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十五的緣故,晚上的月亮很圓。(.)皎潔的光芒灑向大地,給整個王府籠上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一切景物都顯得影影綽綽。而遠處花園中的明燈和燈籠的光芒遠遠傳來,被月光分散成無數清淡的光暈,皎色含彤,美得似是人間仙境一般。


    華溪煙正跟著婢女在青石小路上朝著自己的院中走去,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言笑晏晏的聲音,驀然轉頭,便看到一邊的涼亭裏,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是二姐!”王晉眼尖地看到了華溪煙,於是趕緊揮手道:“二姐快來。”


    華溪煙眨眨眼,衝著身邊的侍女吩咐了已經,便提裙上了涼亭。


    “來來,嚐嚐姐姐我親手釀的蓮花娘!”王嵐拉過華溪煙,將一個白瓷小巧的精致酒中塞進她手中。


    還未入口,花釀的清淺香氣便由鼻而入,絲絲入口,沁人心脾。荷花清幽的香氣似乎是消除了所有紛擾雜事一般,隻給人留下盞中所獨有的清澈甘醇,香甜無匹。


    “姐姐手好巧!”華溪煙抿了一口,覺得味道甘冽無比,忍不住一口氣飲下。隻覺那清幽香氣繞於唇邊,經久不散。


    王嵐得意洋洋地看了王晉一眼。


    王晉頗有些不服,端起麵前的青瓷白梅酒壺給華溪煙再次滿上,閃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充滿希冀地道:“姐姐嚐嚐,我這青竹釀如何?”


    華溪煙挑眉,看著白瓷中極為明澈的青色,竹香清幽彌漫開來,竟然有種整個人都置身於林山竹海之中。剛剛縈繞在齒頰邊的甘甜香氣瞬間被竹香所覆蓋,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清雅之態。


    “這是他們的愛好,釀酒之後便讓人來品,必須分出個高下。隻是今日你很不幸,攤上了這件事兒。”看著華溪煙並沒有動作,隻是沉靜地打量著那杯中酒,王齊輕笑著解釋道。[]


    “還好他們的手法並不差,不然二妹豈不是要遭罪了?”蕭葉蓉坐在王嵐身邊,嬉笑著打趣道。


    “二嫂這話就不對了,怎麽能用遭罪來形容?有多少人想買我們的酒都是千金難求呢!”王嵐梗著脖子,努力給自己找著場子。


    “就是!”王晉難得地和王嵐達成了統一戰線。


    蕭葉蓉以帕掩唇,眉眼間都是掩飾不住得笑意,似乎對於二人這般的狀態已經司空見慣,柔聲道:“好好好,我們王家子女可是釀的一手好酒!”


    王晉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將目光轉向了華溪煙,隻是忽然間,覺得那話好像哪裏不對。


    “妹妹,今天那溫玫的臉是怎麽回事兒?”王嵐性子直,心裏沒那麽多彎彎繞繞,今天想了半天也沒想個明白,那溫玫好好的怎麽臉上就起紅疹了呢?


    華溪煙端起杯中的青竹釀呷了幾口,緩聲道:“我也並不是十分清楚,許是過敏了吧。”


    王嵐眼中滿滿都是疑惑之色,想著世家小姐怎麽能這麽不注意,說過敏就過敏了?


    王齊看了華溪煙一眼,眸中有著隱隱的笑意:“大抵是的。溫海那一桌子才極盡稀奇之物,若是說哪幾道起了什麽反應,也不是沒有可能。”


    華溪煙垂眸,斂下眼中的一片精光。淡淡月光照在她的麵容之上,在外界看來,有著一絲惋惜之態,似乎是在為溫玫悲哀。


    今日在悅賓齋的時候,她便看出了溫玫唇上塗的乃是月桂膏。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月桂和紅珊相克,一並服用的話,自然會起疹。但是溫玫所用之量較少,所以並沒有什麽大礙,而她不過是給她一個教訓,也是給溫海一個暗示罷了。


    當時那盤蛇被雲祁掩住之後,溫海便以壓驚為名讓人將屋中的香換成了青蕪香。青蕪香寧心靜氣,自然沒有什麽,但是若是食用了藎草,再聞了那青蕪香,恐怕今天被抱著回來的就是她而不是溫玫了。


    想到今天在飯桌上,她手中的玉箸不止一次地和雲祁的象牙筷交於一處,但是她還在鬱悶,雲祁那般修養怎麽會有這麽不小心的時候,時候想一想,雲祁擋她的那幾次,盤中全部都有藎草!若是今日沒有雲祁,恐怕她當時就真的著了溫海的道兒了!畢竟剛剛見到一條那麽惡心的菜,就算是她心智再堅定,也會受影響。


    所以溫海的布置不在那蛇,而是還有後招!華溪煙殮眸,輕輕一笑,想著溫氏二公子果真不差,而那宴上的諸多事情,也沒有讓她失望!


