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車,謝三元打了個響指,那飛車就在空中向前飄去,飛行了一段不小的距離,陰間界的景物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已經與陰間界與原來那方末法世界的接壤處大不相同。


    張良這時才看清了這陰間廣袤地域的整體模樣。


    極目遠眺,在極遠的遠處,有一圈黑色的影子,那影子似乎與天相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陰間的天似乎特別的低,一個個流光溢彩的球體漂浮在半空中。


    球體的底部有五光四射的一根根絲狀物與陰間的大地相連。


    “怎麽樣,陰間是不是和你想象的很不一樣?”謝三元此時道,“那些球體每個都是一個小世界,每個世界裏生活的鬼都不一樣,每個世界裏都有不少修成元神的鬼,所以,你在這裏根本不算強大!就算你修成元神來到這裏,也無濟於事,你離最強還太遠,想要在這裏生存,必須先找到某一個世界的勢力來依附!”


    張良本已難起波瀾的內心此刻少有地產生了震動,他問道:


    “那過去我們那方世界來到這裏的魂魄,都到哪裏去了?”


    “大部分的鬼來到這裏之後,在那個過河儀式就直接化成了陰氣,滋養陰間。”謝三元回答道,“渡過河的,資質比較差的鬼魂,一般隻能在一些世界裏當奴隸,當然你這種程度的,不會當奴隸,但是這裏的鬼神會很重視,如果你沒有打點,很有可能會直接被這裏某個世界的鬼神給滅掉。”


    “這又是為什麽?”張良發現自己的經驗似乎無法用來解釋陰間鬼神的思維,“既然他們比我強,為什麽還要滅掉我?”


    “看來你不是太懂陰間界或者說,那方末法世界外大世界的法則。”謝三元冷笑道,“所以我才說,跟我做生意,你賺了。”


    說話間這陰雲化成的飛車來到了其中一個球體的前方,當靠近這球體之後,才發現這球體遠看大小一般,實則非常巨大,謝三元伸手打出一道黑光,這球體便現出了一道可容飛車通過的口子。


    陰雲變化的飛車駛入這球體之中後,那口子便消失無蹤,張良抬眼看去,發現世界又變換了模樣。


    這個世界空中飛行著一條條比目魚,這在《呂氏春秋》中所提到的之於海也的生物,此刻正在空中如鳥般翱翔。


    地上行走有不少魚頭人身的,但雙腳狀若魚尾的鬼,這裏的建築也與張良見過的大不相同。


    這裏的建築,竟然是下小上大的,地麵有樓梯在沿著外圍蜿蜒而上,不過這樓梯大部分時候沒什麽作用,隻見這些形狀怪異的魚鬼走著走著一跳就能跳到想去的建築上方。


    陰雲所化的飛車最後停在一棟不高的小樓的頂層,謝三元說了一句“到了”,便率先下了車。


    在他的帶領下,三人叩開了這座小樓的門。


    開門的正是黃石公。


    見到張良的一瞬,黃石公梗咽著說不出話來,但一人三鬼就這麽杵在門前總不是個事兒,黃石公將兩鬼一人請進屋中,剛剛坐定,一行老淚便流了下來。


    原來,張良當年假稱黃石公沒有死,而是已經得道成仙,確實為他帶來了一些願力,後世有不少假托黃石公所作的兵法、韜略,也為願力的延續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這與實際上已經是家族神的張良相比,黃石公所獲得的願力隻夠他在陰間界延續陰壽,而如今,他的陰壽也已經快要走到了盡頭。


    他之所以見到張良那麽激動,是因為他在這個世界很少見到人的鬼魂,更何況是自己認識的人的鬼魂。


    張良怎麽著也算是他的弟子,在他們那個年代有個思想: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黃石公因為在胎裏得了石頭精氣,此精氣才純陽化物,令他身體陰陽與常人不同,與女子結合也因此沒能留後,是以張良便算是他的唯一後人。


    而他在陰壽走到盡頭之時,在陰間界經曆了種種之後,竟然還能見到自己的後人,又怎麽能不老淚縱橫?


    見到黃石公情緒如此,張良也受其感染,自鬥法始他所產生的情緒,竟然比他此前作為家族神存在千年加起來更多。


    半晌,黃石公止住眼淚,對張良說道:


    “你我師徒一場,雖然我幾乎沒有能親自傳授你什麽本事,但既然我現在已經陰壽無多,壽盡之時不過這兩日而已。我將我在此地這千年見聞傳於你,這也許能對你將來在這裏生活有所幫助。”


    說完這話又轉而向謝三元和楚陽道:


    “兩位送我徒弟來見我最後一麵,實在是感恩不盡,隻是兩位能否回避一下,讓我師徒二人說上幾句話?”


    謝三元看向楚陽,楚陽微微一笑:


    “自然可以。”


    房門合上,黃石公看著張良,感慨萬千,最後到了口邊變成一句話:


    “雖說當初我傳書給你,但是並沒有跟你見過師徒之禮,我如今陰壽將近,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聽人喊一聲‘師父’。”


    “師父。”張良沒有矯情,如果說當初黃石公故意要他撿鞋給他穿鞋這件事他當時心存芥蒂,不情不願,那麽此時他這句師父倒是叫的情真意切。


    人有時候產生某個念頭,某種情緒,都是一瞬間的事。


    張良也是如此,千古名臣,也沒有完全失去他人性的一麵。


    “好,好,好。”黃石公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頓了頓又道,“你且過來。我將陰間的見聞統統傳於你,也好為你日後在此間生活做些參考。”


    張良聞言上前,黃石公一指點在他的眉心之上,源源不絕的記憶便從黃石公的指尖流入張良的魂魄之中。


    初入陰間界,黃石公因修為尚可,且有願力加身,沒有被編入奴仆那一檔,而是得以編入登記冊,不久之後,被分到了其中一個球狀世界,一個鬼王的手下做鬼叉。


    這些球狀世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有的處在末法之中,有的一片荒蕪,有的則有些陰氣,相對適合陰魂修煉。隻有修成元神的陰魂,也就是鬼神,才有離開這些球狀世界能力,其他的陰魂一旦到了其中一個球狀世界,就再難離開了。


    除非發生戰爭。


    這些球狀世界都是相對獨立的,各自有各自獨特的文化,有不同的居民和先天鬼,但是並不是永遠各自獨立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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