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煙的電話再次打進來時,已經是下午。(.棉、花‘糖’小‘說’)


    喬淺初在睡夢中被吵醒,接起電話時還帶著濃濃的睡意。


    “喂。”她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還在睡?”穆南煙將聲音放緩。


    “嗯,怎麽了?”喬淺初看了看掛鍾,從床上爬了起來,從冰箱裏拿出純淨水。


    穆南煙的笑聲極其細微,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想送你件禮物,作為這麽多天悉心照料我的報答。”


    “報答?”喬淺初喝水的動作停下了,也笑了起來:“田螺姑娘的現實版?”


    穆南煙雲淡風輕地答:“對啊,穆太太現在有空嗎?賞臉出門演個童話?”


    喬淺初笑了會兒,想了想,開口:“我準備一下過來找你。”


    “我已經在往公寓的方向開了,你下樓就行。”


    掛了電話,喬淺初匆匆地洗了臉,換上衣服後化了個淡妝,拿起手包下了樓。


    穆南煙的車果然已經停在了路邊,他自己則站在車旁,頎長的身影靠在車上,低頭看著手機,一手繞著鑰匙圈,身後的樹枝在即將回暖的天氣裏開出了細嫩的枝丫,映襯在公寓略帶古典的風格下,真的像從某個童話裏走出來的人物。


    “你好,田螺姑娘。”喬淺初走了過去,難得起了玩心。


    穆南煙抬頭,看著喬淺初發紅的鼻子和臉頰,剛起的笑意就收了,抬手在她的臉邊捂了捂道:“怎麽這麽冰?”


    “可能……穿少了。”她在穆南煙的眼神下有些心虛。


    穆南煙對她的穿衣要求極為嚴格,今天有些回暖的跡象她便少穿了一件,估計等等回去的時候逃不過感冒的魔爪了。


    “上車。”穆南煙道,轉身給她開了車門,又開了車後座,摸索了一番後將一件外套拿了出來,遞給了喬淺初,自己也上了車。(.無彈窗廣告)


    喬淺初手裏拿著外套,心裏有些微暖,抱緊了些。


    車子發動,朝市中心的方向駛去。


    “我們同層的住戶搬走了,你知道嗎?”喬淺初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道。


    穆南煙點了點頭,“住著的是一家人,孩子在今年考上了澳洲的學校,全家移民。房子空出來,賣給了一個教授。”


    喬淺初眼睛一眯,將外套又往身前捂了捂道:“嗯。”


    怪不得之前一直沒有看見隔壁的人出來,原來房子早已經不用了。


    她任由思緒胡亂飄了一會兒,車子很快便停了下來。


    “到了。”穆南煙道,替她將安全帶解開。


    喬淺初一晃神,怔愣地抬頭往窗外看去,一眼便看見一家4s店。這家店離她的學校很近,每天搭公車都要看到。視線隨即移到了一旁的中餐館,猜測穆南煙大概又要帶她吃些好吃的了。


    “出來。”穆南煙將車門打開,笑道。


    喬淺初起身走了出去,撲麵而來的冷風衣領,她伸手緊了緊,步子朝中餐館走去。


    穆南煙的手臂環了上來,順勢將她往反方向帶,笑聲響在她的頭頂。


    “餓了?”


    喬淺初不解地抬頭。


    穆南煙抬手,修長的指節稍稍一伸,指向4s店,輕道:“田螺姑娘的謝禮。”


    她一愣,盯著透明的玻璃窗,“買車嗎?”給她買?


    “嗯,”穆南煙將她往店裏一帶,“早就該帶你來了,出了麥合的事情就耽擱了。買輛代步,以後下班也能早點見到你。”


    喬淺初臉一熱,沒有作聲。


    這家店規模不大,但大多都是女性用車,車型小巧並且接受定製,老板很熱情,沒有請幫工。


    很快便挑中了一款smart,試車之後喬淺初有些猶豫。(.無彈窗廣告)


    “挺好,”穆南煙走了過來,低頭在駕駛座的窗邊輕聲道:“喜歡嗎?”


    喬淺初輕輕搖了搖頭道:“一般。”考慮到價錢,雖然麥合的案子結束之後,最大的受利者顯然是穆南煙,但沒必要這樣一揮手幾十萬地為她買車。


    “那就這輛吧,”穆南煙笑著看向喬淺初,低聲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別擔心。”


    喬淺初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久久沒有出聲,半晌,點了點頭,道:“謝謝。”她知道穆南煙不想讓她早起擠公交,平時不忙的時候也一定準時接送她上下課。心裏一軟,感動緩緩地填滿了整個胸膛。


