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師蘭言,唐小峰其實也隻見過兩麵。


    當日是東海,哀萃芳追殺他至東口山,為他所擒,後來跟他談判的人就是師蘭言。對於書裏的這位花神,唐小峰了解不多,隻她擅長的是風鑒之術,所謂風鑒便是麵相。


    在《鏡花緣》裏,師蘭言曾看了顏紫綃一眼,便斷定她日後要做神仙,又從秀英的麵相看出她下場淒涼。


    看到師蘭言竟然會跟在一起,唐小峰整個心都在往下掉……師蘭言跟哀萃芳、紀沉魚這夥人是要殺百花仙子的。


    他就是百花仙子。


    師蘭言卻像是看出他的擔憂,溫柔一福,道以前得罪之處,還請見諒,隻管放心,以後我們的人再也不會來找麻煩。”


    唐小峰見她說得誠懇,有些將信將疑,又問包括微微?”


    師蘭言微笑自然包括了她,但可也不要去惹她,她現在不爽得緊。”


    唐小山疑惑地看看師蘭言,又看看弟弟,雖然看出他們之間並不隻是“小過節”這麽簡單,卻也不好多問。


    間,陰若花也慢悠悠地飄了出來,道這位便是小山妹子?”


    陰若花雖然為救唐小山,跟著來到南海,但兩人以往並不認識,陰若花雖見過唐小山幾眼,但那時唐小山還沒活。


    唐小峰趕緊替她們互相介紹了一下。唐小山心想難怪她明明是個女子,做的卻是男子打扮,原來是女兒國的國主。”


    陰若花亦是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唐小山,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不由拉著唐小山的手,問寒問暖,弄得唐小峰在那想著,莫非陰若花見異思遷,要不要弟弟了?


    唐小峰很是好奇,問會跟米蘭芬、月亮跑到這裏來,又會跟師蘭言在一起?


    師蘭言笑道我那日偶然路過南海之極,令姐與蘭芬妹子竟被月亮***帶著往歸墟飛去,趕緊將她們叫住,問起她們,原來她們也不她們要去哪裏。南海早已落在龍族與夜叉族手中,她們留在這裏,實是太過危險,恰好我得知極樂鬼王的宗靈極樂城要路過此間,便將她們帶了進來,原是想憑著的關係,讓她們在城中歇息,誰知這位月亮以前似乎來過多次,而且竟是紫階的貴客,按照鬼城的規矩,紫階的客人是可以帶人進來的,倒是省了我的麻煩。”


    唐小峰看向飄飛的月亮你以前來過這裏?”


    小女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好像來過,卻又想不起是來的,來這裏做。


    唐小峰想,難道來的其實不是她,而是白話?


    唐小山無奈地道這幾天小月天天帶我們找你,結果卻到處迷路,剛才她又說要在這城裏找你,我想著小弟你會在這種地方?又怕她迷路,隻好追了,哪裏想到竟然真被她找著了。”


    唐小峰苦笑……她們竟然跟著月亮找他?


    不過話又說,月亮這丫頭是很古怪,總是迷路,但到最後好像又總是能把別人找著。


    小女孩卻拉著唐小山的手搖了搖,指著唐小峰跟陰若花他們剛才在打架。”


    唐小山愕打架?”


    小女孩使勁點頭嗯,連衣服都打沒了。”


    唐小山……”


    眾女……”


    唐小峰幹咳一聲,抬頭看天……


    既然大家撞在了一起,於是,月亮、唐小山、米蘭芬幹脆也搬到了這裏。


    眾人相會,一團熱鬧,極樂城居然也勉強提供酒肉,任由他們擺宴揮霍。


    祝題花與印巧文等原本就是為了救唐小山,千裏迢迢來到南海,唐小山給這些找到這麽多麻煩,亦是一陣道謝。


    極樂城中雖然沒有日月,上空卻飄著散出銀光的神秘圖案,由銀光的強弱,亦能白天還是夜晚。


    宴上,師蘭言道這極樂鬼城待客雖周,其實卻暗藏各種凶險,唐既已跟令姐相會,何不早些離開此間?”


