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白家人反應過來,他便顧自說道:“貴掌事妄圖攻山,已經被斬於馬下,此刻他已經被葬在了龍虎山中,白家雖然多行不義,但是我龍虎山卻不能同你們一般計較。”


    白家餘眾麵露怒氣,怎麽?你龍虎山殺了我們掌事,我們還要感謝你不成呀?


    但是白石不在,他們不能枉自決定,是以隻能忍了。


    蘇翎一瞧,沒有想到他們還挺能忍,頓時摸了摸了鼻子,反身過去,讓守衛們靠過來。


    “待會兒他們要是想要攻進來,不必太攔著,在結界破裂之前,逃了藏好便是。”


    守衛們點點頭,一副晦澀莫深的樣子。


    龍虎山內的陣法遲遲未有異動,程清河在山澗處等待良久,直到等來了蘇翎,也未見有其他人找來。


    “你怎麽在這處?讓我好找。”


    程清河見他行色匆匆,定是擔心她的安危,便搖搖頭:“我無事,隻是方才看見白石了。”


    “白石?”蘇翎一怔,難得嚴肅起來:“他見到丫丫了?你和他交過手?人可曾走了?”


    怪哉,龍虎山所有陣法都沒有感應到有人進來的跡象,他是打哪裏鑽進來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他們一同共事時間也不短了,要是知道什麽法子進來,似乎也不足為奇。


    “看來還需要排查一下。”


    隻是白石既然能夠找到進來的路,為什麽還要讓白家人守在山門之外,反而隻身一人闖進來?


    近幾年,他行事愈發讓人摸不著頭腦了,不說先和柯家死磕了多年,南家那邊的關係似乎也十分微妙。


    程清河抱著熟睡的丫丫回了偏殿的屋子,蘇翎不放心,又在屋子裏轉悠了一會兒,確定沒有異樣之後,方才離開。


    這個孩子懷得辛苦,懷胎十月,安生的日子不多,反倒經常將自己和丫丫置身於危險之中,能平安生下來,著實是老天保佑。


    蘇翎將躲藏起來的人召過來,問詢了片刻,又動員起來將上下察探了一番。


    這一動,便動到了夜晚。


    天空猶如一個銀盤,灑滿了無數的天星,但是這樣一個悠然的夜晚,卻無一人能靜下心來好好觀賞一番。


    程清河躺在榻上,單手撐著腦袋,手指被丫丫握在手裏,那廝可不管外頭廝殺成河,顧自拉了被子睡得深沉。


    她輕輕一笑,撐在榻上剛要躺下,身後卻是顯出一個人來。


    那人並不做聲,她蹙眉,轉臉看過去,一絲錯愕出現在她那張臉上。


    她一動,便被一隻大手壓住了。


    “你想做什麽?!”


    “清河。你何時做了這事,竟不曾告訴我?”他沉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程清河身體一僵,眼神看向旁處,冷笑一聲:“白少主說的是什麽意思?清河怎麽也聽不懂?”


    “看來竟是我小瞧了你。”白石輕笑:“她喚什麽名兒?”


    “白少主貴人事忙,怎麽操心起了這等事情。”


    “你非要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麽?”


    “丫丫是我和蘇翎的孩子,我和他早已經結侶,白少主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誤會?難道在去蠻荒大陸之前,你我歡好之時,那蘇翎便藏在了我們的床底?不然如何和你有了孩子?”


    丫丫的小年紀,隻要算一算,就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程清河難得語塞,一時又不知道如何應對。


    沉默了許久,她笑了一聲:“那麽,你深夜造訪,到底想要做什麽?你我之間,除了深仇大恨,應當沒有旁的關係了罷?”


    “是我錯了,你的心魔雖然同我見過的大有不同,幾乎能夠以假亂真,但唯一無法混亂的是,心魔,是無法誕下生命的,我還是小瞧了你的本事。”


    說著,他露出一抹笑容。


    程清河聽著,卻是越發覺得荒誕,怎麽?哪一個是無當的轉世,他便一定要娶回了放在身邊?莫非他竟是愛上了無當?


