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棄歌與密雲使二人,一個內功紮實、經驗豐富;一個兵刃鋒利,劍招精妙,將將過了八十招有餘,刀影劍影往來交錯,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


    但是烏雲使對上荊、楚二人卻是吃了大虧。


    荊天留擅長的是暗器,暗器之所以為暗器,關鍵就在於一個“暗”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所以施展暗器之人必須心智過人,善於審時度勢。而如果說他的暗器是武藝中的“陰謀”,楚卿恒的“碧血丹青圖”就是與之相對的“陽謀”。


    武林中以一幅畫作為兵刃,隻此碧血閣一家,絕無分號。這兵刃又著實古怪異常,所以無論是為了名聲還是仇怨,江湖上幾乎人都曾琢磨過該如何破解這兵刃,而最後想出的唯一方法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幅畫的施展招式就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裏,但是想破解,你就必須付出點代價,這法子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得很,隻因世人練武都想著盡力占便宜,哪有人一動手就先想著吃虧的?哪怕是方才荊天留能夠得勝,那也是做了犧牲一隻手掌的準備,否則又如何破的了這圖?


    如今這陰謀與陽謀同時施展在烏雲使一人身上,隻逼得烏雲使險象環生,自己的九節鞭時不時的就被楚卿恒以畫卷攔截,根本施展不開,加上他後麵還藏著一個善於偷襲的荊天留,手上捏著飛蝗石、喪門釘、透骨針等大大小小的暗器,找準楚卿恒與自己交手的空隙,見縫插針的打將過來,真是防不勝防。


    又過得幾招,荊天留伸手向懷中一探,眉間一挑,朝楚卿恒喊道:“楚兄!最後兩發暗器,速戰速決!”,隨後又是兩發袖箭,直射烏雲使雙眼。


    楚卿恒聽後,強忍胸口傷勢,看準時機,右手反手打開畫卷,一開一合,將烏雲使的九節鞭牢牢的夾在畫卷之中,而後用左手手肘撞向對方胸口穴道,同時右手緊握畫卷,並用力拉扯對方的兵刃,口中喝道:“撒手!”


    這一招與荊天留的暗器相得益彰,那烏雲使一來怕暗器打傷自己雙眼,二來怕胸口穴道被點,隻得乖乖撒手,隨後身形一矮,倒退幾步,心中又驚又怒地想道:“我身為翻雲樓宿老,此時在數十名幫眾麵前,竟是給這二人逼得失了兵刃,傳出去顏麵何存?”惱羞成怒之下又向二人衝去,隻是此時他怒火攻心,一心想著找回場子,已是方寸大亂。


    看到對方中門大開、破綻百出,楚卿恒一開畫卷,手上一抖,將方才劈手奪過的九節鞭丟給身後荊天留,說道:“接暗器!封其前胸穴道!”


    “接暗器?”荊天留接住那明晃晃的九節鞭,心中念頭一轉,他何等聰明?登時明白了楚卿恒的用意,單手四指兜住長鞭,拇指使力,如同撚佛珠一般,那九節鞭被他一撚,“劈劈啪啪”的從鞭節處斷開,倒真成了九“節”。


    但見他取出其中三節,當做甩手箭使用,分打烏雲使“華蓋”、“玉堂”和“巨闕”三大穴道。那烏雲使此時周身都是破綻,竟被這三發自己的兵刃接連打中,上身穴道瞬間被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楚卿恒充滿戒備的看著對方,直到確認對方不是耍詐,而是真的被點中穴道,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也盤膝緩緩坐倒,他原本靠點穴止住了傷口流血,這一番激鬥,前胸又有多出傷口裂了開來,鮮血已經自內而外浸濕了衣衫。


    未曾來得及休息,荊天留便又衝向李棄歌與密雲使所在,口中說道:“密雲使,接暗器!”


    密雲使猛聽得這一聲呼喝,想也不想的便反身去格擋,哪知荊天留卻並未施放任何暗器,他回過神來,隻見到荊天留笑嘻嘻的看向自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回身又發現李棄歌一劍劈來,想要閃避卻為時已晚。不得已之下隻好硬接了李棄歌這一劍,雙方兵刃實打實的碰了一記,“當啷”一聲,九環刀斷作兩截。


    雲行空與鄧無期彼此使得都是“摧枯指”,互相之間又相識已久,彼此的招式早已了如指掌,不打上五百招以上是分不出勝負的,轉瞬之間二人又互換了一招,雲行空看準時機一指點中鄧無期肩井穴,自己卻也被鄧無期點中肋下,二人各退了數步,隻聽見李棄歌在一旁喊道:“老東西!你的倆個手下已經被我製服了,識相的帶著你的人扯呼吧!否則這兩坨翻雲使性命難保啊!”


