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剛好。”程清河說道,回頭拿了一瓶調味料遞給它,它吞了吞口水,刁了瓶子快速縱了出去,生怕旁人會搶了似的。


    “該我了,該我了。”幾隻濕嗒嗒的水猴子湊足了數量,早已經虎視眈眈……


    看來在這間雜貨鋪子營業之前,確實沒有“人”對佛山秘鏡裏的蘊靈果感興趣。


    來來去去招待了四位顧客之後,景梟遇方才鬼鬼祟祟地進得門來。


    “蘭若寺的情況查得如何?”


    “暫時還沒有結果,今日沒有人跟著你罷?”她伸頭往外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巷口一片漆黑,但是看著景梟遇不太戒備的模樣,她便大概猜到應是昨日的那一幕,徹底打消了他們對他的懷疑了。


    “沒有了,每日來來回回的人太多,他們疑心太重,恐怕如今又有了新的目標了。”


    當然,這也正是證明了蘭若寺裏有見不得人的勾當。


    程清河頓了頓,神色凝重:“今日我去看過舍利子,確實是真的沒錯,他們將舍利子藏在塔頂,一共十一顆,隻有一顆藏在了香鼎的灰燼裏,但是如此寶貴的東西,卻沒有一人在那裏看守,倒是十分稀奇。”


    “大概是設了結界,你確定那是真的?”


    “十分確定。”舍利子本身便是十分獨特的聖物,隻要持有它便能通陰陽兩界,它身上藏有的神秘力量,是萬萬無法複刻的。


    景梟遇神色沉沉,若是舍利子沒有問題,那麽在蘭若寺圓寂的佛修皆有舍利子的傳聞便是真實的了。但是這明顯不合常理。


    “你是隻看了一顆,還是全部都查看一遍了?”


    程清河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當時在塔上的時候便想查看一番,但是恰好沒有機會,便忽略過去了。


    這麽說,很可能遺漏的這一點就是揭開謎團的突破口。


    “沒有,另外的十顆舍利子都用盒子裝著放置在高高的香案上,先前還不覺得什麽,但是現在一想,這高度就算是普通人踮腳伸手都無法夠到的,大概是一開始便不打算向外人展示。”


    景梟遇聽完她的話,不由歎了一口氣:“那麽,隻能再次麻煩師妹了。”


    “師兄不必客氣。”恰好她同白石如今都住在蘭若寺裏,隻是他們必定不會那般輕易地將舍利子拿出來一觀,看來還是需要想些旁的辦法。


    這一商定,二人就此別過,隻不過還是蘭若寺的地盤,程清河就不便送他了。


    “出門小心。”她叮囑了一句。


    景梟遇點點頭,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明月高照,繁星點綴,天這般高,明日大概又是一個不太暖的晴天,餘鎮的冬日大多如此。


    待腳步聲匆匆過去,黑乎乎的角落裏吐出一個不成型的煙圈來,她往明亮處走了一步,露出一隻夾著煙的纖弱的手,以及順著玲瓏白皙的手腕滑下來的翠玉鐲子。


    暗紅色旗袍的一角龍飛鳳舞,正是如玉。


    “看來這些年輕人還是嫩了點,嗬~”


    黑暗中她轉過身,那婀娜多姿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那乏人問津的小巷子裏。


    在雜貨鋪櫃台後撫摸那些算珠的手一頓,程清河抬頭看過去,心底的疑惑一閃而逝。


    蘭若寺本就是佛門聖地,許多人肉眼看不見的“東西”偏愛聞香火味兒,是以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它的附近便圍了不少的“東西”,雜貨鋪在離蘭若寺不遠的地方,鋪門一開,這調味品的香氣一散,便將這些東西陸續吸引過來了。


