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改進?不如找到這位高人之後再說其他罷!”程清河走回船艙。


    飛船是用靈石發動的,不過不到半日就要替換上一回,花費極高。


    這一次餘家為了能夠傍上程清河這棵大樹,確實是用了心力了的。


    餘回張了張嘴,剛要道出實話,見她回去了,又不知如何提起,隻能作罷。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船艙裏放置的書架子上鋪了不少的書籍,有些還是竹卷、羊皮紙之類,她隨手抽了幾本看了看,大多是人物的劄記、鬼怪亂誌之流,純粹給大家小姐打發時間用的。


    沒有想到,她在餘家人的眼裏,不過是閑極無聊去蠻荒大陸閑逛的散人麽……


    隨意翻了翻,她將書籍放了回去,視線移到書桌上的紙筆,她稍稍一想,抬手執筆舔墨,在宣紙上落了一筆。


    “待會兒給她泡上一壺茶送過去。”餘回擱在縫隙裏看了看,對著帶來的手下吩咐道。


    手下道了一聲是,自去飛船裏存的水箱提了一壺了去燒了。


    飛船本就不大,餘回帶了十名各有所長的下屬,為了省去一些麻煩,索性連婢女都不帶了,若是這點輕重都不分,餘家也不必在裏頭這位身上再多花什麽心思,就當投個機罷!


    這處是高空,雲霧彌漫,自然也別想著能看到什麽風景了,餘回在夾板上打坐守了一夜,第二日便能聽見幾聲遠遠傳來的鳥鳴聲了。


    逐風鳥叫聲尖利,如今正是它繁殖的時候,是以活動異常活躍。


    今日難得是個大晴天,隨著飛船越來越接近蠻荒,日頭也漸漸大盛起來,不過多久,飛船便騰地衝出了雲霧,前方一片光芒萬丈。


    上下皆是天,看著像是一麵鏡子,不遠處紅彤彤的太陽懸著,周身飄著幾縷薄薄的浮雲。


    餘回暗叫一聲糟糕,這麽一來,飛船便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之中了。


    “莫慌,有我在。”身後傳來淡淡的安慰的聲音。


    自然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慌!餘回擦了擦汗,要是這位祖宗在這裏出了什麽事,餘家上上下下,一個也跑不了!


    程清河在他旁邊盤坐了下來,一手摸著一個丹藥一般的金色東西,飛船就像是停泊在海麵上的船隻,要不是太陽的位置發生變化,幾乎感覺不到它在前進。


    “二少爺,它們來了!”站哨的下屬說道。


    “海麵”的鏡頭,密密麻麻的人字的鳥群朝這邊飛速過來了,像是一群離了巢的蜜蜂。


    若非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逐風鳥,這一幕,還真當有幾分詩意!


    “我看見了。”餘回騰地站了起來,命所有人下到底層將防禦陣開啟,接著帶上法器,在夾板上待命。


    下屬們整齊劃一地道了一聲是,動作迅速地行動起來。


    “夫人,為了您的安全著想,不妨進船艙回避一會兒。待會兒全力加速,也會有些顛簸。”


    “不妨事。”程清河說道,“你繼續罷。”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餘家的實力,畢竟天空之中的霸主,還是有幾分令人期待的!


    逐風鳥果至,將飛船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時間,在飛船夾板上盤坐著的程清河,隻能看見滿世界撲扇的大翅膀,這一幕讓她想起來了,當時龍虎山上的修羅蟻一戰,莫名讓人戰意沸騰!


    逐風鳥眼神並不是太好,最先攻擊的便是人身上最有神采的地方,那便是眼睛。


    甲板上開啟了防禦的護罩,引來逐風鳥不停地撞擊,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便出現了裂痕。


    “好了沒有?”餘回怒吼道,舉著劍不斷刺著襲擊而來的利爪。


    下頭開啟攻擊法陣的下屬灰頭土臉,以前都是開的大型船隻,冷不防換了一搜,雖然提前預熱過,但是難免有幾分手忙腳亂。


    “好了。”他鬆了一口氣,自下頭鑽吃出頭,甲板上鑲嵌著的貓眼瑪瑙亮光一盛,猶如小太陽一般,下一秒,法陣之罩閃過,貓眼複刻成了無數虛影,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


