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鬥篷隨意把腳邊的屍骨踢開,連聲催促那些搬運昏迷士兵的瘟疫使者加快進度,一邊走向前方一座巨大的青銅雕像。


    災厄之星納爾伽什,雕像渾身上下並沒有什麽令人感到惡心或者恐怖的裝飾,而是一個挺拔的長袍中年人,唯有後脖頸處有三塊拳頭大小的骨質凸起,上麵分布著共計十三個小孔,傳說中這是他用來和七神對抗的武器,每個小孔裏都有一種可怕的瘟疫源,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劇毒就是從這裏彌散而出。


    這個家夥在上古時期的誕生歸咎於天空之主托拜厄斯的一次自我懷疑,內心深處盤踞已久的邪惡在母神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排出體內,但由於這團東西太過頑固即便是格拉希斯的至純神力都無法將其淨化,隻能製作了一個囚籠將其封鎖在極西之地的天際山九萬米深的地底。


    然而在諸神之戰格拉希斯避世沉睡之後,囚籠的力量日益消散,這團邪念化為人形破土而出,重現人間後為禍四方,火焰與戰爭之神博伊斯不得不重新召集了其他神力尚存的幾位主神,聯手將其活動範圍限死於索普蘭迪大陸西部荒無人煙的土地之上,久而久之那裏也成為了大陸四大不可踏足的絕境之一。


    可納爾伽什並不甘心就此失去自由,他分出神識侵入到世間,用一絲絲看似強大的力量蠱惑一些心存怨氣,不滿現狀的其他生靈成為他的信徒,從而在世界的各個陰暗的角落撒播他的觀念,以這些墮落之民的信仰為源泉,緩慢地積攢自己的力量。


    “唯有舍身於深淵,方可流深淵之血。”


    黑鬥篷雙膝跪地,用一把漆黑的匕首挑破拇指,以此為筆,從額頭穿過鼻梁再到下巴上畫了一條血線,而後將手指印在雕像腳下一個蛇盤裏。


    麥克斯跪在他身後瘋狂地打擺子,離他不遠就是棕熊托尼漆黑的殘骸,他雙眼發直麵如死灰,要說之前10000金幣的誘惑讓他咬牙鋌而走險,而現在他隻希望能活著走出這片黑色的墳場。


    白冷腦子裏亂作一團,各種方案不斷生成又被推翻。怎麽破怎麽破怎麽破,糾結之時瘟疫使者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搬運工作,兩百青壯一排十個地擺滿了整片空地。


    黑鬥篷完成了儀式轉過身來,目光掃過這些鮮活的祭品,微微點了點頭。


    “開始刻陣吧。”


    身穿黑色教袍的使徒們跪地領命,從身上取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材料圍著整塊地以一個固定的結構安置好,之後分散開來圍繞祭品們坐成一圈,將一塊青色的銅盤放在腳下,擺出架勢掐起手訣開始念念有詞。


    銅盤冒出微光,一個漆黑的圓形陣法以這些銅盤為基點,緩緩地在這片空地上浮現而出,咒文、六芒星、鬼臉、毒蛇,像是活了過來,繞著瘟疫使者們先前用一種不知名的綠色凝膠繪出的圖譜旋轉遊走,把地上這兩百具身體覆蓋其中。


    白冷眼睜睜地看著一條三兩筆簡單勾勒的長蛇爬到自己胸口又滑了下去,右手五個指頭在地上瞎抖個沒完。


    “怎麽辦?”這是他發給榮子鑫的第六條消息,可是一直沒有收到回應。


    不敢去找他人在哪,一旦抬頭必死無疑。白冷眯著眼看自己右邊打坐念咒的一個瘟疫使者,雨水讓他臉上精心繪製的油彩糊成一團,眼瞼下麵汙爛的黑湯流到嘴裏也無法打斷他口中愈近激昂的咒語。


    二十多道激昂的咒語,在黑鬥篷那雄壯的接近呐喊一般的祈言的帶領下,居然隱隱有著能和天雷之威分庭抗禮的趨勢。


    一段咒語結束,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白冷猛地感覺渾身一緊,而後越來越緊越來越緊,自己像是被粘在一大塊橡皮泥下的小甲殼蟲,那可憐的一點點身下空間在被一隻巨手不停地擠壓,侵占,無論再怎麽用力掙紮,都無法推開那覆蓋全身的軟鋼般的無形之力。


    “尼……瑪。”白冷調動全身力氣硬頂,可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已經逐漸接管了他的主神經,還在慢慢瓦解他抵抗的意誌。


    毒藥的效果嚴重影響了白冷的狀態,早知道有這樣的罪受還不如早點拚死反抗,那樣看起來還壯烈些。


    生命值在以每秒五點的速度飛快削減,歸零隻需二十秒出頭,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臂開始幹枯,仿佛有一隻大功率抽水機接在自己的動脈上平穩地工作。


    白冷再也不能忍著裝死了,嘶吼出聲,在右手失去知覺前一秒敲下了討論組聊天框的消息發送按鈕。


    “幫我報仇!”


    “啊!”


    一聲痛苦的慘叫似乎在應和白冷,坐在靠後位置的一位瘟疫使者捂著心口難以置信地栽倒下去,法陣一部分的支撐被毀,運轉明顯停滯了下來。


    白冷身上的壓力有了些許減緩,他連忙大喘了幾口氣,也不顧是不是有人注意他,雙手撐地向後看去。


    榮子鑫像一隻高速奔襲的黑狼,把利齒從一隻獵物的喉中拔出,腳一蹬又衝向了下一隻。


    黑鬥篷的吟誦戛然而止,他驚怒地掀開兜帽,露出了一張蒼白枯瘦的臉。


    身後的麥克斯嚇得蹦了起來:“不,我不知道……”


    黑鬥篷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伸手向他一指,非人的慘叫過後黑色殘骸旁又多了一具黑色殘骸。


    “止!”


    黑鬥篷大聲地命令道,其他的瘟疫使者們隻得猛擊胸口,將一口鮮血吐在麵前的銅盤上。符文停住了,隨後漸漸倒退而歸,被銅盤吸收回去,陣法的光芒黯淡地閃爍兩下,最後被濕爛的泥地吞沒。


    束縛接觸,白冷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從背包裏抽出大劍直接衝向黑鬥篷,眼裏盡是冷酷的殺意。


    黑鬥篷見自己苦心準備良久的計劃居然被兩條蟲子給毀的一幹二淨,心中的憤怒似乎能把這遍地的雨水給蒸幹。


    右手在空中虛抓兩下,一團墨綠色的能量團在他右手中不安地扭動著,左手食指中指並攏,猛地指向白冷。


    能量團瞬間分成十多條扭曲的射線從各個方向襲來,像一張揮向蝴蝶的大網。


    白冷猙獰地露出兩排後槽牙,根本沒有躲的意思,隻是左手離開巨劍,握住胸前一處,大吼道:“benosa’oaya!”


    無形的氣浪以白冷為中心迅速地向四周擴散,隔開了雨水,彈開了左右揮舞著彎刀想要衝上來阻止的瘟疫使者,擋住了飛射而來的四五道綠色射線。


    可惜這條在拍賣會上搶下來的防護項鏈隻能格擋共計1000點的傷害,當第六發射線轟在這層透明屏障上的時候,隔斷消失,第七發沒有再受到任何阻礙直直地飛往白冷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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