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是啊,我怎麽忘記了,保奇他已經去了天堂了。”劉燕舅媽低著頭呢喃著,忽又抬起頭來,注視著朱小君,問道:“你呂叔走的時候,安詳麽?沒遭罪吧?”


    朱小君心裏一緊,這老人家莫非是神智出了什麽問題?


    “伯母,呂叔他走的時候……”


    劉燕舅媽打斷了朱小君:“保奇走的時候,你不在就在他身邊麽?”


    “伯母,呂叔他是出了車禍,那時候,小君並不在呂叔的身邊。”朱小君來到了劉燕舅媽的身邊,半蹲著,握住了老人家的雙手。


    “哦,保奇是出車禍了,是在申海出的車禍麽?”


    朱小君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意識到,劉燕舅媽並沒有出現什麽神智上的問題,相反,她很清醒,之所以會這麽做,一定是有著一種什麽樣的懷疑。


    “伯母,您記錯了,呂叔出車禍的地點,就在彭州附近!”


    劉燕舅媽反過來握住了朱小君的雙手:“傻孩子,我跟保奇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他有什麽事能瞞得過我呢?小君啊,保奇在申海住的那幢房子是你給他置辦的吧?”


    事到如今,朱小君知道,再瞞下去也是徒勞,隻得點了點頭。


    “用那袋鑽石買下申海的一幢別墅,倒也不虧!”劉燕舅媽淡淡一笑:“那幢別墅選的還真好,不管裏麵發生了什麽,外麵的人都很難知道的。”


    朱小君點頭應道:“呂叔想安靜,不想被別人驚擾到,所以才會選了那幢別墅。”


    說這句話的時候,朱小君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假如劉燕舅媽一早就知道了呂保奇的這個金蟾脫殼之計,那麽她也一定會一直堅持著裝不知道,一直會等到呂保奇向她發出可以見麵的信號。


    反之,如果是劉燕舅媽剛剛才醒悟過來,才知道了呂保奇還活在人世,那麽她一定不會是現在的這種狀態,她理應是欣喜若狂才是。


    然而,從劉燕舅媽的臉上表情中,能讀到的隻有悲傷。


    “伯母,對不起,我知道不該瞞著您,可是,呂叔當時的情況……”


    劉燕舅媽拍了拍朱小君的額頂,打斷了他的話:“我能理解你們為什麽這麽做,可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那樣對待你呂叔,小君啊,能跟我說說這是為什麽麽?”


    朱小君頓時納悶了,他對呂保奇可謂是仁至義盡,雖然呂保奇遭了難,而且之後的朱小君也已經不再需要呂保奇的支持,但他對呂保奇仍然充滿了敬意。如果,劉燕舅媽說的是他為什麽對呂保奇那麽好,這在邏輯上說不通,而若是反過來,朱小君又想不出他有哪一點對不住呂保奇。


    正困惑,又聽到劉燕舅媽幽幽歎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逼死了你呂叔?”


    劉燕舅媽的聲音並不大,但鑽進了朱小君的耳朵裏,每一個字節仿佛都是一顆炸雷。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朱小君抑製不住地激動,雙手一下子攥住了劉燕舅媽的手腕:“呂叔他……怎麽啦?”


    劉燕舅媽閉上了雙眼,從眼縫中滾落出兩顆晶瑩的淚珠來。


    “保奇這次是真的死了……”劉燕舅媽盡量忍住了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依舊抑製不住自己的抽噎:“老馮說,是你逼死了你呂叔!”


    事說明白了,朱小君心中的震驚反而減弱了,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鬆開了手:“你信麽?”


    劉燕舅媽哀怨地看了眼朱小君:“不信!又不敢不信!”


    朱小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確信,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馮叔的原話是怎麽說的?”


    劉燕舅媽沒有接話,而是抹了把眼淚,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照片來。


    這張照片是朱小君和呂保奇唯一的一張合影,那還是他成功地調解了呂保奇和瘸四喜之間的矛盾後,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時拍攝下來的。照片中,呂保奇笑得很輕鬆,還把胳臂搭在了朱小君的肩上,照片的一側,瘸四喜也露出了一張笑臉。


    朱小君接過照片,瞄了眼正麵,隨即又看了反麵。


    反麵上,工工整整寫了九個字:小君,你本不該如此啊!