    淩晨一點一到,程清河便關上門,將鬥篷的帽子戴上,待她回頭,便發現自己的身旁圍繞了一圈又一圈的落地靈。


    有的還是生前的人類靈魂,有的已經散化成了其他的模樣,也有的隻是一團若有似無的霧氣,漂浮在她的腳邊。


    顯然這些東西,對她以及她身後的雜貨鋪十分的好奇。


    若是普通人,忽然看見這麽詭異的情形,定然要嚇得魂不附體,然而置身於這些好奇而又毫無惡意的物體之中,程清河卻是莫名覺得十分有趣。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隻腳,那些落地靈便退開一些,寂靜無聲地注視著她。


    月光之下,她的小臉越發顯得精致,待她慢慢走開,身後哇聲一片,那群落地魂便嘀嘀咕咕用它們單調又微弱的語氣說開了。


    “哇,她長得真好看。”


    “她是仙女嗎?”


    “她身上好香,應該藏著好吃的。”


    “仙女身上好香。”


    ……


    蘭若寺門前還亮著燈光,程清河三扣大門,裏頭的人便開了門讓她進去了。


    白石像是剛剛才洗涑過,白色襯衫開著三顆紐扣,微敞著幹練的鎖骨,月光照著更顯天氣蒼白寒冷,此刻的他正站在走廊對麵的庭中等她,見她來了,便將臂上搭著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行動間露出一股細致的溫柔小意。


    程清河被他帶緩了步伐,抬頭怔怔地看著他,二人不過一指的距離,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他胸膛裏傳過來的體溫暖意。


    “你怎麽還不睡?”她問道。


    “未來的白夫人夜不歸宿,我這心著實不安,又哪裏能獨自安睡?”


    帶著磁性的嗓音輕輕落在她的耳畔,有那麽一瞬間令她隻想沉醉在他的懷抱裏,或許她每一次刻意保持的距離,都太過殘忍了罷!


    但是隨即一股冷風吹散了她額前的發,她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又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懷抱好是好,隻或許她一躺進去,便會落入深不見底的極淵,再也不見天日了。


    “白少主有心了,隻不過以你我二人的關係,擔不上少主如此。”何況對於一個道修來說,塵世的溫度根本無法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她將肩上對她來說過於寬大的外套取了,挽在他的手中。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白石一把抓住了她即將退離的手腕,嘴角含著一股笑意,但是這笑意之中,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意味。


    “你一定要這麽和我說話麽?清河,你已經許久不曾到我房裏來了。”


    程清河麵色一紅,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般大膽,甚至在她看來是羞辱她的話來。


    “你無恥!”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低聲怒道。


    “你不是已經見識到了麽?我不僅無恥,還十分下流,而且這些,都是因為你的勾引!從七年後的第一次見麵,你就在引誘我,讓我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若說第一句話是帶著真怒的話,後幾句便是帶上幾分故意的戲謔了。


    他就愛看她發怒的模樣,這樣因為憤怒而盛放的生動容顏,比她麵無表情時更令他獸,血沸騰!


    “你!”程清河咬了咬紅唇,毫無辦法。


    這般在一個男人麵前不自覺嬌怯的模樣,旁人看了,活生生得像是大灰狼麵前的小綿羊。


    “咳。”一道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響起,打破了那處僵持的局麵。


    “阿彌陀佛,實在是抱歉,打擾了兩位施主的雅興,隻不過此乃佛門重地,還是,控製一些的好。你說是吧?白爺?”弘緣朝他眨了一下左眼,嘴角調侃的笑意昭然若揭。


    白石見狀手也不放,抓了程清河,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含了幾分警告:“多謝弘緣提醒,大半夜的,我看大師還是早些安睡的好。”


    這一句大師,倒是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你放手!”程清河低聲喊到。


    “夜深了,咱們還是回房去罷!”白石自說自話,將她的手臂一帶,攬入懷裏,往客房去了。


    待進了屋子,白石將門帶上,剛一放手,她轉身就要開門,見紗窗之外弘緣還未走,不由張嘴就要說話,不過下一秒她的嘴就被捂住了。


    白石一手捂住她的嘴,將她整個撈進懷裏:“我想你不會愚蠢到向一隻狡詐的狐狸求救吧?要是落到了他的手裏,你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可都難說了。”


    屋子裏沒有點燈,隻能模糊視物,白石將她抵在門房之上,將紗紙撥開一些,透過最外層的玻璃,她看到了一雙黃色黑仁的眼睛,這是邪物的雙眼!