    唐小峰與其他人對望一眼,道我們還要買回射日弓。”


    師蘭言愕地道射日弓?”


    唐小峰無奈地將他們把射日弓交到海市的事說了出來。


    師蘭言沉吟道若是如此,倒是有些麻煩,極樂城中,用於交易的乃是隻在此間通行的仙葉,要想買回射日弓,首先便要弄到許多仙葉。這仙葉雖能通過金銀來換,但能夠進入海市的,若不是妖魔鬼怪,就是散仙真人,金銀珠寶,根本就不放在心中,萬兩黃金,換不了一片仙葉。”


    唐小峰道按那管家所說,射日弓拍賣後換來的仙葉,大頭還是要給紅蕖,他們隻收部分傭金。既然這樣,我們隻需湊到傭金的那一部分仙葉便可以了。”


    師蘭言歎道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所以不知,事情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麽簡單。海市中仙葉雖然流通,但同時亦可以物易物,而各種神兵法寶的價值,全都極樂城說了算。像射日弓這種幾乎算是獨一無二的神器,他們在拍賣前必定會通知各路神通人士,價格一旦炒高,即便是十分之一的傭金你們也無法付出,更何況在出價時,極樂城都會計算你是否有那麽多的仙葉又或是等值的寶物,賣空買空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做到。”


    陰若花道我若用軒轅劍去付……”


    “那你們更是中計了,”師蘭言道,“他們會將軒轅劍折算成仙葉,你們以之買下射日弓後,他們會將軒轅劍留下當作傭金,卻將‘價值’軒轅劍九成的仙葉給你們,到那時,你們失了軒轅劍,得到的不過是一堆離開此間便再無用處的葉子。而對極樂鬼王來說,軒轅劍絕世無雙,仙葉這種,他卻是要多少有多少,你們等於是平白無故便將軒轅劍送了給他。”


    紫芝氣道他這不是奸商麽?”


    師蘭言苦笑道極樂鬼王原本就是奸商,隻不過是他的極樂海市裏能夠買著各種其它地方買不著的,他的極樂天宮、極樂人間、極樂地獄能夠享到其它地方享不到的各種樂趣,這才使得不知多少仙頭前來。不止如此,他更是在神鬼二道都有門路,若有修仙失敗之人,隻要出得起價,可經他手成為地方神靈,不用再入輪回,又或者,你要是有十惡不赦的親人,死後理該打入五苦地獄,經他手後,甚至可以買通陰間鬼吏,悄悄將他提出獄來,雖然無法回到人間,卻可在這裏享受各種清福。”


    唐小峰大訝這也可以?”


    師蘭言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天上人間,許多時候原本就並無不同。”


    唐小峰想,這樣看,為了換回射日弓,隻怕要送出五色筆,又或是泰煞鼎、軒轅劍這三樣神器之一,不管是哪樣都讓人肉疼。


    他想了想,道紫芝,把你的百寶囊給我。”


    紫芝叫道不。”


    唐小峰卻不管她,直接搶了,往外一倒,倒出滿屋子的珍寶。


    芸芝驚道紫芝,你哪裏偷來的這麽多?”


    紫芝嘀咕都是夜叉王的,反正他也是搶來的,不偷白不偷。”


    唐小峰道師姑娘,你看這些可能夠買回射日弓?”


