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正宮前。


    凝滯的鮮血還未完全洗去,那股子血腥味隨風淡淡散開,帶著莫名的悲愴與淒涼,融入暗沉的大地,仿佛沉重的歎息。


    高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孤獨的望著底下的一切。手掌底下的金質龍頭扶手,象是怎麽也捂不熱一般,透著刺心的冷清。


    短短幾日,就在這個皇宮裏,就在這個京城裏,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而這些人原本就不該死,這些血根本就不該流!


    痛心嗎?是的,高顯很痛心。可比痛心更加讓他感受強烈的,是悲涼。


    如果說,晉王逼宮的時候,他的主動退讓還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可到了後來,這種試探出的真相,卻醜陋殘酷的讓他的心都跟著冷酷強硬起來了。


    承平小心的過來,輕聲回稟,“陛下,霍將軍到了。”頓了頓,才是,“嘉善郡主,也回來了。”


    高顯抬手撐著額,才帶著深深的疲憊,“讓霍將軍下去休息,擺駕,朕去看看她。”


    是。承平低低應了,什麽勸諫的話也沒說,隻叫上念福留在宮中的兩個丫頭玉蔥和玉椒,跟著走了。


    而此時此刻,回到破園的念福,幾乎快要瘋了!


    “不!”


    誰能相信,豐神俊朗的蘇澄,玉樹臨風的蘇澄,提筆能文,上馬能武的蘇澄,竟成了眼下這副模樣。


    臉色慘白,形容枯槁,象是生生的老了十歲。而他的雙腿。從大腳趾開始,被一刀刀生生剮去了皮肉筋絡。一直削到了膝蓋,盡是白骨!


    隻一眼,念福就雙目赤紅得幾欲發狂了!


    “誰?這是誰幹的?”


    生平頭一次,念福這麽的想殺人,這是誰?這世上還有人能幹出這樣滅絕人性的事情嗎?


    “別哭。念福,別哭……”杜川說著讓她別哭,可自己的眼淚卻是止下住的往下落。


    恨嗎?怎麽能不恨!


    誰能想得到,晉王因為狗急跳牆,竟會如此的喪心病狂。為了把亂黨的罪名栽贓到兄弟的頭上,為了震懾群臣,為了給自己登基鋪平道路,居然把蘇澄拖到大正宮前。當著群臣的麵,用了剮刑。


    一刀刀,就這麽活生生的從人身上割下。


    裴行彥站出來求情,被打斷了雙腿,扔出宮去;


    駙馬韓偲站出來痛斥晉王慘無人道,被當堂擊殺。


    然後,是歐陽錦被嚇破了膽,強拉著蘇澄的手按下罪狀。又帶頭喊起吾皇萬歲萬萬歲,這才讓晉王滿意,放過了蘇澄。


    可是。蘇澄的雙腿卻是徹底廢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了。


    當然,就算是有了這樣的“罪證”,齊王和楚王也沒有束手就擒。弟兄兩個召集了各自的人馬,跟自立為帝的晉王大打出手。卻因兵力不及,逃出了京城。


    然後一路逃到了羊角村,是平王救了他們。


    晉王一怒之下,把羊角村並平王府,來不及逃走的人們全部屠殺殆盡,並將所有的人頭掛在平王府外,以示懲戒。當然,平王府的萬貫家財也給抄光搶光了。甚至,他還要殺光破園的人。


    隻是此時,一直隱在暗處的皇上終於出手了。以雷霆萬均之力,迅速殺進京城。


    此時,晉王才如夢方醒。他自以為的手握重兵,在皇上麵前根本不夠瞧。皇上早就秘密安排了中書舍人王粲搬來了十萬重兵,潛伏在京城外,隻等著將他一網成擒。


    成王敗寇,晉王甩下妻妾兒女,帶著殘兵敗將跑了。


    追兵自然是要跟去。


    隻是死去的,殘疾的,再也回不來了。


    念福跪在蘇澄床前,那樣揪心的痛楚讓她恨得十隻指甲都摳進地裏,指甲斷裂也不自知。


    “表妹,你可怪朕?”


    高顯默默的走進來,甚至不讓人通稟,站在蘇澄的床前,望著他的臣子,眼神複雜。


    蘇澄是好樣的。


    就算遭受那樣的酷刑,他也沒有承認任何罪行。


    原本上高顯是可以救他的,可他沒有。因為他想看一看,他的朝臣到底有多少忠義之輩,有多少貪生怕死的小人。


    然後,他不僅折損了自己的大臣,還折損了自己的女婿。


    可憐德清公主,成親不過月餘,就成了寡婦。而為著激勵天下的讀書人,所有的寒門學子,她絕無再嫁的可能。


    心痛嗎?皇上也是心痛的。


    內疚嗎?皇上也是內疚的。


    可如果再來一次,他會改變這決定嗎?也許還是不會。


    念福慢慢轉過身來,對著皇上重重的叩下頭去,啞著聲音,字字錐心,句句泣血,“陛下是天下的陛下,我是陛下的表妹,也是陛下的臣民。陛下做什麽,總有陛下的理由。我不怪陛下,隻怪那些亂臣賊子,喪盡天良!我恨不得能食其血,飲其血,將其碎屍萬斷!”


