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和蘇琉逸追出城主府,發現半個歲歌城的夜空都在燃燒。


    夜色已深,歲歌城進入宵禁,街道上空無一人,耀眼的火光照亮街道樓宇,纖毫畢現。


    火光最炙熱的中心似是有一個人,身上繚繞著白色火焰,像是一團墜落的星,不斷在半空中翻騰著,所到之處,火舌熊熊。


    無數支冰藍色的箭從地上如箭雨般飛射半空,逼得火中那人在空中不停移動。


    “公子!”


    在陰影裏指揮攻擊的首領狀衛兵看到蘇琉逸過來,上前稟告,“他身上火焰太強,我們已想辦法將他逼到空中,但隻怕支撐不了太久。”


    畢竟射出去的冰箭,都是法力凝結出來的,用這種方法實屬無奈,就算現在人多,也總有靈氣耗盡的時候。


    蘇琉逸沒說話,眼眸中全是火焰。


    如此強大的威壓,如此強大的神力,怪不得這麽多人聯手都沒辦法擒住他。


    這麽強大的力量,真是……


    令人想躍躍欲試啊!


    仿佛被火光點燃,他臉上盡是興奮光芒。


    一隻手將他攔下來,正是沈寄。


    看著夜空火焰中翻滾的光影,沈寄神色凝重,“別妄動,你看。”


    離他們十幾丈之外,是一座高樓。


    高樓映著明月,本該是對酒當歌的時候。隻可惜,漫天的火焰破壞了此刻的寧靜。


    一個白衣女子正站在屋脊上。束發的緞帶在夜風中飄飄揚揚。


    美好側臉被月色映襯,皎潔無比,那是流月神廟的前聖女,現在熠朝的大國師薑息染。


    盡管已不再是聖女,薑息染還是喜歡穿白衣。


    盡管做了這麽多年國師,她的氣質還是那麽純淨,似乎絲毫沒被陰暗處的惡毒人心、陰謀算計所玷汙。


    蘇琉逸皺起眉頭,又很快舒展開來。


    臉上熱血少年似的狂熱完全消失,負手而立,恰似個貴公子,淡淡道:“既然有國師大人在,我們就不必獻醜了。”


    薑息染開始吹笛子。


    與燥熱的火焰不同,笛聲於清透悠揚中,透出一股淡淡哀思。


    細小的雪霰從她翩飛的手指間飛出,順著笛聲,飄入半空。


    月下落雪,雪落如蝶。一片片,帶著微亮的盈光,融入火焰裏。


    蘇琉逸目光變得很複雜。


    笛聲悠揚,雪落無聲。


    燃燒的夜幕在飛舞雪花中逐漸冷卻下來,唯剩下夜幕正中央的那團火焰。


    火焰裏的人,被笛聲所迷,隔著半片夜空,呆呆看著薑息染。


    笛聲驟然輕揚,漫天雪片朝他席卷而去,那人身上的火焰徹底熄滅,直直從天上墜下來。


    伴隨著轟隆的低沉聲響和大地的震顫,喧囂的夜幕終於安靜下來。


    寬闊的街道中心出現一個方圓十餘丈的大坑,邊緣被烈焰灼燒,焦黑炙熱,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躺在坑底,身上纏繞著嘶嘶作響的閃電。


    他無神的雙眼,直直看向外麵,看向薑息染,臉上有種奇異的哀傷。


    蘇琉逸和沈寄走過來時,男人已經重新陷入昏迷,薑息染安靜站在旁邊,像是也有些哀傷。


    “國師大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蘇琉逸微笑,目光放肆的打量著薑息染。


    薑息染淡淡道:“他不屬於你,當然,也不屬於我。”


    蘇琉逸笑起來,“這您可誤會了。在今晚之前,我並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這人在野外行凶,傷了無數性命,所以才被緝拿關進城主府。豈料今天晚上,居然有人劫囚。”


    薑息染靜靜看了他片刻,“沒有刀鞘,卻能將天刀擒獲,歲歌城的實力的確令人驚歎。”


    “您又誤會了,我們抓他時雖然費勁,但也沒這麽費勁。那時候他可沒噴火,今天若不是您在,隻怕真不好收場了。”


    “你不怪我多管閑事就好。”


    蘇琉逸微笑。


    他的確介意薑息染多管閑事,畢竟是在歲歌城的地界,不過……他現在也算看明白了,的確隻有薑息染這種聖女派的法術才能製服他。


    薑息染轉身朝外走,聲音略帶冷漠,“盡快找到刀鞘,否則他一定會再次發狂。到時候可就不會這麽容易被收服了。”


    都鬧出這樣的陣勢了,還叫容易被收服?


    蘇琉逸摸著下巴,眉頭再次皺起來。


    坑底的男人很快被抬出來,接下來無非就是封印封印再封印,然後抓緊時間找到刀鞘。


    蘇琉逸轉身,見沈寄漠然看著天刀離開,臉上並沒什麽波瀾,微感好奇,“沈兄,你是怎麽看的?”


    他這一晚上都跟陌路人似的冷眼旁觀,心性已經修煉到這麽淡泊了?畢竟是上古神器現世,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寄平靜道:“禍端。”


    蘇琉逸一愣,苦笑,“可不是禍端。”甩也甩不掉的那種。


    有難處,找城主。歲歌城百姓安樂慣了,這麽個大禍害肯定不能往外推,隻能自己摟著。稍微出點差錯,城主府臉上就會很不好看。


    蘇琉逸現在就覺得很頭疼,“沈兄你可知道,這天刀,要如何尋找刀鞘?”


    從沒聽說過刀鞘分別成精的,而且鞘還壓製著刀,還真是神器,怪得莫名其妙。


    “不知。”


    “聽說神器會自己擇主,你覺得,我又沒有可能成為他的主人?”


    沈寄聞言,沉思了片刻。


    天刀……那個小丫頭倒是用刀的。隻不過,刀法練得稀鬆平常,一具行屍,自然也不可能駕馭神器。


    “莫非沈兄覺得我有希望?”蘇琉逸見他沉思,不由得有點緊張。


    對麵男人平平道:“你可以試試跟他滴血認親,也許他就認了呢。”


    蘇琉逸垮了臉,憤然道:“你以為這天刀莫名其妙為什麽發起瘋來?本來睡得好好的,就是被人滴了血,那人已經被燒成一堆炭渣,撿都撿不起來,隻能用掃的!”


    四五日前,城主府的府衛們從城南抓到了一個發瘋的修士。


    頭腦不清,看著白皙清瘦,卻力大無窮,死了四五個府衛才將他擒住。


    當時這件事並沒報到蘇琉逸耳中,畢竟不算大事,城主府的府官處理作亂的修士也很有經驗。


    直到今夜有人劫囚,他們才知道這男人原來大有來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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