


    在這星河之中,穿著黑紅狩衣的少年,赤足踩著光點,從虛影之中出現。無聲無息的現身了。


    “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到吾的身邊來。”


    “明明也答應了吾,給了吾那般甜美的回應呢。”


    他那如燕羽般的發尾,在風中微拂,衣袖舒展開來,遮蔽了陸喬喬的視線。


    “那、那是……”加州清光似有所感,驚訝而又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的身影。


    不止是他,這斷幕之中,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看著他輕盈的落下,踩著滿地的刀劍殘骸。卻悠然如踏花而行。


    “這幅模樣,吾可是會心痛的。”


    他纖細的身軀,在讓吉光所做唯一太刀、天下五劍等,都不得不伏跪在地的重壓之下,依然挺立。


    仿佛肩上的重量,隻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便這般含笑走來,伸手在陸喬喬的鼻尖刮了一下:“不過這次就先原諒你好了。”


    “健忘的……小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


    我蘇了祖宗,對不起,我沒收住手,ooc請打我,我不想改了。


    .


    雖然我的真愛是三日月大大,但是在我心裏,祖宗是目前刀劍之中,神格最高的存在。


    畢竟是天下□□之父嘛。


    .


    有小天使很著急喬喬的武力值問題,不知道大家發現沒有,每次遇到可能會教導喬喬‘術’的人,最後卻都會放棄。


    這個跟我的一個構想有關,絕對不是要剝奪喬喬強大的途徑,很快我會在文中說明白為什麽遲遲不讓她學‘術’。


    .


    一期一振、鶴丸國永、三日月宗近,這三把刀對喬喬的態度有微妙的不同,這章應該也有所體現。


    一期一振日常患得患失,心痛心酸;


    鶴丸國永變身暖男。


    三日月大大是最~~~淡定的一個,但是也是,覺悟最深的一個。


    .


    跟他們在卷一的劇情有關啦~


    .


    我很想快點寫完卷尾的。甚至現在長穀部都還下落不明。但是這章字數已經爆了,剩下的劇情再寫個七千也寫不完。


    隻能分章了


    希望沒有拖得讓你們煩qaq。


    .


    麽麽噠。


    比心。日常表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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