    “這確實是你呂叔的親筆字,老馮說,你呂叔最近這幾天總是拿著這張照片看……昨天,老馮出去了一趟,等他回來,你呂叔就……”劉燕舅媽連著深呼吸了幾下,這才平複了下來:“他就開槍自殺了……老馮在整理你呂叔的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你呂叔在這張照片後麵寫的字,於是就拿了回來見我了。”


    朱小君頓時理解了劉燕舅媽的心情。


    最近這幾個月,朱小君忙活的事情可不少,又跟著朱天九去了山裏,出山之後又隻顧著跟那批新穿越者鬥類腫瘤病例,幾乎把近在眼前的呂保奇給忘記了,別說露個麵去探望一下,就是連電話也沒打上一個。


    因此,這些日子間,在呂保奇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朱小君是一無所知。


    而照片上的那行字,基本可以確認就是呂保奇的親筆,這句話的明麵意思也是明確不過的,呂保奇的確是在抱怨朱小君,而且,呂保奇在自殺前還總是拿著這張照片看,這就不能不讓人懷疑,是朱小君的某種行為使得呂保奇喪失了最後的活下去的信心。


    隻不過,無論是老馮還是劉燕舅媽,對朱小君還都是比較有好感的,不願意就這樣一口咬定呂保奇便是因為朱小君而死。


    “伯母,馮叔呢?我想跟他談談,呂叔他一定是遭遇了什麽特別的壓力,否則的話,他絕不會選擇自殺的。”


    “你馮叔是不會出來見你的,小君,你到底做了些什麽事,把你呂叔給逼的走了絕路了啊!”劉燕舅媽淒慘的語音使得朱小君的心頭猛然一顫。


    什麽事?


    朱小君緊鎖著眉頭,開始飛速思考。


    可是,思維的線條卻在這一刻發生了紊亂,諸多事,諸多人物,紛紛雜雜,交織在一起,又怎麽能在短時間內捋個清楚。


    朱小君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隻有冷靜下來,才能從眾多頭緒中找出最關鍵的線索,才能分析出呂保奇之所以走上絕路的真實原因。


    “伯母,我必須見到馮叔,是他陪著呂叔度過了最後的時光,也隻有他最了解這些日子在呂叔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換句話說,呂叔的自殺,馮叔他脫不開關係,甚至,我都有些懷疑他。”


    劉燕舅媽陡然一震:“你懷疑你馮叔?不,不,你馮叔對你呂叔的忠誠,那是經曆了三十年風風雨雨的考驗,他是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呂叔的事情來的。”


    朱小君搖了搖頭:“我不是說馮叔會做出對不起呂叔的事,我是說我懷疑馮叔忽略了一些關於呂叔的細節,而這些細節,往往才是找出呂叔自殺真相的重要線索。伯母,請聽我一句,現在並不是應該懷疑誰或是不應該懷疑誰,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冷靜下來,把各條線索捋捋清楚,這樣才能找的到呂叔自殺的真實原因。”


    稍微一頓,朱小君又補充道:“如果,真的是我有意逼死了呂叔,那好,不用任何人動手,我自己到呂叔的墳前給他一個交代。”


    劉燕舅媽包含著苦楚輕輕地搖了搖頭:“人都已經走了,就算查到了真相又能如何?小君啊,阿姨隻是想求你一件事,不管之前如何,之後你若是能善待我家燕兒……就已經足夠了!”


    朱小君苦笑道:“不查個水落石出來,我豈不是要始終背著這個惡名?這讓我有何顏麵去見燕兒呢?”


    劉燕舅媽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了解你的性格,也知道攔不住你,不過啊,阿姨希望你能把事情做的隱蔽一些,不要讓燕兒知道了這些事。在美國的時候,燕兒得知了她舅舅出事的消息,哭的死去活來的,我真的不忍心再刺激到了她。”


    朱小君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伯母,給我十天的時間,我一定會查明事情真相,讓呂叔在天堂之上不再擔心。”


    朱小君在言語中用了一個擔心,這是因為以朱小君對呂保奇的了解,認為這樣的一代梟雄,除非是遇到了什麽真的過不去了得坎,否則的話,絕對不會選擇自殺這條路,他一定會奮起反抗,哪怕是拚個魚死網破。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呂保奇選擇了開槍自殺,這隻能說明,呂保奇遇到的這個坎使他感覺到了絕望,絕望到連尋求一下朋友的幫助的欲望都沒有了,剩下的隻有一死了之。


    朱小君在想,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給呂保奇設下這道坎的人拿著什麽人或事在逼迫呂保奇,逼著呂保奇走上了這條絕路。


    劉燕舅媽並沒有注意到朱小君的措辭,她顯得很疲憊,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小君啊,你下去陪燕兒吧,阿姨累了,想休息一會。”


    下了樓,看到劉燕仍舊守著電視機在追韓劇,朱小君還真能藏得住事,居然笑嘻嘻地跟劉燕坐到了一塊,一起追起了韓劇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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