    師蘭言搖頭道隻怕很難,這些珍寶雖多,但隻要花些工夫,終究還是找得著的,不像射日弓、軒轅劍這等名傳千古的神器,一般人連見也難以見著。”


    唐小峰想,白話在秦城的時候,倒是送給顏紫綃和林書香她們許多寶貝,隻可惜她們現在都不在這裏,加上那些的話,可能會夠。


    師蘭言道不過可先將這些珍寶折算成仙葉,小女子在這裏有一位好友,我去向她借上一些,明言事後便還,還可湊上一些,若是無人出得更多,還是有希望將它買回。”


    唐小峰無奈,隻好向她道一聲謝。


    散宴後,師蘭言飄走……


    唐小峰來到房間。


    正坐在桌旁,單手撐頰,像是在想著心事。


    唐小峰問她在想,她卻隻是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傷感,卻又不說。


    唐小峰想,她大概是第一次離開嶺南,有些想家,於是告訴她他們很快就能回嶺南去。


    唐小山道你還不去休息,來我房間做?”


    “姐,你幫我畫畫。”唐小峰嘻嘻笑地,將天女散花圖取了出來。


    唐小山見畫上畫了許多美眉,顏紫綃、駱紅蕖等都被畫了上去,還有幾個是她不認得的。


    她好奇地道你畫這個做?”


    “姐你別管,”唐小峰道,“總之,幫我把題花姑娘、巧文姑娘、蘭芬她們幾個也都畫上去,最好能把你也畫上去……咳,姐,你在看?”


    他看到正盯著畫上的白話。


    畫上的小姑娘雖然畫得可愛,色彩卻極是灰暗。


    唐小峰低聲問姐,那個時候,她到底讓你做了?”


    輕歎一聲那個時候,她讓我用古今顛反如意掛幫她顛魂倒魄。”


    唐小峰道顛魂倒魄?”


    “她是這麽說的,”唐小山道,“她說在她的身體裏藏著另一個人的魂魂,隻有用古今顛反如意掛將她身體裏的魂魄顛反,那個人才能活。我看她那個樣子,總覺得有些擔心,但她卻無論如何都要我幫她。”


    唐小峰想,白話身體裏的那個魂魄自然就是月亮。


    但她和月亮之間,又到底是回事?


    唐小山看著畫上的小姑娘,又見還有兩人,色彩跟白話一般灰暗,她不知那兩人一個是田舜英,一個是燕紫瓊,隻是看著畫上灰暗的她們,心裏無由的便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她道你將它留在我這,我幫你畫便是。”


    唐小峰將畫交給,來到外頭。


    他帶著芸芝、紫芝、蘇亞蘭、鍾繡田四女離開住處,到外頭亂逛。


    月亮不知去了哪裏,其他人則沒有跟出來。


    離開萬仙城,他們先來到上一層的極樂人間。


    這裏看上去,竟是跟神州的豪華都市一般,人來人往,又有青樓、賭館,以及各式各樣的玩樂場所,他們甚至差點以為是到了神都洛陽的夜市。


    隻不過不同的是,由於在這裏,妖魔鬼怪都有,於是連這些場所,亦是各種“美色”皆有,在他們路過的一個青樓裏,便有許多腰比柳枝細,臉上長著花的“美女”向他們招手賣俏,弄得唐小峰一陣惡寒,紫芝則推著他,叫他快去快去,別讓那裏的姑娘家等太久了。


    在他們頭上,長著眼睛和翅膀的燈籠成排地飛來飛去,還有許多館子,賣著他們見也不曾見過的小吃。


    更古怪的是,一家店鋪掛著“羊肉包子”,幾個人坐在那裏吃包子,旁邊一家掛的卻是“人肉包子”,幾隻羊妖在那裏吃包子。


    不過他們還是注意到,在這裏,人類的數量並不多,大多數來來去去的,還是鬼怪之類的,至於為會有這麽多的鬼怪,他們卻是弄不清楚。


    唐小峰雖想請四位美眉下館子,四個美眉卻生怕那些館子賣的是古古怪怪的,哪裏敢去吃它?


    一輛豪華大車從他們旁邊經過,車上坐著一隻穿著錦袍的馬,拉車的卻是八名人族大漢。鍾繡田道神州是馬拉人,這裏卻是人拉馬,果然古怪。”


    蘇亞蘭道既然有錢能使鬼推磨,為就不能讓人拉馬?”


