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湖裏麵的水忽然間洶湧了起來,王雨晴站在棺材裏麵看著我,扯著嘴角輕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我心底暗罵了幾聲,然後拚命的向前遊,卻壓根比不上湖水流動的速度,天空上藍色的畫布陡然消失,再次換上之前那詭譎的黑色,一個大大的漩渦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穹頂之上,吞噬著一切光亮。


    忘川湖裏的水突然間沸騰起來,好幾次差點兒把我吞沒,幸好我的手死死的抓著棺材,然而卻還是被衝了下去。


    正當我暗暗慶幸的時候,忽然一下,一波更大的水流衝過來,一道巨大的水浪拍打在我的身上,王雨晴大叫了一聲,水浪卻依然把我和她們衝散。


    衝擊的水流裹挾著我不斷前進,巨大的水浪一個接著一個,我在水裏麵不斷的掙紮,好幾次差點兒就沉進水裏再也出不來。


    “嘩啦”一下,一股巨大的水流湧過來,我徹底被拍到了水底,然後一陣失重的感覺傳了過來。


    等我從水裏浮出來的時候,看到眼前的景象徹底被驚呆了,一道巨大的瀑布出現在我的麵前,白色的水流不斷的往下延伸,恢弘的氣勢讓人震撼,我相信就算天下第一瀑布也不過如此了。


    而我,剛才應該就是從上麵被衝了下來,我竟然沒有出事,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不幸的是,經過剛才那番折騰,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而我在的位置離著岸邊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


    我隻好把身體翻過來,用仰泳的姿勢漂浮在水麵上順流而下,然後慢慢地恢複體力。


    可惜,我並不知道這條河後麵的危險,否則我一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遊到岸上去再說。


    但,沒有後悔的機會。


    我剛漂了沒有一百米遠,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忽然抓住了我的腳腕,然後把我拽到了水底裏麵。


    我拚命的掙紮,卻壓根掙脫不掉,而且我驚恐的往四周看去,根本沒看到有什麽東西抓住我的腳腕。


    可,那種被抓住的感覺卻是實實在在的傳過來,轉眼間就已經把我拉到了水底很深的地方。


    就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外公,想到了母親,想到了王雨晴,想到了柳綿憶,甚至還有小青……


    如果我死了,他們會不會跟我現在一樣感到絕望呢?


    我拚命的喊了一聲,大口大口的水灌到我的嘴裏麵,但是一股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能量卻從我的全身各處突然間爆發了出來。


    那是,藥!


    藥的力量在我的身上重新覺醒了,那股抓著我手腕的力量瞬間消散不見,在那之前,我清楚的聽到有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那裏某個方向傳了過來。


    我顧不得太多,馬上向水麵遊去,但奇怪的是,不管我怎麽遊,那絲帶著粼粼的波光一直浮動在我的頭頂,它跟我的距離卻沒有任何的拉近,反而越來越遠。


    因為長時間的缺氧,一股刺痛的感覺狠狠地刺激著我的腦袋,讓我幾乎崩潰。


    藥,又是藥的力量傳了過來,它們保護著我最後的一絲清醒,拚命的向上麵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從水裏被人撈了出來,柳綿憶蹲在我的旁邊,一臉淡然的看著我。


    我緩了一會兒,驚訝的看著她問道:“你的腿好了?”


    柳綿憶點點頭,說道:“嗯,好了。”


    這丫頭,總是那麽節省語言。


    我問她王雨晴呢,跑到哪裏去了,柳綿憶說道:“我們被水衝散了,我上岸之後就發現了你。”


    她說話的時候,似乎有點兒不敢靠我太近,我詫異的看著她,她過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身上的藥,太強了。”


    我把手收回來,發現上麵泛著點點的熒光,這些熒光有的強有的弱,那些強的,好像在一瞬間爆發著巨大的能量,而那些弱的,仿佛垂危的老人喪失了所有的能量。


    我憐惜的看著那些熒光,感覺到一陣心痛,它們之所以爆發出這麽強大的能量,應該是想要保護我、守護我,所以才會搞成這樣,加速了能量的流失,也就是減少了它們的生命。


    好像感覺到我的心痛一樣,那些微弱的熒光再度亮了起來,圍繞在我的周圍,我隱約聽到它們在歡笑。


    最後,它們在失去所有光芒的刹那落到了柳綿憶的手上。


    我看著它們,忽然想起王雨晴說過的話,藥,對鬼來說既有誘惑力,又充滿恐懼。


    因為,生長中的藥會傷害他們。


    但是,老去的藥,對他們有很大的幫助。


    柳綿憶現在的身份,估計這些藥也會對她有很大的好處吧。


    但是,之前在棺材裏的時候,她並沒有對我身上的藥產生任何的恐懼,而剛才卻為那麽一瞬間的畏懼,是因為這些藥突然間爆發出來的能量太強了嗎?


    我告訴柳綿憶,這些藥臨死前的心意我感受到了,它們希望柳綿憶用它們變強。


    柳綿憶微笑道:“是呢,我也感受到了,它們好像在跟我說,讓我變得更厲害,好保護你呢。”


    我詫異的看著她,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不過,想到剛才她語笑嫣然的模樣,我也就釋懷了,她雖然傾國傾城,但卻不是絕對的不食煙火,偶爾冒出一兩句俏皮或者充滿人情味的話,不很正常嗎?


    柳綿憶說道:“你先把你身上的藥收一下,你這個樣子我們在這裏不好待。”


    我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但還是點了點頭,把身上的藥收回了一部分,他們爆發出來的能量太強,不但強到柳綿憶有所畏懼,也對他們自身非常不好。


    把它們收進我的身體,不斷的溫養它們,它們還有複原的可能性。


    我把藥全都收回去之後,問道:“你不準備現在就使用?”


    柳綿憶搖搖頭,說:“這裏不安全,我們先走吧。”


    我問她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她說了一個名字,我之前就聽到過這個名字,但直到現在才如初夢醒。


    她說,這裏是忘川河畔。


    忘川河畔,忘川湖,那之前那條大河就是忘川河咯。


    相傳,在黃泉路和冥府之間隔著一條大河,這條大河就叫忘川河,忘川河並不像它的名字這麽美,血黃色的河水中,盡是不得投胎轉世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麵……


    也就是說,我剛才在河裏麵是被沒辦法投胎轉世的孤魂野鬼抓住腳腕給拖下去了,我遊了那麽久都沒遊到水麵上,很可能也是被鬼遮了眼了。


    不然,為什麽我沒有聞到血腥味,沒有看到血黃色的水?


    當我再次站到忘川河邊上的時候,我終於明白傳說裏麵沒有胡說,血黃色的河水不斷的奔騰,數之不盡的孤魂野鬼在水麵上不斷掙紮,想要逃脫。


    但他們並沒有像我這麽好的運氣,沒辦法從裏麵逃出來,隻能不斷的掙紮、掙紮、再掙紮,然後被河水衝刷盡一切,最後忘記了一切,成為一抹飛灰……


    柳綿憶說,王雨晴曾經被人設計,成為這些不斷掙紮的孤魂野鬼中的一員,但很幸運的是,她最後逃離了這裏。


    我心裏一驚,看到那些孤魂野鬼不斷掙紮的淒慘畫麵,我就有些難以相視,沒想到王雨晴竟然還在這裏麵受過一段的折磨,最後竟然還逃了出去。


    但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我突然在忘川河裏麵那些不斷掙紮的孤魂野鬼裏麵看到了她的身影,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我還是確認那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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