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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峰醒時,天色已暗。


    他毫無疑問是在一條行駛中的船上,夜色從窗口淡淡地透了進來,他也跟著船身一起晃動。


    桌子上置著一盞琉璃燈,散出輕柔的光暈。


    少女坐在床沿,半邊被淡淡的夜色所侵蝕,半邊被輕柔的燭光所籠罩。


    唐小峰艱難地想要坐起。


    少女伸出一隻手,溫柔地按著他你傷還沒好,先莫要動。”


    唐小峰躺了下去,笑道我受傷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哀萃芳輕歎一聲,道你為要救我?”


    唐小峰柔聲道你……應該的。”


    哀萃芳道我把你害成這個樣子,你還對我這麽好?”


    唐小峰道但我以前也對你做過很過分的事,你本可以殺了我的,但是你沒有。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是恨死你的,但在你身邊的越長,我就越你有多好,也就不忍心再去恨你。”


    又笑道但我卻不你原來是蜃國公主,難怪你的氣質這麽特別。”


    哀萃芳微微側身,又接近了他一些,眸中含著綿綿情意這些日子,我也你對我好,但我卻始終無法回應你,你是為麽?”


    唐小峰問為?”


    哀萃芳道因為不安,不管你對我有多好,不管你讓我有多感動,我卻總是無法放下心來,我總懷疑你是在騙我。”


    唐小峰道現在呢?”


    哀萃芳溫柔地笑著你如果是要騙我,是要害我,那你根本沒必要替我擋那一刀。”她的手緩緩摸上少年的臉。


    唐小峰伸出手來,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你的手好冰”


    哀萃芳將手抽回一些,嬌美動人的身子卻伏了上去你……真的是喜歡我嗎不跳字。


    看著那張逐漸靠近的、動人的臉,唐小峰笑道我……”


    臉兒越來越近,那嫣紅的雙唇便要觸到他的嘴,她用那星辰般的眼眸注視著他,鼓勵著他,隻要他說出“喜歡你”,便要獻上那**的吻。


    唐小峰看著她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淒苦我……騙了你。”


    哀萃芳怔在那裏。


    唐小峰閉上眼睛你對我不放心是對的,把你出賣給那些喇嘛的是我,讓人躲在暗處殺你的也是我,我一直都在騙你,從頭到尾都在騙你,你……殺了我吧。”


    哀萃芳顫了一顫,連帶著她悄悄握在另一隻手的短劍也顫了一顫。


    她牽強地笑了一笑我不是在問你這個,我隻是在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沒有,”少年大聲道,“我可能會喜歡你?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你害得我變成這樣子的廢人,我可能……我可能……”


    哀萃芳嬌軀一震,下意識地便退了幾步,看向那閉著眼睛一臉憤怒,卻又流出淚水的少年。


    為會是這樣的表情?為他會是這樣的表情?


    他一直都在騙我,我應該殺了他的……我應該殺了他的……


    她驀地轉身,如煙一般飄了出去。


    唐小峰依舊躺在**,不停地流著淚。


    嘴角……卻溢著一絲笑容……


    唐小峰繼續躺在**。


    除了嘩嘩的河水,外頭便再也沒有其它動靜。


    琉璃燈內的火焰終於燃盡,一閃而滅。


    緊接著,就有往他的被窩裏鑽。


    他驀地睜眼,聽到的卻是嘻嘻的笑聲。


    “喂,”他低聲道,“你溜進來做?”


    小姑娘被子一拉,將他們兩人的腦袋全都蓋住,然後才貼他身上,輕輕地笑道放心吧,天魔宗公主不在船上,哀萃芳心亂得很,不了我,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


    又道大情聖,你完蛋了。”


    唐小峰道哪裏完蛋了?”


    小姑娘道哀萃芳已經你是在騙她,她是你出賣她,也你是故意替她挨刀。”


    唐小峰淡淡地道那一刀解釋都可以,既可以解釋成我故意挨刀博她同情,也可以解釋成我讓人躲在暗處殺她,卻在最後一刻舍不得她死,忍不住又救了她。”


    他揉了揉胸口,苦笑道不過你這一刀還真狠,哪怕隻差上一點,我就真的被你殺了。”


    白話低笑道像你這樣的敗類,我覺得一刀殺了也好。”


    唐小峰翻個白眼……不要弄得你有多正直似的。


    小姑娘道不過你這一刀到底有作用,我卻真的看不懂,你既要替她挨刀,又要故意讓人看出破綻,那你這一刀不是白挨了?”