    鍾繡田道但就是讓人看了生氣。”


    蘇亞蘭道那是因為我們生而是人,你若是生而是馬,看到馬千百年來,從一出生就注定了讓人去騎,你又是否生氣?”


    唐小峰道馬騎人也好,人騎馬也好,其實都不算,反正不是族類,適者生存,如此而已。真正可氣的還是馬騎馬,人騎人,同類相欺。”


    四女若有所思,過了會兒,蘇亞蘭才道唐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他們逛了一陣,離開極樂人間,來到極樂海市。


    極樂海市裏,卻到處彌漫著無垠之水,人類地上走,魚兒天上遊,各種奇象應有盡有。此外,到處都是攤子,攤後妖魔鬼怪都有,買的也是千奇百怪的,煉寶的晶礦、製藥的藥材、修仙的道書、施法的咒符,竟是無所不有。


    一個高台上,還有鐵鏈拴著十來名鮫族少女,上身赤lu,胸脯盡露,下身則是魚尾。這些鮫族驚惶害怕,賣她們的卻是一名人族胖子。一名鬼女飄上台去,道萬香館有客人點了三盤魚美人,讓你趕緊送去。”


    那胖子叫一聲“好勒”,命人拖了三名鮫族少女跟鬼女走,那三名鮫族少女驚慌掙紮,嚇得臉無血色,卻根本無法反抗。


    紫芝叫道她們是要被拖去哪裏?”


    蘇亞蘭沉吟道剛才在極樂人間,有一座酒樓,便是叫作萬香館。”


    鍾繡田驚道三盤魚美人?莫非是要將她們……”


    紫芝氣道可以這樣?”想要衝上去阻止,卻被芸芝緊緊拉住。


    唐小峰歎一口氣,幫芸芝拉住紫芝。紫芝憤憤地道大哥……”


    唐小峰道就算幫得了她們三個,他們大可以再換三個,那又有用?”


    紫芝道但是……”唐小峰撓了撓她的腦袋,道如果你真的想管,那就好好努力,等哪天把九州四海全都踩在腳下,想樣就樣。”


    紫芝嘀咕怎可能做得到?”


    唐小峰拉著她,帶著四女離開這裏,繼續往前走去。路上時,蘇亞蘭見他一臉嚴肅,於是問道唐,你在想?”


    唐小峰咬了咬牙這種鬼地方,我早晚掀了它。”


    蘇亞蘭愕地道我原本以為,唐你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想不到你竟也會憤怒至此?”


    唐小峰淡淡地道我隻是想起了一件事。”


    蘇亞蘭道事?”


    唐小峰道既然有魚美人菜,那會不會有人美人菜?”四女沉默。


    唐小峰搖頭苦笑……南海這地方,確實是讓人受夠了。


    這並不是說他有多麽悲天憫人,認真的說,他為了救活強闖青蓮寶境,差點害得少昊一族舉族而滅,實在不能算是好人,但他雖然不算好人,卻也沒惡到看著族類受盡欺壓而毫不動氣的地步,隻不過是很多時候,怒也沒用,才沒有將這種怒氣表現出來罷了。


    在南海底部,看到那些人類被夜叉族欺壓時,他心中便已積了許多怒氣,偏偏又無能為力,結果到了這裏,又看到這番情形,自是難以忍耐。他是人類,自不免處處站在人類的立場,看到那三名鮫族少女要被拖去開膛破肚,當成魚蝦煮熟端上,供人食用,說實話他並沒有太多感覺,但一想到同樣的事情也可能發生在人類少女身上,甚至有可能發生在身邊的這些美眉身上,不知怎的,心裏便湧起無名之火。


    而就是這種怒至極點,卻又事也做不了的感覺,最是讓人無奈。


    芸芝道大哥,我們還是吧。”


    唐小峰點了點頭,也沒有心情再逛,便帶著四女回到萬仙城的住處。


    ……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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