    穆南煙打開車門,將她牽了出來,簽好了合同後約定了提車的日期,隨後開車回家。


    剛上車,喬淺初就接到了學校大提琴演奏的排練短信,時間是晚上七點半。她收了手機,沉思一會。


    “放歌吧。”喬淺初輕聲道。


    已經一年沒碰大提琴,巧的是這一年以來,除了那次在穆南煙的車上聽見大提琴的協奏曲,也極少有機會接觸到。人一旦真的想忘記什麽,即使生活裏刻意隱藏了那些想要忘記的東西,卻還是會在潛意識裏不由自主地時刻提醒。


    穆南煙偏頭看了她一眼,將音樂打開。


    果然還是上次的那一首。悠揚低沉的弦樂從音響裏婉轉地流淌出來,瞬間充斥整個狹小的空間。


    “怎麽從來沒見你拉過?”穆南煙突然道,似是無意。


    喬淺初的右手突然收了收,觸到了自己指尖的繭。


    “很久沒練了。”她道。


    以穆南煙的洞察和聰敏,一定很早就發現了她對大提琴有特別的感情,加之手上的繭和那次酒醉之後的問句,不難找到原因。但他從來沒有提起過,現在問起,是不是代表他已經開始漸漸好奇並且想要接觸她的過去了?


    穆南煙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動了動,轉了個彎,隱約可以看見前方公寓的影子,正在擴大。


    “那穆太太準備什麽時候獻上一曲?”穆南煙突然一笑。


    車子停了下來,他偏頭,正巧捕捉到喬淺初眼裏的猶疑。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探究的想法越來越強烈,但他清楚喬淺初的性格,如果他不主動,這個女人就會永遠龜縮在自己的殼裏。讓喬淺初主動開口,是一件極其難得的事情--穆南煙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在喬淺初的臉上輕輕一拂。


    “我……我已經很久沒碰了,學校的大提琴演奏團邀請我出演,我答應了,”喬淺初低聲道:“等拉好了,一定給你聽。”她微微抬頭,目光堅定。


    “好。”穆南煙笑了起來,下了車。


    兩人朝電梯走去,在電梯口站定。


    喬淺初縮著脖子,嗬了嗬手,轉身縮到穆南煙的懷裏取暖。


    電梯門緩緩開了,一條灰白的圍巾在她眼前一晃,頓住。


    喬淺初覺得餘光裏的圍巾有些眼熟,突然有些預感,立刻抬頭,眯著眼睛看向電梯裏同樣一臉驚訝的人--傅白。


    “你……”傅白看著她偎在穆南煙的懷裏,艱難地開口,吐出一個字後就再也說不出其他。


    喬淺初突然聯想到了所有細節--那台鋼琴的劃痕、隔壁新搬來的教授……


    是他。


    氣氛立時尷尬,她抬頭看向穆南煙,感覺肩膀處的力道緊了些,但他的表情不變,依舊微微勾著唇角,淡笑著看向傅白。


    “你好。”穆南煙先開口。


    喬淺初偎在他身上的姿勢微微變化,站直了身子,但兩人親密無間的狀態還是沒有變化。


    傅白點了點頭,目光仍舊死死盯著喬淺初。他的眼裏除了喬淺初,從來容不下別人。但現在,視線裏被硬生生地塞進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還如此優秀,站在她的身旁替她擋掉所有目光……傅白的手指收緊。


    “你怎麽在這?”喬淺初開口。


    雖然她已經大概明白了,但仍舊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這裏的住戶賣房子,我剛好需要離學校近點的住處,看了很多個地方才確定了這裏……”傅白顯然很開心喬淺初的搭話,“我簽了協議之後才知道你也住在這裏的……”他知道穆南煙是這一層的住戶後,心情確實談不上多好。但想到時時可以看見喬淺初,就重新燃起了希望。


    “太好了,”穆南煙笑道:“以後有空可以相互走動,我們很歡迎。”說著,他將喬淺初帶進了電梯。


    --幾乎是用行動和語言宣示了主權。


    喬淺初一笑,嗅出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酸味,忍不住抬頭看了穆南煙一眼。


    傅白的眉頭皺了起來,憂傷的眼眸在穆南煙搭在喬淺初肩膀上的手停住,眉頭漸漸擰了起來,表情變得有些陌生。


    她從來沒有在傅白的臉上看見過這種表情……帶著嫉妒、悔恨和懊惱。傅白的情緒向來簡單明了,幹淨得像個孩子,是從什麽時候起,那張白紙上也漸漸沾上了灰塵和汙點?


    喬淺初一晃神,立刻被穆南煙撲麵而來的氣息包圍。


    他低頭在喬淺初的額上吻了吻,極為稀鬆平常的動作,看在傅白的眼裏就不那麽普通了。他顯然一震,久久無言。


    “那,再見。”喬淺初開口。


    她也有些尷尬,畢竟在人前做親昵的動作還是有些心理障礙,尤其是在傅白的麵前。


    但穆南煙的熱度和懷抱太讓人有安全感,她漸漸放鬆下來。


    電梯上升,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這件事,喬淺初不知道傅白搬來這件事情到底會對她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不過好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她都沒有和傅白打過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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