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峰與月臣池隔著數丈,彼此對恃。


    這樣的距離看著遠,但是對於他們這樣的禦劍之人,不過就是刹那間的事。


    香雨、淩紫、“詩聖”薑籲、“夜女魔神”青水水水、“長股仙人”雄常北、“八手觀音”夏夏等亦是散在周圍,一同看著。


    淑媛帝姬悄悄來到唐小山身邊,想要知道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唐小山卻也隻是無奈苦笑,這世上總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事,她也不想去深究太多。


    月丘池驀一出劍,劍光一幻,天空現有日月星辰,美侖美奐。


    唐小峰動容:“好劍,好劍氣。”


    月丘池淡淡地道:“此劍名為奕天,奕者大也、壯也,本人習的,便是奕天之劍,麗天之劍。經雲:積真陽以成神而麗乎天者,星辰。


    故這奕天之劍,又是奕星之劍。”


    劍氣千幻,星辰湧動。


    單是看著這僅僅隻是劍氣發散,而已具現而出的星象,諸如香雨、


    淩紫、青水水水、雄常北等便已是目瞠口呆。


    他們雖然早已聽聞丘池公子“奕天,…之名,卻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其奕天之劍的壯觀與炫麗。


    僅僅隻是看著如此壯觀的劍氣,換了他們,便已再無拔劍對恃的膽量。


    在這樣的奕天之劍下,什麽“神劍俠少”隻不過是皓月下的螢火,渺小得幾不可見。


    淑媛帝姬在唐小山身邊,不安地道:“小山姐姐,你為何不去阻止他們?丘池公子似乎是認真的萬一遠越公子死在他的劍下”


    唐小山卻輕歎一聲:“可惜了。”


    淑媛帝姬錯愕地道:“什麽可惜了?”


    唐小山再歎一聲:“丘池公子天分極高劍術極精,就隻缺了一樣東西。”淑媛帝姬疑惑地問:“什麽東西?”


    “敗績!”唐小山道“丘池公子年少成名這些年縱橫神國,大約是未嚐敗績。他將自己“奕天,之意親口告訴對方,既是自信,亦是自傲,而藉由這份自信,他的劍氣更精更湛,銳不可擋若是換了尋常人,單是站在他麵前,便已不可避免地要害怕、退縮。隻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這一次,他麵對的卻是一個早已經曆過不知多少強敵,從許多次生死邊緣滾過爬過的對手”唐小山淡淡地道“在這樣的對手麵前他的自信不但對他毫無幫助,反會因他的過分驕傲,給予對方極大的機會。”


    淑媛帝姬怔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難道姐姐覺得,丘池公子竟會敗在遠越公子劍下?這、這如何可能?”


    唐小…山道:“丘池公子雖然已動殺心遠越公子卻並無殺意,這一戰大約會是平手。”


    淑媛帝姬道:“那要是遠越公子也動了殺心呢?”


    唐小山淡淡地道:“那丘池公子現在已經死了。”


    淑媛帝姬呆了好半晌,才道:“1小山姐姐說、說笑了。”然後想著小山姑娘雖然遍讀經籍,博古通今,對武學之道看來卻是一竅不通。


    丘池表哥可是父皇親賜“劍聖”之名的神國第一劍手,他怎可能會敗在別人劃下?


    劍氣幻得益發燦爛天空中氣象萬千,絢麗多彩。


    這般驚人的劍氣,已是看得人人心醉大部分人都與淑媛帝姬一般心思,隻想著看看“神劍俠少”到底能夠在“劍聖”的奕天之劍下走得幾劃。


    神皇卻與“日聖”更殘詫異地對望一眼。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其他人隻看到月丘池的奕天之劍劍氣驚人,燦爛而奪目,唯有他們,卻看出在這益發燦爛的劍氣背後,是月丘池出手的猶豫與信心的消失。


    “日聖”更殘淡淡地道:“丘池大意了。”


    “嗯”神皇道“他本以為可以憑著自己驚人的氣勢在刹那間壓倒對手,一劍奪走對手的性命,卻未想到遠越竟已練成遊家近百年無人練成的遊龍身法,遠越看似未動,隻是身形略有搖晃,這搖晃之間,