    這一句喊完,雲行空扭頭一看,密雲使與烏雲使果然倒在地上,被李棄歌用劍抵住了胸口,隨時可能一命嗚呼。


    雲行空一皺眉頭,暗罵手下不中用,隨即轉頭看向鄧無期說道:“你倒是交了幾個好朋友,這李棄歌的劍招是何人所傳?竟然如此精妙!”


    “你想知道?”鄧無期揉著被點後酸痛的肩膀,咧了咧嘴道,“附耳過來。”


    “哼,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來這一套。”雲行空說完,還是不耐煩的走了過去。


    鄧無期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三個字,雲行空聽後渾身一震,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鄧無期,確認對方沒跟自己開玩笑之後,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口中說著:“難怪,難怪……”,緩步走到了李棄歌麵前。


    李棄歌還道他心懷不軌,抬劍指著雲行空,問道:“怎麽?還想和我過幾招?”


    “嘿嘿……李二少爺!”雲行空硬擠出一副笑臉,一張老臉如同橘皮一般。


    看到他這副模樣,李棄歌與荊天留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中一陣惡寒。


    “額……你有話就說話,別惡心我!”李棄歌強忍著沒有吐出來,一臉嫌棄的對雲行空說道。


    “這個小畜生!”雲行空心中暗罵,但想到對方師承,隻好又放低身價,誠懇的對李棄歌說:“二少爺,今天的事咱就當沒發生過,如何?你帶著你這幾位朋友離去,我等絕不阻攔,隻希望日後在尊師麵前,萬萬不要提起此事!”


    “哦……”李棄歌聽後恍然大悟,合著這老東西是怕李白啊!這就好辦了,李棄歌一臉滿不在乎地模樣,說道:“雲幫主,你好像沒弄清狀況啊!你和鄧大哥單打獨鬥也最多是打個平手,可若是我和荊兄弟相助於鄧大哥,你今天是討不到任何好處的!所以不是你們不想阻攔我們,而是你們根本沒這個手段。”


    “是,二少爺說的有道理。”雲行空連連點頭,“所以我還有筆大生意要跟二少爺談談,放心!決不讓二少爺吃虧。”


    “對嘛,這才像求人的樣子!看在你這幾聲‘二少爺’叫的還算誠懇的份兒上……說吧,什麽生意?”李棄歌背過手去,洋洋自得的看著雲行空。


    雲行空心裏把李棄歌十八代祖宗都罵了個遍,臉上卻還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樣子,說道:“隻要二少爺答應我一件事,我翻雲樓日後願唯二少爺馬首是瞻,至於打傷劣徒之事,自然也可以一筆勾銷。”


    李棄歌心道:“翻雲樓號稱黑道第三大幫,眼線遍布武林,若能收為己用,日後想找安祿山的麻煩也容易多了!”想到這裏,李棄歌有些心動的問道:“價碼還算誘人,不過你的條件是什麽?”


    “半年多之後的中秋之夜,就是三年一度的綠林大會,我翻雲樓在綠林本來頗有聲望,這兩年卻一落千丈……”說到這裏,雲行空略一聽頓,看了看李棄歌和楚卿恒,發現這兩人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不由得一陣苦笑,“二位小爺也莫要為難老夫,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要著落到你們身上的。”


    楚卿恒聽後笑道:“我明白了,你這老東西打得一手好算盤啊!你想讓李兄去幫你翻雲樓奪那綠林第一的名頭,是也不是?”


    “非也,不是第一,而是第二。”雲行空有些得意的說,“到時候第一是你們碧血閣的,我翻雲樓隻要能得個第二便可。”


    他二人打著啞謎,正點子李棄歌聽後一臉茫然,問道:“楚兄?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綠林會第一第二的?為什麽要我去爭?”


    楚卿恒對李棄歌說道:“這件事對兄弟你有百利而無一害,答應了便是!我諒他雲行空也使不出什麽花樣,否則但是各大綠林幫派的追殺圍攻,就夠他焦頭爛額的了。”


    “不對!”李棄歌一拍腦們兒,“楚兄你是不是也能撈著好處?我可聽見他說你們碧血閣是什麽‘第一’了!”他二人本是對頭,隻是方才聯手抗敵、同仇敵愾,加上年齡相仿,此時說起話來便如同好友一般。


    “你倒是不笨,”楚卿恒調息完畢,站起身來說道,“方才你和荊兄都救了我一命,與我有恩,我不會坑害你。這件事說起來實在太過複雜,而且荊兄手上的傷也耽誤不得,你先應下來,去長安的路上我再與你細細講來。”


    “好吧,信你一次!”李棄歌說完,回身朝雲行空一拱手道,“雲幫主,那件事我應了,你這就帶著你的手下離去吧。”


    “好!二少爺快人快語!”雲行空說完一揮手,率領幫眾離去,臨走時說道:“半年之後,日逢中秋。山南東道,靜候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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