    陡然多了這麽多的目標,所有的逐風鳥亂了陣腳,長了一口尖利黃齒的嘴大張著,尖叫不斷。


    不用餘回吩咐,這些見慣了這種場麵的餘家下屬們動作有條不紊地揮劍劈向亂躥的逐風鳥。


    飛船渾身一震,迅速下沉。


    程清河側身閃過一隻尖利的啄來的鳥喙,布滿了黃色尖牙的喙猶如死神的鐮刀,腥臭彌漫。


    “夫人,能否請您進去。”餘回一把將她拉在身後,心中有些惱怒,他沒有見過如此不知生死,固執愚蠢的婦人,即便她看著像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姑。


    腦後勁氣一振,他若有所覺地轉過身去,迎麵而來的是深紅色的喉管,他甚至能夠看清喉嚨深處肌肉的蠕動,正打算迎接他的頭顱。


    正在奮戰的小子們目眥盡裂,口中喊到:“二少爺!”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那隻巨大的逐風鳥已經將上下頜張開到了最大。


    然而他隻愣愣地睜大了眼睛,腳下像是生了根,下一秒,他的後脖子一痛,不受控製地彎下腰,臉頰上拂過一縷絲柔的衣袂,有一個輕輕的力道自他背上翻過去,嘭地一聲,他被帶得撞向船艙的牆壁。


    這一切快如閃電,程清河一把握住了逐風鳥帶著倒鉤的舌頭,不見多少用力地往前下一扯,接著一腳將它踩到了甲板之上。


    逐風鳥的骨翅痙攣了一下,癱軟下來,這一幕看得其他人傻了眼。


    飛船離陸地越來越近,逐風鳥本就生活在高空之中,這會兒便漸漸棄了船,往上飛離。


    程清河張開手掌,上頭有兩顆深深的血洞,落日的餘暉灑在鮮血之上,迅速愈合了。


    餘回擦了擦鼻子下的兩管血,神色莫測地看著程清河的衣袂翻飛的背影,以及她身旁翻著白眼被踩暈的逐風鳥。


    黑夜,從天空之上看下去,這一整片蠻荒大陸偶爾點綴著紅色的篝火,待落到地麵之上,便是一片黑暗了。


    一聲令下,餘家十位精英快速將飛船上的裝置搬下地麵,接著又迅速搭好了牛皮帳篷。


    海岸拍打著浪潮,遠近皆是鳴叫的海鷗,這裏,是一片完全未開化之地。


    火把隻插在牛皮帳篷之中,外頭一絲光亮都透不出,隻有遠處的海平麵始終亮著一線光亮。


    夜半餘回輾轉反側,腦海之中回想飛船之上的那一幕,一時又是父母親的叮嚀囑咐,他終於自榻上翻身坐起,注視著頭頂的黑暗一會兒,鬼使神差地挑開厚厚的帳篷一角。


    一抹白色的背影正立在不遠處的斷崖之上,鹹濕的海風之中,看起來心無旁騖,但是他莫名感覺到了她的孤獨,與重重心事。


    她到底有什麽可煩惱的?白少主寵愛她,連外勢都替她立好,來到蠻荒大陸所謂的尋人,在他看來不過是暫時逃避風波的一次旅行,即便要衝鋒陷陣,也有他們頂在前頭,她到底有什麽可煩惱的?


    他想不通,程清河這個女人就像是一個謎,藏在歲月的長流之中無人能解。


    蠻荒大陸不比別處,雖然稀少,但是隻要進了這裏,便能感受到徐徐的靈氣,令人身輕如燕。


    但是這蠻荒大陸,也不是誰都能在這裏活下去的……


    “王後,吾聞到了人修的香氣!”遠古的城堡,從地底下傳來的低沉邪惡的氣息。


    “我知道了。”戴著藤木王冠的“王後”提著裙邊,一步一步走上落拓的石磚,她眉肩高聳,眼廓極長,青褐色的複眼在白得透光的皮膚對比下十分出塵。


    城中妖獸熙攘,她站在一個鐵樁子上,下邊雄壯的蜥蜴人鼓著強壯的臂膀開始轉動機關。


    立時,她腳下的鐵樁子分裂開來,旋轉疊加著將她送上了半空。


    聳立的野林之外,一行人亦步亦趨,漸漸往這邊靠近……


    要不是這隻逐風鳥,他們能夠更快地到達下一個落腳點。


    餘回同程清河在前頭走著,身後灰塵滿天,網裏的大鳥不斷地在掙紮,但是它的翅膀被綁縛,如何也飛不起來。


    “夫人,不如索性將它殺了,也好趕路。”餘回建議道,


    “趕路?你有急事要處理麽?”程清河好奇問道。


    這……餘回像是被敲了一把悶棍,他怎麽忘了,這位夫人來蠻荒可是來散心的,路上耽誤便耽誤了,又有何要緊?