    便已有若龍遊,令丘池無法把握他的位置,奕天之劍竟是遲遲無法出手。”


    更殘道:“丘池劍氣千幻,氣勢驚人卻不能持久,遊遠越隻憑身法與其對恃,自在悠閑,相持越久,丘池越是不利,接下來除了強行出手,再無它途。這一劍他若是殺不了遊遠越,自己馬上便是破綻百出,遊遠越若是藉著殺意反彈,一劍便能將他解決。”


    說話間,異變突起。


    “遊遠越”驀地抬頭,臉色一變,身形一閃。


    月丘池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自己拋棄那奇詭莫測,令他無法把握位置的神奇身法,突然動了起來,心中一喜,氣機感覺下,奕天之劍驀然一劃,無數星辰挾著驚人氣勢轟向對手。


    唐小峰卻對轟向自己的奕天之劍看也不看。


    在他眼中隻有一顆黑得驚人、黑得詭異的黑色渦流。


    當所有人都抬頭看著月丘池以劍氣幻化出來的驚人景象時,一顆巨大的黑色渦流無聲無息地升了起來,轟向淑娓帝姬。


    而淑媛帝姬又是跟他的姐姐在一起。


    他以前見過同樣的黑色渦流仿若要將所有色彩全都吞噬般的黑色渦流。


    走符攝錄,絕斷鬼門!


    萬千星辰轟向他的身後,他身形一閃,避開絕大部分劍氣,卻仍被奕天之劍的部分劍氣轟中。


    他噴出一口鮮血,卻反藉此加油,刹那間掠到姐姐與淑媛帝姬麵前,擋在她們與“絕斷鬼門、”之間。


    雖然擋在她們麵前,但他卻是額冒冷汗,一陣心驚。


    因為他沒有信心接下“絕斷鬼門”


    或許說他根本就不可能接得下來。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他雖接不下這“絕斷鬼門”但至少還有逃走的機會,隻要能夠躲開“絕斷鬼門”就有機會趁隙反擊。


    但是現在,姐姐跟淑媛帝姬都在他的身後,他又怎麽能扔下她們自己逃走?


    黑色渦流如墜落的黑色太陽般狂轟而來。


    驀地,一個高大的身影疾掠而來,擋在他們麵前,怒叱一聲,雙掌轟出,刹那間接下那驚人的黑色渦流。


    隻聽轟然一聲震響,金光閃過,黑色渦流四分五裂。


    單是爆裂開來的氣浪,便已將許多無辜將士卷入其中,令他們慘死當場。


    出手的竟是神皇。


    神皇立在那裏,一臉凝重。


    “日聖”更殘身子一閃,破空而去,欲將那偷襲之人找出。


    “詩聖廣薑籲、“夜女魔神”青水水水等或是守護神皇與明妃、


    帝姬,或是緊隨“日聖”而去,搜捕襲擊之人。


    月丘池卻是立在那裏,失魂落魄,一陣發呆。


    沒過多久,更殘疾飛而回,冷然道:“已經走了。”


    “詩聖”薑籲亦掠了回來,道:“走符攝錄,絕斷鬼門!出手的必是黑殺天女謝文錦。”


    神皇淡淡地道:“這一擊,是衝朕來的。”黑殺天女既知他在這裏,卻出手殺他女兒,便是要讓他避無可避,隻能硬接這驚人一擊。


    更殘皺眉:“但不是有傳聞說,謝文錦早已在外界被人殺了麽?”


    神皇道:“要麽傳聞是假,要麽就是她肉身雖毀,元神還在,去修了鬼仙之道,再行回來。”


    另一邊,月彩虹疾奔而來,擔心地拉著女兒的手,問她是否有事。


    淑媛帝姬搖了搖頭,卻是看著立她身前,一動不動的“遠越公子”。


    “遊遠越”卻是再噴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唐小山與淑媛帝姬驚叫一聲,將他扶住。


    神皇回過頭來,眸中閃過讚賞之色,道:“他明知必死,亦要硬挨丘池一劍,趕來擋在淑媛麵前,雖是徒勞之舉,其心可嘉。”