    雖然她暫時還不知道白石與白安二人之間是怎麽回事,但是她知道,這二人之間的關係,一定不簡單。


    “丫丫這個小名,甚好。”


    他靠得她越發近,幾乎觸及她的脖間。


    “大天,你我之間其實早已經不必如此遮掩,你每一世都將我趕盡殺絕,為的,到底是什麽?”


    大天,與世同存的洪荒古獸,饕餮。


    什麽時候,它將她逼下界來,又斷了這極真界的天道,讓她飛升不得。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珍饈,美食……


    大天?他眼眶裏的黑色不受控製地蔓延上來,但是很快,他閉上眼睛,再睜開,便回複了清明。


    “清河,你可真正了解過大天?”


    “了解一二。”她說道。


    “它不會放過你,我若死了,它便會再造出第二個白石,第三個白石,直到……”


    哢地一聲,陣法啟動的聲音響起。


    程清河眉宇一沉,抱著熟睡的丫丫迅速滾下榻。


    那榻上發出一陣刺目的強光,將白石籠罩在裏頭。


    蘇翎帶著人推開門闖進來,見著這三人,目光複雜,方才他卻是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明白,雖然他是知曉這二人之間是有過一段的,隻是竟沒想到會這麽親密,親密地讓他心生嫉妒。


    但即便心中百轉千回,他的麵上卻變分不顯,隻道:“白少主,自上次一別,咱們也已經好久不見了,這幾日不妨安心在這裏住下,也讓我們龍虎山盡一盡地主之誼?”


    白石原先是躺在榻上的,見狀不過是半托了腦袋,露出幾分風韻儀態來,他輕笑了一聲,又看著程清河以及她懷裏的孩子,目光不由溫柔下來。


    “如你所願。”他笑道。


    明明是他處在下風,這種泰然的態度卻令人感覺到他仿佛是被請來做客的,真真令人生氣。


    “不過,蘇掌門不會是將白某困在這張榻上左右行動不得罷?這般也委實過分了一些。”


    蘇翎負手身後,假若思考了一番,見他微微蹙眉,方才搖搖頭:“白少主即是來做客的,當然需得在龍虎山逛上一逛才不枉來這一遭。來人,將封靈陣取來。”


    蘇翎懂些陣法,程清河又是陣法上的大造詣者,是以幾乎是整個龍虎山都在陣法的掌控之下。


    “還請白少主配合一下。”


    白石點點頭,接過一個三角形的符包,那符包著實厲害,一接觸到他的皮膚,便化為一條小黑龍鑽進他的身體,駐紮進了他的丹田。


    “今夜便委屈一番,暫時在此處歇息。”蘇翎示意,身後人如潮水般退去。


    白石看著地麵上五顏六色的泡沫地板,又看了看床榻上疊好的尿布,眼睛裏漏出些笑意,知道他這是不放心自己,便點點頭。


    “不知道丫丫睡在哪?”


    程清河抱著丫丫的手臂緊了緊,那廝睡得口水橫流,濕了她大片的肩膀。


    “哦~這個就不必少主操心了,即是本掌門的孩子,當然是與我同睡得。”


    “蘇掌門還真是大言不慚,若是喜歡,不如自己去生一個,何苦占著白某的孩子不放?”


    “少主這麽說,似乎讓蘇某茅塞頓開呀,改日定要讓清河幫我生一個,好與丫丫做個伴。”


    白石一聽,臉黑了一點。


    程清河聽得額角直跳,索性不和他們在這處耗了,轉身往別處去了。


    蘇翎見了還不忘提醒:“櫃子裏有她睡熟了的褥子,記得幫她拿出來。”


    後者一個回頭都不曾給,但是蘇翎莫名其妙又樂了。


    當然這是對著程清河的背影,再回過頭,他雖然依舊在笑,隻是那笑沒有到達眼底罷了。


    “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有些手段,上輩子想要哄騙著紅蓮莫要修道不成,這會兒又想對清河做什麽?”