    但是他摸了摸後腦勺,不甘心地繼續問:“那你要這龐然大物有何用處?”


    “自然是馴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馴養?餘家的人不由得暗自偷笑,逐風鳥這種東西,繁殖快,凶猛異常又不識人性,若是那般好馴養,早就被那些大家族們捉光了,還等著她一個小小女人馴養它們?


    簡直讓人笑掉了大牙!


    “安靜!”餘回轉身斥了底下人一句,接著勸道:“我知道您十分無聊,但是您若是想要馴養什麽,不如到下一個城鎮之中,屬下給您買一個溫順一些的小獸。”


    “不必了,這逐風鳥看著不錯,越是看著凶猛的東西,我越喜愛。”


    這鬼地方已經很久沒有再有外來的人修來了,雖然有靈氣,但是環境險惡妖獸不化,並不適合人修居住。


    餘家行商來過此地,但都不過是站在降落的地點,等著外城的妖修過來交換物資。


    這會兒聞到了人修的氣味兒,高大壯實的城牆之上皆是湊著鼻子往外聞味道的妖獸,果見來人了,上下一片歡騰,相擁著擠滿了上頭的城牆。


    程清河仰著臉看了看頭頂上方的妖頭,這樣的盛況,還真是難得一見!


    守城門的妖獸低頭接過餘回手中的信物,知曉這是有生意往來的餘家,沉沉地注視了一會兒,手下一揮,讓人開了城門。


    餘家的人拿出了一柄白色小洋傘,遞到程清河手裏,程清河挑了挑眉,撐開了。


    同她一襲白色服帖長裙倒也相配。


    “待會兒跟緊,不要亂走。”餘回手心裏捏著汗,雖然知曉這些三大五粗的妖獸們隻是好奇,並沒有多大惡意,但仍是止不住心顫。


    手底下的人吞咽口水,聞言又靠近了一些,將程清河護在中間。


    “安靜!”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走了過來,若不是他額頭突出來的角,很容易讓人以為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尊敬的客人,大王與王後請你們前往王宮。”他將大手握在胸前,彎腰。


    “很好。”程清河點點頭。


    王宮並不遠,並且沒有他們現象的那般精致,隻見高聳的,巨石刀鑿搭建出來的建築足有二十幾米高,兩邊皆是妖獸們的巨大巢穴。


    就像是,突然闖進了略顯巨大的動物園。


    來人推開了沉重的大門,下方是蜿蜒而下的迂回的石階,她拾階而下,四周的牆壁之上掛著來自遠洋的舶來品,她輕輕蹙眉,這一幕,似乎在哪裏見過……


    王後站在拾階的盡頭,對著她莞爾一笑。


    “不知道貴客去往何處?”王後替她酌了一杯酒。


    “我來尋一個人,不過是來還一個未了的願。”


    餘回站在她的側後方,看著她被燭光照得透亮的臉龐,以及稍縱即逝的一抹幽光,似乎抓到了什麽,下一秒卻又什麽也看不明白了。


    “這位是餘家的二子罷?”王後突然問道,接著視線一一掃過那些餘家的精英十人。


    餘回一震,瞬間回神過來,手握胸前行了一禮,接著抬首說道:“正是,我父特意捎小子問候王後您安好。”


    餘家同這獸城已經有十幾年來往了,雖然不過是一麵之緣,但是餘家主的模樣,她確是過目不忘。


    “多年不見,你父親可還好?”


    “很好,父親身體健康,還曾說不日便來拜訪。”


    程清河抿了一口酒,看著他睜著眼睛說瞎話,餘家低調謹慎,連交換貨物都在城外,更別說來親自拜訪了。


    不過如此也有好處,隻有低調行事,方能在群強環繞之下爭得一席之地。


    寒暄過後,王後留人借宿,不久便不見了蹤影。


    “過了這獸城,再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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