    “好!”聽她這樣的話,高顯似得了解脫一般,“若是生擒晉王,朕便將他交與你處置。任你打殺,絕無二話!”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雖是女子,也知不可因私廢公的道理。就算再恨那些亂臣賊子,可也知道,陛下會用國法處置他們,給先生,給死去的人一個公道!”


    高顯被感動了,抬頭撫著她的頭,聲音哽咽,“謝謝你,表妹,謝謝你的諒解和信任。朕必不會辜負!”


    念福低著頭,卻早已淚流滿麵。


    打殺晉王有用嗎?能讓死人複生,讓蘇澄的雙腿複原嗎?


    不能。


    皇上早就有了準備,卻還是支開她去調遣兵馬。他明明可以早就平息這場叛亂,卻遲遲不行動。任由事態發展至今,她能怨他。恨他嗎?


    不能。


    天家無情。


    連女婿都可以舍棄,何況隻是一個臣子?既然罪都已經受了,不如安份的做一個好臣子,讓皇上心中多些記掛與歉疚,才更實在。


    再看**那形容枯槁的人一眼。念福的眼淚裏透著悲涼。若非是早就瞧破了這一點,以蘇澄的個性,何至於如此隱忍?


    早破口大罵,慷慨赴死了。


    可他隱忍著,去遭這麽大的罪,真是為了立那點功勞嗎?


    不是。


    他是為了自己的徒弟,也是為了念福在贖過。


    鍾山的弟弟行刺了皇上,這是不爭的事情。歐陽康和念福還曾經私下救助過莊珂。這要查出來,更是牽連極廣的重罪。


    如果蘇澄什麽都不做,或許皇上也會放過他們,可心裏難保不會留下根刺,連帶著對他們兩也會存著一份不滿。


    而蘇澄受了這番慘無人道的酷刑,就所有人一看到他,就能想起他為了大梁朝遭過的罪,也能把皇上的這份不滿給全盤化解了。


    如果念福現在不做出一副懂事明理的樣子。反而跟皇上哭哭啼啼的指責抱怨,那麽蘇澄的犧牲還有什麽意義?


    把太醫留下,又勸慰了念福幾句。皇上回宮了。


    朝堂雖定,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在這裏傷春悲秋,兒女情長。


    太醫為難了許久,不得不上前來問,“蘇大人的腿已經保不住了。那骨架若是再沾連下去……”


    “動手吧。”杜川淡淡說著。握起蘇澄的一隻手,到底忍不住多說了句,“麻煩太醫輕點,別讓他太疼。”


    回眸再看一眼念福,杜川硬扯著嘴角擠出一抹笑,“去把老太太接回來吧。有空再給他做些好吃的,回頭這要將養回來可得不少功夫呢。”


    念福用力點著頭,擦去滿臉的淚,出去了。


    關耀祖真是個靠譜的好兄弟,雖然晉王扣著破園的人不放,可他到底是百般使力,把老太太給弄出來了,另安置在一處,好湯好藥的伺候著,至今已經能下床活動了。


    隻是聽說平王府和蘇澄的一場浩劫,老太太哭得不能自己,“救我這老不死的做甚麽?要救也要救些年輕的才是。蘇先生那麽好的一個人,這等康兒回來,咱們要怎麽向他交待啊?”


    念福伸手替老太太擦去淚水,“祖母您可千萬保重,否則,否則我就更難向他交待了。”


    老太太緊緊的抓著她,痛哭了好一時,才問,“你爹娘可還安好?這要趕緊去給他們送信吧?”


    念福點頭,爹素來是個聰明的,他都能救齊王楚王,自家人應該更沒有問題。


    隻是蘇澄,一想起他,念福便是心如刀絞。


    先生那樣心高氣傲,神仙似的人物,如今要他生受這份活罪,他可怎麽過這下半輩子?


    念福隻能努力,在將來的日子裏,好好待蘇澄,讓他的生活裏多製造些快樂,忘記身體殘缺的痛苦。


    ※


    如意居。


    大管事佩服不已的稱讚著柴榮,“還是爺有遠見,果然高顯不是個輕省的,這麽一來,晉王可就不中用了。隻是那位蘇大人,也實在是太慘了些,不知這樣一來,會不會讓嘉善郡主對皇上有些別的想法?”


    柴榮淡笑,“她是個聰明人,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我讓你放出那孩子的消息,應該有回音了吧?”


    “有了!若不是之前京城一直封鎖得厲害,好些人都要上京了。接下來,爺打算怎麽做呢?”


    柴榮一笑,“當然是雪中送炭啊。走吧,安排些人,跟爺去平王府走一趟,皇上肯定很快就會派新的下人來。咱們得搶在前頭,幫郡主料理料理家事才行。”


    “爺說的是,小的這就去叫人,想她一個小姑娘,要看著那麽多的人頭,是夠為難的了。”


    不多時,柴榮帶著人已經到了平王府門前。


    但讓他意外的是,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收下那麽多可怖的人頭,並開始進行清理了


    這是誰?


    柴榮不覺好奇的走了進去,卻見是群麵生的漢子,看那體格健壯,大半都是習武之人,而念福正稱呼領頭之人為——鄭三哥。


    ***


    書名《仙喜臨門》 作者:吃貨至尊寶 書號:3180745


    簡介:身為小小鼠妖也是有追求的!壓到那隻囂張的貓妖,把他當坐騎!不服?換掉你信不信!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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