    “原來蘇掌門已經想起來了。”


    “嗬~”


    二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一站一坐,那對視之中,隻讓人道不清其中真意。


    白石就這般在龍虎山住了下來,其外白家的人一時見不著少主出現,既不敢攻山進來,又不敢率先下山,是以便不尷不尬地在山門前駐紮下來。


    是以,我們便能看見龍虎山門前這片奇異的盛景了。


    山下的散修們不甘心就此離去,又想著收繼大典的事情,是以也在下頭駐紮了下來,隻是總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一個個急得嘴上冒泡。


    山門前的守衛們罵也罵了,喊也喊過了,隻道那些白家人像是木頭一般,管對麵說他們懦夫說得多麽難聽,也不理不睬,也不發怒。


    蘇翎看過一兩回,讓人直接關了結界,山門大開。


    白家人團團圍坐在門前不動,山下人看得望眼欲穿。


    “山下的散修們聽著,此番收繼大典一改往日規定,實則在你等踏入龍虎山之時,試煉便已經開始了,守在門前的這些,都是白家白少主的手下,他們心情不定,心狠手辣,但是各位豎起耳朵聽清楚,這是咱們掌門設下的最後一關,隻要你們全須全尾地從他們中間走過來,到山門口,便算通過,通過的,就是龍虎山的子弟了~”


    一番話說得守衛口幹舌燥,他呼嚕呼嚕灌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隻要進了山,便有洗髓丹等待各位~”


    白石的一幹手下聽他吼完,對著大開的空門,神情有些無奈。


    這可好?他們原本是來攻打龍虎山的,這會兒反倒成了試煉那些散修們的爐子了,可真真氣人!


    “鄭道友?咱們這可如何是好?”一個年輕男修忍不住問道。


    中年道修搖頭歎了一口氣:“白家這麽多人,每一個都不是善茬,別說從他們當中走過去了,哪怕是接近了,就要人頭落地。”


    “哎呀,那可怎麽辦?”


    “鄭老,你想想辦法。”


    “是呀鄭老,我們之間隻你修為最高,你若是都想不出辦法,我們可都要敗興而歸了!”


    難得有這個機會,在座的各位都不願意放棄。


    正當一眾散修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女人站了出來。


    這女人看著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同極真界大多女修都不太相同。


    “我,我先過去試試。”她說道。


    眾人一靜,朝她看過去。


    麵對著四處而來的打量的目光,那女人肩膀忍不住一縮,但是很快又抬起來。


    “我叫佟麗香,家在烈漁島。”


    “烈漁島?這可是某處真境?”鄭老好奇道。


    真境?不少人眼睛放光。


    “真境?我不知道什麽是真境,我們烈漁島上世世代代以打漁為生,有時候也會有厲害的道修長住。”


    “哦?原來如此。”鄭老看了看,見她光著一雙腳,腳上紅紅黑黑的皮膚,肩膀上紮著的麻花辮,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正經的道修呀~


    是以他轉過臉,繼續道:“不如咱們去試探試探,看他們有什麽反應~”


    眾人又是應和,但是嘴上讚同得好,待要選出哪一個去試探,又是支支吾吾起來了。


    說不準就是去送死的呀!


    這一群人,很快將她忘到了腦後。


    佟麗香見他們又不理她了,她摸了摸自己快餓得癟下去的肚子,一步一步往上山的路子去。


    待上了台階,那些人坐著站著,壓根沒有注意到她。


    初生牛犢不怕虎,佟麗香沒有聽說過白家的名號,是以雖聽著他們說白家人厲害,也沒有什麽感覺。


    “那個,小女要上去尋個人,你們~”


    白家眾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連眼睛都沒有瞟過來一眼。


    “那,那我過去了。”佟麗香尷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跨過一個人的腿,往裏頭踩進去。


    他們雖然人多,但是好歹還有些縫隙可以立足,稍稍蹭到了人,她便立馬不好意思地彎腰道歉,活活一個醜小鴨的角色,挺可憐。


    守衛們不是沒看見這一幕,是見有這麽個膽大的來了,心中震驚。


    乖乖,先前還聽著自家掌門的法子便覺不可思議,這會兒真見著人上來了,又有些夢幻了。


    “那,那個,各位小哥,我,我是來尋餘回少爺的,他,他在嗎?”


    “餘回?”


    “餘回是紅蓮堂主身邊的~”


    “對,就是他。”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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