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高聳的東方塔上頭點綴著零星的燈光,靜靜地佇立在上虞中心。須臾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縱躍在林立的建築之間。


    嘩啦一聲破空聲,近處橋洞下的流浪人若有所覺地仰頭看過去,隻看見一道揚起的黑色鬥篷,不過片刻便兔起鶻落地消失在東方塔的尖頂之上。


    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心道怕是眼花了。


    而此刻正躺在東方塔頂的瞭望台裏地麵上的程清河將手枕在腦後,看著虛空之中撒歡的小府懶懶道:“這個位置可還滿意?”


    “滿意,你在這裏等我回來。”它刨了刨蹄子,朝窗外飛了出去。


    東方塔附近是一大片住宅區,夠它吃個幾天幾夜了。


    她看了漆黑一片的頭頂一會兒,眼睛眨了眨,終於閉上了,而在她毫無刻意之下,以東方塔為中心,拉開了一道比往日宏大數倍的神識之網。


    自離開地窖那一刻起,她做過的夢屈指可數,那時候總是夢見自己一睜眼就看見了父親,但是現在,“夢”中的她皺緊了眉頭。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又高又長的貨廂,有的已然布滿猩紅的鏽,有的開著,堆著經久的雜物。


    “小子,快出來,老子看見你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壯年男人走在一起,其中一人脖間有一道布滿了肉孔的十來厘米長的傷疤,手下正不斷拍打著貨廂壁,發出哐哐哐刺耳的聲響。


    而另一人扶著自己的胳膊一直在做複健。


    “哈哈哈,嘯狼,怎麽樣?夠嗆吧?”傷疤男樂道。


    叫做嘯狼的男人白了他一眼:“上頭沒有說過這娃娃這麽不好對付。”這會兒整個肩膀都還痛著。


    “看你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不要看年紀小便放鬆警惕,二戰期間許多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都是死在這些小baby手裏的。”


    “瘋狗,看來你是有了經驗。”嘯狼看了他脖間傷疤一眼,放下了揉肩的手,接著自身後的腰間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槍。


    “小子唉,乖乖出來,咱哥倆來自有關部門,我們上司請你去喝杯茶,保證不會傷害你。”嘯狼說道,接著耳朵動了動,矯健地躍至一個貨箱的一側,槍口朝地,朝瘋狗使了一個眼色,緩緩接近。


    瘋狗會意,將麻醉槍咬在嘴裏,自貨箱身後躍上了頂,小心翼翼地走向開著門的另一頭。


    二人接近待命,嘯狼做著手勢:三,二,一……


    嘭嘭嘭……二人對著裏頭一陣掃射,一時間塵土飛揚。


    “咳咳咳,沒有人。”不知其中的誰懊惱地吐槽了一聲,極為不滿。


    “行了,打開手電,好好找找。”


    而在前方五十米之外的貨廂裏,李念將腦袋伸出廂外看了片刻,回頭靠在廂壁之上,滿頭的冷汗,他極力地壓抑著喘息,一隻手壓在肋下,有鮮紅的血跡淌出,落在地麵之上。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輕輕皺起眉,眼中思索的鎮定神情儼然不像個十歲的孩子。


    接著他突然神色一怔,察覺到了什麽一般往虛空中看了一眼,眼裏有些愕然。


    “似乎有一股血腥味。”瘋狗嗅了嗅,越來越接近李念所在的地方。


    “就你鼻子靈,他先前中了我一槍。”後者朝他眨了一隻眼睛。


    “不早說?!”


    李念就坐在廂口,退一步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色,進一步是自高高的頭頂打下來的燈光。


    他伸出手,凝聚出一團真氣……


    “嗯,哼……”


    一聲悶哼傳入那二人的耳中,二人對視一眼,朝那截貨廂走去。


    “死了?”


    “差不多,還有一口氣,沒有威脅。”


    “帶回去吧!”


    ……


    第二日天色大亮,小府吃了一夜,程清河也睡了一夜。


    臉上一陣濕潤,她睜開眼,眼前是小府放大的臉,她伸手推了開些,看了看窗外,褪去了一夜的寂靜,又是那個繁華的上虞了。


    就在此刻,腦海裏卻閃過一些夢的片段,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再看過去,方才發現這小府竟然長大了一大圈,如今已經是個小牛一般大小了。


    “你怎麽用這種眼神看人家?”小府打了一個滾。


    “你怎地胖了這麽多?”有些突然,她抽了抽嘴角。


    “這不是正常嘛~”小府少見多怪地看著她,接著用角頂了頂她的肩膀。


    “我進去了,待會兒會有一個驚喜。”話音剛落,化為一道光芒閃入她的識海。


    驚喜?程清河站了起來,往下看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一瞬,找了樓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下了塔。


    昨晚的夢雖然隻有零星的片段,但是她仿佛看見了李念?一路記掛著,心下卻又想著不太可能,李念這會兒應該在程家的住宅裏同劉老四在一起。


    白日不同夜裏自由,她再是如何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飛速縱躍,一個小時之後,她走到了別墅的範圍,有人在綠化林之中開懇出了幾片稻田,這會兒已然收割,隻留下密密麻麻的矮茬子。


    她繞過田梗,腦海中浮現了當年的餘村,也是這般稻田滿地,田梗上偶爾布著水泥灌的電線杆子,黑色筆直的線拉了一段又一段,春季的時候,黑背的燕子排排站著,像是等待彈奏的音符。


    須臾啪地一聲,腳下的聲響驚了她一瞬,她回過神來,竟看見一大一小的兩隻鷹,正跌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大的那一隻眼睛裏倒映著程清河,沒過一會兒便咽了氣,小的那一隻撲騰著翅膀,看起來不是特別會飛,頂著它母親的腦袋遲遲不肯走。


    剛剛落過雨,黃土鬆軟得很,濺了那二物一身的黃色汙漬。


    程清河靜靜看了一瞬,腳步轉了一個方向,走過,但是沒走幾步,她又停下轉過身,抬起頭。


    高空之上,直升機機身顛簸過去。


    “怎麽回事?”


    “剛剛撞到了一隻大鳥。”


    “噢!難道你不會在它撞來之前打死?”瘋狗咆哮道,一不小心就機毀人亡的好不好!


    “你怎麽那麽殘忍!”嘯虎十分不爽。


    而在擔架之上,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水,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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