    唐小峰道這一招叫‘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小姑娘道不懂。”


    唐小峰道她不是尋常女子,不管這些日子我如何迷惑她、欺騙她,但假的就是假的,哪怕她已經喜歡上我,心裏也不可能安得下心來,她會害怕,會迷茫,而最終,以她的才智早晚會看出我在騙她。我能夠騙得過她一時,僅僅隻是因為我是她的煞星,有我在她身邊時,她很難去用心思考。但隻要有這種不安在,她就不敢愛上我,我對她的每一點好,我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她下意識地都會認為是假的。”


    小姑娘道因為它們原本就是假的。”


    唐小峰道所以我要替她挨上這一刀,這一刀挨得實實在在,甚至是差點送命,然後,我再告訴她,我一直都在騙她,從頭到尾都在騙她……”


    小姑娘眼珠子一轉,笑道我明白了,你既然是冒著生命危險替她挨刀,那按理說,接下來你應該利用這個機會再接再厲讓她感動,讓她進一步喜歡你。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她早晚會這些都是騙局,當她你一直都在騙她的時候,她反而會對你更加死心,更加絕情,更能夠不動心地殺死你。而現在,你替她挨了這一刀,結果一醒來,卻又馬上承認你是在騙她,告訴她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這些是真的,但她已經下意識地把你說的話全都當成是假的,於是她就看不懂了,她完全被你弄糊塗了。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真真假假,她已經分不清了,就連你用來騙她的假話,那些她已經開始認定是謊言的,她也不敢再肯定它們全都是假的。”


    唐小峰微笑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不管我如何騙她,她心中的理性還在,正是她心中的理性,讓她也不敢接受我,而我要做的,就是要將她這最後一點理性毀掉,讓她徹徹底底地心亂。”


    小姑娘歎氣你果然是個大情聖……不過你還是完蛋了。”


    唐小峰皺眉哪個地方要完蛋?”


    小姑娘道你算漏了一個人。”


    唐小峰道哪個人?”


    小姑娘道紀、沉、魚。”


    唐小峰驀地掀被坐起。


    白話抓住被頭往他一壓,又重新把他蓋回被窩。


    唐小峰低聲道在東海長生宮時,曾有一個聲音闖入我三妹薛蘅香的心裏頭,誘她騙她,蘅香說那人好像她在想一樣,就是因為有那聲音一步一步的yin*,她才出賣了我,差點害我被哀萃芳殺死。”


    白話趴他身上,道那個聲音就是紀沉魚的,她會讀心術……嘻,她馬上就要到了。”


    唐小峰苦笑這下……真的是完蛋了。”不管他再花言巧語,碰到會讀心術的人,仍然是死得快。


    猶豫了一下也許……有辦法可以屏蔽掉讀心術……”


    “沒用的,”白話道,“讀心術雖然是可以屏蔽的,但你現在五行禁絕,功法都不能用,根本就做不到。況且就算做到也沒用,一旦紀沉魚對你讀心失敗,哀萃芳馬上就會你在弄鬼,再也不可能你。”


    唐小峰頭疼……這一下子,連他也不該如何是好。


    而且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實在是不想放棄。


    小姑娘嘿嘿一笑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唐小峰趕緊道還有辦法?”


    小姑娘道隻要你真的喜歡上哀萃芳,不就可以了麽?”


    唐小峰陰冷冷地道她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我恨不得將她的皮都剝下來,可能真的喜歡她?”


    小姑娘笑道也不用你一直喜歡她,隻要愛她個十天半月就可以了。”


    唐小峰動容這種事也能做到?”


    小姑娘嘻嘻一笑,道你知不‘定緣控心’?”


    唐小峰愕地道定緣控心?五惡佛裏的小地藏倒是對錦楓和紫櫻用過。”害得他差點被魏紫櫻一劍殺死。


    小姑娘哂道那小禿驢的定緣控心哪裏能夠跟我比?我可以用定緣控心把你的心催眠,讓人你真真正正的、死去活來的愛上她,就算是讀心術也無法看穿你,然後,當某一個事前設定好的契機出現時,你又會變回真正的。”


    唐小峰道但如果有一些我不想讓紀沉魚讀到……”如果紀沉魚通過讀心術他的就是百花仙子,那可就糟透了。


    “你放心好了,”小姑娘道,“讀心術也隻能讀到你心裏頭動過的念,不是都能讀到,我可以通過‘定緣控心’在你的心靈設一層屏障,凡是你不想讓人的都會被擋在裏麵,我會讓你滿腦子都是對哀萃芳的愛,除了這份愛,別人再也讀不出其它。”


    唐小峰這才放下心來,低聲道該做?”


    小姑娘道你先要送我一樣,那樣對你來說越重要,我對你心靈的控製就越強,然後我就可以給你下暗示,但是我可要提醒你,一旦被我控了你,我叫你喜歡誰你就喜歡誰,叫你害誰你就害誰,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來。”


    “沒問題,”唐小峰無奈地道,“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可以失去?”


    “真的沒有可以失去的麽?”小姑娘在黑暗中,用發著幽光的眼睛看著他,“你覺得你現在一無所有,但事實上你擁有的很多很多,你的親人不會因為你變成一個不會劍氣的普通人而看不起你,你的未婚妻子、你的那些情人,她們仍然在等著你,但你如果真的把心交給我,我卻可以對你做很多很多,我甚至可以讓你去**你……這樣也沒有關係麽?”