    偷雞不成蝕把米,華溪煙估計溫海現在是很毒了自己。再想到剛才王瑱和她說的話,華溪煙忍不住輕笑出聲。


    “二姐笑什麽?”看著華華溪煙巧笑倩兮的麵容,王晉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是在想,咱們家開宴的時候,是不是該很有意思!”


    月光如紗,王府內的萬事萬物籠罩起來有種不真切的美。華溪煙回到望月軒的時候,便見到滿庭盈盈波光,光彩流燦。細細看來,原來是數十顆碩大的東珠嵌於牆上,發出暖暖幽光,照射的整個庭院極為敞亮,宛如白晝。


    問夏忍不住感歎道:“王家果真極為富足,竟是連燈籠都不用的。”


    華溪煙輕笑道:“是啊,普通人家一輩子所掙的錢也買不了這東珠的萬分之一,更何況是拿來照明。”


    這麽看著,華溪煙竟然沒有暴殄天物之感,仿佛這東珠在王家,本就該用來做照明之用。


    華溪煙忍不住低頭輕笑,想著她這“入鄉隨俗”倒是適應的極快。


    無論是世家大族,亦或是高官貴胄,隻要家中有大事件發生,一定會設宴招待。而那宴會的規模,也決定了家中對該事的重視程度。


    華溪煙回到房中,便見到自己那梨木雕花大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散發著玉般光輝的暖玉床。


    “這是怎麽回事兒?”華溪煙指著那床問道。


    “夫人今日來了,從我這得知了小姐的身體狀況並不是極好,所以便差人換了這暖玉床。”問夏在華溪煙身後答道,言語中滿滿的都是欣喜之情。


    華溪煙無奈扶額,想著拿暖玉做簪做佩就罷了,這做床……


    “小姐,王家待你真真是極好的,傍晚的時候府醫還來了,說明天開始每日為小姐請脈,調理身體。”


    “我知道了。”華溪煙點點頭,緩步走到床邊,還未坐下,便感到濃濃的暖意撲麵而來。她將手覆在床上,便感到溫熱的觸覺像是一條溪流一般,從手心開始,傳遞至四肢百骸,炙熱而不灼手,霎時間整個人都暖了起來。不用想也知道,要是整個人都躺在床上,該是怎樣的暖意融融的感覺。


    緩緩撫摸著那床,華溪煙覺得那溫度從手心,流竄至全身,最後抵達心髒,整個人由內而外,像是沐浴在炙熱的陽光之中,那溫暖太甚,以至於她幾乎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果真是一夜好眠。在華家被滅門之後,她離嵺州,來太原,路上客宿客棧中時候,不止一次地從夢中驚醒。午夜夢回之時,華縣令和柳氏鮮血淋漓的身體在她頭腦中不斷交織。華府之人各種慘死狀況在她眼前不斷閃現,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斷肢殘害,他們哭泣著,叫囂著,張牙舞爪地、鬼麵獠牙地,向她訴說著他們得冤屈與不甘。而在那極為驚駭的場景中,她會驚叫著坐起身來,全身冰涼,冷汗淋漓,手掌一片****,驚恐地長大嘴,半天回不過神來,在劇烈的喘息平複心中震駭之後,便是一夜無眠。


    然而今夜,似乎是那玉床給她帶來了久違的溫暖,平息了她心中的驚駭,等到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華溪煙瞪著床頂的菱斷繡月季輕紗床帳看了半晌,隱隱聽到院中傳來說話的聲音,這才坐起身來。


    問夏一直在外間候著,聽著傳來動靜,這才挑簾走了進來,笑著道:“小姐可是要起?”


    華溪煙點點頭,閨秀女子睡到現在這個時候,當真是不成體統了。


    “誰在外邊?”


    “是夫人。”問夏從托盤中拿出一件粉霞錦綬藕絲羅裳服侍華溪煙穿著,接著道,“早上的時候夫人便來了,見小姐沒起,不忍打擾,於是便在院中飲茶。”


    華溪煙點點頭,迅速起身梳洗,隨後讓問夏簡單地挽了一個歸雲髻,簪了一根三翅鶯羽珠釵便推門走了出去。


    陽光撲麵而來,照射在她裙擺的碎鑽之上,發出點點波光,讓她整個人猶如走在水麵之上,裙擺過處,激起了層層漣漪。


    “讓舅母和大嫂久等,實在是過意不去。”華溪煙走過去,衝著二人淺淺一禮。


    王夫人立刻伸手扶住了華溪煙,笑著道:“在家裏,沒這麽多規矩。”


    盧鳶穿著緞織掐花對襟外裳,下邊是一條水紋八寶立水裙,潔白的內襟襯得一張瓜子臉纖巧細膩,膚白貌美。她搖著手中的白羽團扇,柔聲道:“二妹一路奔波辛苦,多睡一會兒自然沒人敢說什麽。”


    盧鳶說著,抬眼掃了一眼望月軒眾人,院中立著的婢女個個垂首而立,眼觀鼻鼻觀心,個個都是三緘其口的模樣。


    華溪煙撩裙在二人身邊坐下,一雙美目波光漣漣,盈盈含笑,帶了春風三月般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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