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越絲到了馬夫人手裏怎麽就要掉色呢?原來她看越絲質地厚重,就想辦法將每一匹都拉長了幾寸。雖然這樣憑空多出來不少,但她不知道,越絲的染色工藝也跟別的綢緞不一樣,這麽一拉薄,染料就附著不住,自然一洗就掉。


    退回來的貨快把柳家的綢緞莊給埋了,而銀子卻早已付給項朝顏買了更多的越絲,馬夫人這一下就把自己給逼進了死胡同。更嚴重的是,柳家的名聲被搞得臭不可聞,不但越絲賣不出去,就連普通綢緞也無人問津。


    逼得沒辦法,馬夫人就厚著臉皮再次跟兒子開口,柳聞浪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憋死過去。“娘!您當戶部是您的錢莊呢,說要就要?那五千兩的虧空,太子殿下已經在催我還上了,您怎麽還來要錢!”


    馬夫人聲淚俱下:“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娘被要債的逼死嗎!”


    柳聞浪忍不住責備道:“好好的貪那點兒銀子幹什麽?這不是自作孽嗎!”


    馬夫人一聽就不依了,捶胸頓足耍起賴來:“我不管,你得給我想辦法!若是鬧到你爺爺那兒去,或是更嚴重,娘也就沒有活路了,不如一脖子吊死幹淨!”


    這時候,柳聞浪煩亂的腦子裏忽然出現了一張麵孔,美麗而又詭計多端,好像什麽事情都難不倒她。可以去找她嗎?但是想起她從天牢回來的那天,雙腳踩在他身上的情景,他就打消了這念頭。(.)


    最終,柳聞浪在母親麵前決絕了一回,說道:“把鋪子打出去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馬夫人還想再磨一下,可柳聞浪幹脆把眼睛閉上,來個充耳不聞。她這才頹然坐倒,放棄了掙紮。


    一來二去,別說撈錢,馬夫人是血本無歸,鋪子打出去,也隻是還了客人們的退款,戶部的虧空毫無著落。這就像一根頭發吊著一塊巨石,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砸下來。


    綢緞莊沒過多久就重新開張了,起名新蘿,馬夫人以女人的敏銳察覺到了什麽,等珍蘿來送早膳的時候便扯住她追問。


    “我的綢緞莊,是不是讓你盤了去!”


    珍蘿一邊給她盛粥一邊雲淡風輕地回答了一聲“嗯”。


    白眼仁兒一翻,馬夫人一聲不吭地仰頭倒在了床上,可牙還能聽見咬得嘎吱嘎吱響。珍蘿知道她並不是真暈,對她說:“母親往後若想添置衣裳首飾,盡管向我開口,越絲的利潤豐厚,我錢多著呢。”


    “我死也不要你一文錢!”馬夫人瞪著眼睛吼出一句以後又躺回去慪氣,珍蘿卻端了粥來,溫言勸道:“母親,早膳可不能不吃,不然爺爺要生氣的。”


    馬夫人被珍蘿拽起來,雙手捧住了粥,那粥噴香可口,但她隻吃了一勺到嘴裏,突然嗷地一聲哭了。


    珍蘿心平氣和地說出尖銳的話語:“母親,現在怎麽就哭了?往後沒了貼補來添置首飾衣裳,緊著一點兒月例過日子,哭的時候還長著呢。”


    “妖孽,你別得意得太早!惡有惡報,你沒好下場!”


    珍蘿笑靨如花:“彼此彼此,咱們都沒好下場,隻是我不害怕。三哥死後,我就沒什麽好害怕的了。”


    沒了鋪子,沒了新首飾新衣裳,馬夫人迷上了聽戲,然而就這麽個小嗜好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災難。不過這是後話,現在最頭疼的是柳聞浪,五千兩的虧空快把他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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