    唐小峰咳了一下,想啊想,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我你。”


    白話道我都不我。”


    唐小峰在黑暗中注視著她但是我你,我你雖然愛玩,但卻不會真的去害人,更不會來害我。”


    小姑娘道嗯,我是不會害你……但是蠻好玩的。”


    唐小峰翼翼地道蠻好玩的?”


    小姑娘道讓你**你……”


    唐小峰咳……”


    “不過你放心,”小姑娘咬著牙,“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就算想到更好玩的事,我也會盡可能地控製我。”


    唐小峰抓住她的手,鼓勵她要加油,千萬不要放棄,我會在精神上支持你的。”


    小姑娘淚眼汪汪謝謝,我一定會努力的。”


    唐小峰使勁點頭這就好。”等一下,為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丫頭……真的靠得住麽?


    小姑娘卻又嘻嘻地道其實你是很想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唐小峰道很想?”


    “**你……你有反應了喲”


    “胡說,”少年大義凜然,“這個隻是……隻是因為你趴在我身上,雖然你還小,但好歹也是一個母的。”


    小姑娘嬌笑道原來我還是蠻有魅力的啊,要不要我讓你欺負幾下?”


    唐小峰歎氣你到底知不叫害臊?”


    小姑娘嘻嘻地笑個幾聲,道算啦,說正事,定緣控心,首先要有‘緣’,然後才能‘控’,這個緣類似於佛家說的佛緣,那些尼姑和尚常說的化緣化緣,化的同樣是這個‘緣’,所以你要先送給我一樣,這個對你來說越重要,我對你的催眠效果就越好。”


    唐小峰道我覺得重要的,全都被哀萃芳搜了去,想送都沒得送。”


    白話道不一定要實實在在的,比如幾句話,一個吻,或者是重要的……”


    唐小峰捧住她的臉蛋,狠狠地吻了她一下。


    小姑娘使勁打他。


    “是你說吻也可以的。”


    “問題是像你這麽濫情的人,你的吻一點都不重要,路上走過一隻漂亮的母豬弄不好你都想去親它。”


    唐小峰氣結就算我濫情……也沒到那個地步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咬了咬牙,狠下心來,他道我給你另一樣。”


    白話道?”


    唐小峰認認真真地道我的信任……我把我的心交給你。”


    小姑娘的眼睛驀地發亮你真的要這樣做?你可真的要想清楚了,如果你是把這句話當作你送給我的‘緣’,那我對你的控製,可是遠遠超出你的想象的。”


    唐小峰毅然而然我你。”


    白話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我好感動耶,從來就沒人像你這樣子我,他們都說我是鬼見愁,他們都說看到我就發愁,其實人家也沒做啊,不就是看到好房子就想拆它,看到有人幸福就想揍他,沒事想要生事,不把好事弄成壞事心裏就難受,他們居然說我是鬼見愁,還說我是十大寇,果然還是你最好。”


    唐小峰……”我真的應該她嗎?


    小姑娘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你真的我嗎不跳字。


    唐小峰硬著頭皮嗯。”


    小姑娘道就算把心交給我也沒關係?”


    唐小峰頭皮發麻沒……沒關係”


    話一說完,小姑娘那雙在黑暗中發著亮光的眼睛,仿佛渦流般卷動起來,越旋越快。


    唐小峰放開的身心,他覺得整個天地都在轉動,這種感覺極是詭異,就好像腳下有一個巨大的火坑,而正被某種溫暖而舒服的氣流卷入其中。


    ……


    夜風狂勁,清清冷冷。


    哀萃芳獨自一人立在船頭,心底一團的亂。


    依稀中,她仿佛回到了幼時,還是一個小女孩的她,穿著華美的衣裳,住在華麗的宮殿裏。


    她在前方奔跑,一個美麗而又溫柔的女子在她身後不停地追逐。


    女子抓住了她,將她舉得高高的。


    她問娘,你是在笑嗎不跳字。


    女子露出溫柔的笑容嗯。”


    “可你為流著淚?”


    “因為有你陪著娘,娘很幸福,所以就哭了。”


    “是因為高興才哭嗎不跳字。


    “嗯,”女子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芳兒,你還小,但是你前麵的路將會很長,很艱難,但是我希望終有一天,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幸福得哭出來嗎不跳字。


    “幸福……但是不要哭,”女子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芳兒,不要……嫁給你不喜歡的人。”


    哀萃芳站在船頭,看著漆黑的夜。


    漆黑的夜,清冷的夜。


    不知不覺間,雙手緊緊地捂著胸口,仿佛有種尖銳的痛……滴血般的痛。


    就是在那天,那個將她舉得高高的,那個希望她能找到幸福的,從高高的地方飛了下來。


    倒在了血泊中。


    幸福……但是不要哭……


    為要騙我?為一直都在騙我?


    明明就是因為不幸福……才哭出來的……


    為非要等到她從高高的地方飛下來,狠狠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才能讀懂她?


    天邊緩緩地撕開一道裂口,曙光開始出現。


    遠處飛來一個穿著黃裳的少女,落在她的身邊萃芳姊。”


    “沉魚,”她慢慢地轉過身來,“幫我做一件事”


    ……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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