    弘緣微垂著腦袋,站在原地對著他們進去的屋子看了一會兒,方才轉過身,用又長又尖的舌頭舔了舔嘴角,勾勒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接著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


    這樣的人,仿佛是天生為黑暗而生的。


    “你不要害怕,我不會讓他傷了你。”白石見她顫抖,以為她在害怕。


    沒錯,她確實在害怕,不過,她害怕的卻不是弘緣大師,而是他。


    他就像一個織著蛛網的獵人,這個亦正亦邪的人,正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入深淵。


    “你先放開我。”


    “放心,這是在佛門清淨之地,即使我再多麽想對你做點什麽……”他語氣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來了,便好好休息一番,隻要你想要的,我都幫你辦到,隻要你乖一點。”


    呢喃的語氣令她耳根一熱,這一番意有所指的話令她一愣,遲疑之下,她便被白石牽到溫軟的榻上,抱著推進裏側去了。


    “我和白石打小一起長大,同吃同住,每一次,都是我睡在裏麵。”所以,養成了習慣。


    程清河壓著胸前的錦被,腦海之中響起了那日南秀靈所說的話語。


    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句話?她側過身,背後溫暖過來的,是白石的體溫。


    這一夜,程清河比往日任何時候都要乖覺,畢竟身邊躺著的,可不是一個善茬……


    “傳聞蘭若寺供著十來顆舍利子,不知道白某有沒有那個榮幸親眼見識一番?”


    第二日一早,再次見麵,白石便同弘緣提出了這個要求。


    弘緣有些詫異,這位爺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不過是舍利子,巴巴的還特意來提上一句,倒是稀奇。


    十一顆舍利子,蘭若寺是曾經有過,隻不過現在,他們是看不到的了。


    他露出一抹慈悲的笑容,又道了一句阿彌陀佛,方才回答道:“有何不可?舍利子供奉在塔頂,最近恰好想為它們換個安置之所,待老衲沐浴齋戒三天之後,親自將它們取下來,到時候兩位施主也可以親眼一睹,兩全其美。”


    “沐浴齋戒?”白石笑了一聲:“看來你這和尚倒是裝得極為盡心,不如我二人直接上去看一看,也省了這般多的麻煩。”


    “裝?”弘緣撥弄佛珠的手指一頓,接著不耐煩這東西了一般,一把將它扔在了茶幾上,將跪坐著的雙腿一前一後地伸直站了起來。


    他來回極快地走動了幾番之後,又坐了回去,看得程清河莫名其妙。


    “其實不瞞你,我確實有,出家的打算,阿彌陀佛。”他又拿起了佛珠,閉眼念了一會兒經,接著方才睜開眼,臉色祥和,仿佛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一般。


    白石淡定地坐著,抿了一口茶,看著他故弄玄虛。


    程清河有些雲裏霧裏,接著看向白石,仿佛不知不覺之中,這個男人,已經看透了她的內心所想,既然是這樣一個聰明的男人,他不會不知道她的顧慮和為難……


    待離了弘緣的禪房之後,她方才問起這事。


    “弘緣他是妖界狐王,你也知曉近年來頻頻發生的,不少妖修失去理智,妖性大發的事情,他便是出來尋找線索調查此事的,但是其實大多妖修生性散漫,他本不願意管這事……他方才奇怪的行為,是為了壓製妖性。”


    這麽說,既然需要壓製妖性,他也就有隨時失去理智的威脅了?


    白石見她麵色一凝,便知曉她在想些什麽。


    “你放心,他的修為極高,不會出現你所擔心的問題。”


    “原來如此。”程清河點點頭,接著看向舍利子所在的方向,隻不過,放這樣一隻狐狸在人界,會搞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怕也是難以預料的罷?!


    “我今日有要事處理,既然弘緣他如今情況不穩定,明日便再同你上去看看,我派人盯著,不必擔心他會動什麽手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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