    他讓人將“遊遠越”扶入殿中歇息,自己卻慢慢踱到月丘池身邊。


    月丘池依舊是失魂落魄。神皇長歎一聲,道:“這一次你雖然敗了,但對你的修行,卻也有莫大好處。以你的實力,本不該犯下這般大錯,但過分的驕傲卻蒙蔽了你的眼睛,天大地大,這世上總有些人才華勝於你、天分勝於你。唯有積極進取,日日精進,總能看到敵人之強大的人,才能逆流而上。”


    月丘池苦苦地笑了一笑。


    神皇這話,隻有他一人聽到。


    其他人還在議論紛紛,在他們眼中,隻知道有人偷襲淑媛帝姬,打擾了丘池公子與遠越公子的劍鬥。


    月丘池自己卻是知道,劍鬥雖然還未開始便已結束,他卻是敗了。


    遊遠越麵對他奕天之劍的強大氣勢,還能發現有人在暗中偷襲,而他不但未能覺察到形勢突變,在氣機牽引下全力出手,以全神貫注的殺意和攀至極點的氣勢,卻都無法殺死一心想趕去救淑媛帝姬的遊遠越,兩人之間誰強誰弱,已是一目了然。


    唐小峰躺在榻上,獨自冥思。


    剛才出手的,毫無疑問是“黑殺天女”謝文錦。


    在宗靈極樂城時,他也親眼見識過謝文錦的“絕斷鬼門”那簡直就不是凡人之軀能夠接得下來的。


    但是神皇卻硬生生接了下來。


    現在回想一下,其實那招“絕斷鬼門”根本就是衝著神皇去的。


    神皇既有硬生生接下“絕斷鬼門”的實力,若是有心將它避開,不正麵與它硬拚,想必也是做得到的。


    “絕斷鬼門”雖然強大得近乎可怕,謝文錦卻也不是想用就可以用的,這般驚人的招式,就算是她,一天也隻能用個一次兩次。


    她要是有將如此招式隨手用出的本事,也就不會被茅山宗和淨明宗追殺至死了。


    但她這一擊,卻是直接衝向淑媛帝姬,令神皇避無可避,不得不強行去接這驚天動地的一擊。


    而神皇卻也不愧是神國第一高手,竟能將如此驚人的一擊硬生生接了下來,他的實力,確實超出了唐小峰的想象。


    隻不過在強行接下這一擊後,神皇雖立在那裏不動,但在其身後的他,還是看到神皇身軀的巔動。


    神皇雖然憑借著他的無上玄功接下了“絕斷鬼門”但他的舊傷無疑是被這驚人一擊所催動,變得更加重了。


    而謝文錦一擊即走,顯然是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到。


    場上,唯一能夠接下“絕斷鬼門”的人,隻有神皇。


    神皇不能不接,因為他若不接,他唯一的女兒便將死在“絕斷鬼門”之下。


    他若去接,任何人強行接下這樣的一擊,都不可能平安無事。就算是身為神國第一高手的神皇也是一樣,更何況他〖體〗內本有舊傷。


    現在的問題隻有兩點,第一點是謝文錦為什麽要這樣做?她應該也是姹女會的人,她之所以暗算神皇,是出自史幽探的授意,還是另有目的?


    第二點是,謝文錦出手的時機實在太過完美剛好是選在月丘池奕天之劍氣勢達至最頂端,所有人都被月丘池劍氣幻化而出的驚人氣象所吸引的那一刹那,她是一直守在暗處,尋找這樣的機會,還是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的機會,這才守在暗處?


    這兩個猜測看似相差不多其實卻是截然不同。


    如果是第二個的話,那就意味著“遊遠越”是他的事,早已被謝文錦知曉並被她加以利用。


    沉思間,有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進來的是端著藥湯的淑娓帝姬。


    淑媛帝姬見他醒著溫柔一笑:“這是宮中特製的藥湯,趁熱喝了。”


    唐小峰錯愕地道:“怎敢勞煩殿下?”


    淑媛帝姬微笑:“父皇說了,若不是為了替我擋那“絕斷鬼門”以你的本事,根本不會被丘池公子所傷,你因我而受傷,我很感激。”


    其實唐小峰很難說是為她一人去擋“絕斷鬼門”畢竟那個時候,姐姐也在淑媛帝姬身邊,就算不考慮淑姐帝姬其實是他堂姐這一點,他也不可能放著不管。


    但是神皇卻隻看到“絕斷鬼門”轟向自己的女兒,而遊遠越竟是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擋在女兒麵前。以遊遠越能夠與月丘池相抗的劍術,不可能看不出那“絕斷鬼門”絕不是他擋得住的,但他卻明知必死,亦要保護帝姬,如此的赤膽忠心,實是難得。


    單是這一點“遊遠越”已經簡在帝心,讓神皇對他大是讚賞。


    而淑媛帝姬這幾日與“遊遠越”本就相處甚歡,又知道他是拚得一死擋在自己麵前,甚至不惜為此硬挨丘池表哥一劍,若說以前她對“遊遠越”的好感度為零,那通過唐小峰這幾日的細心攻略,已經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而他這一擋,直接又提升了百分之三十,變成了百分之八十。


    便連一直對遊遠越放心不下、不是很樂意讓他接近自己女兒的月彩虹,亦不像以前那般對他存有戒心。這少年不但文采武功俱是了得,甚至還要超出自己侄兒,更緊要的是這片拚死保護帝姬的決心實是難得,而他在女兒身邊時,女兒的笑容亦比往常要多,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阻止他接近女兒?


    而最關鍵的一點,其實還是唐小峰當時所表現出來的勇氣,那種明知自己衝上去也隻是送死,卻仍然毫不猶豫擋在帝姬麵前的忠誠與覺悟,足可令每一個親眼看到的人為之動容。


    對於神皇來說,今後有這樣的忠臣來保護自己的繼承人,那自是大為滿意。


    對於月彩虹來說,像這種寧死也要擋在自己女兒麵前的男子,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唐小峰背靠榻頭,想要伸手接碗,但他傷得實在太重,連手都是顫的。淑媛帝姬見他這個樣子,哪裏能夠自己喝湯?於是竟一勺一勺地親手喂了下去。


    唐小峰感激地道:“多謝殿下。”又欲爬下榻來,向殿下行君臣之禮,卻一不小心栽了下去,竟是整個人栽在淑媛帝姬懷中,將淑媛帝姬撲倒在地。


    淑媛帝姬被他壓著,大羞,唐小峰手忙腳亂,卻是全身發軟,爬不起來。他不動還好,這一動,淑媛帝姬所穿的豔麗深衣都變得亂了,神國的女孩本就習慣了不穿褲褲,隻是深衣繞襟,腰纏宮絛,這一亂,下擺分開,美腿都露了出來。


    淑姐帝姬又急又羞,又不好怪他,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喚人進來,又想著要是被人看到這般情形,自己雖然並不是太過介意,卻豈不是害了他?最後隻好使勁扶他上榻,整個過程中碰碰撞撞,身體也不知接觸了多少下,連自己的小腹好像都被他撞了幾下,俏臉更是暈紅。


    唐小峰重新躺好,氣氛卻一下子變得極是曖昧起來,淑媛萃姬既不知道該說什麽,又不舍得就此離開,一時間竟是臉紅紅地立在那裏,直到門邊傳來一聲輕咳,她才嚇了一跳,扭身看去,這才看到是小山姑娘到了門邊。


    唐小山道:“排練的時辰到了,美雨大人有請殿下。”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淑媛帝姬。


    淑姐帝姬臉一紅,趕緊道:“我這便去。”


    又道:“遠越公子傷得極重,我……”


    唐小山微笑:“無妨,愚姐略通一些醫術,這便替他把把脈,看他幾時能好。”


    淑媛帝姬放心離去,等她一走,唐小山瞅向弟弟:“你傷得怎樣了?”


    唐小峰跳下床,伸伸腰,踢踢腳:“沒事,早就好了。”〖體〗內有還源仙氣的他,斷手斷腳都能治好,這點傷算得什麽?


    唐小山翻個白眼這個總喜歡騙女孩子的壞弟弟,實在是讓人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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