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光看字麵上的意思就能感覺到,人們對這個等級宮嬪的態度是多麽隨意。(.好看的小說而皇帝給珍蘿的名分就是答應,居晗輝宮南花廳。


    皇帝嬪妃不多,晗輝宮閑置多年了,跟殘垣斷壁也就一線之隔。南花廳本不是給人住的。而是專放花卉的地方。不大點兒的屋子裏空曠得能起回聲,見不著一個金銀器皿,連瓷碗上都不肯給多描一朵花。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都是賤奴出身,見誰都惶恐不安,一問三不知。


    境況雖然糟糕至此,可是珍蘿卻有封號,兩個字的封號:慧妍。有封號,就表示受到重視,足見皇帝對她懷著多少糾結的感情。


    在他的心目中,珍蘿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嫡長公主,遭遇這一切應該難受憤懣才對。


    可珍蘿根本沒放在心上。衣食用度雖寒酸,好歹有米有肉,有新鮮蔬菜。三年大旱,餓不死會做飯的,她去查看了一下晗輝宮的小廚房,髒是髒點兒,收拾一下就能用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份例的東西已經送來了,珍蘿翻看了一下,倒是沒有克扣她的,於是二話不說,叫來兩個小丫頭幫忙。把小廚房整理了一片幹淨地方出來,利索地架鍋生火,沒用半個時辰就炒了兩葷一素。飯香撲鼻而來,直把兩個小丫頭饞得掉口水。


    “坐下吃,以後這晗輝宮常住的就咱們三人,規矩做出來也沒人看得到,就不必講究那麽多了。”兩個小丫頭惶恐不敢,讓珍蘿塞了一口菜在嘴裏,立刻就投降了,坐下死命往嘴裏刨飯。生怕有這頓沒下頓。


    香噴噴的飯菜總是容易緩和氣氛,兩個小丫頭終於敢開口說話了,偌大一個晗輝宮總算有了幾分人氣。<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飯吃到一半,就聽到外麵有太監喊賞賜到了。這的確是宮中的慣例,新晉宮嬪還未給中宮請安之前,各宮都要給予賞賜,拉攏人來豐滿自己的羽翼。然而對珍蘿隻怕態度有所不同。不直接送一杯毒酒來救算不錯了。


    兩個小丫頭慌得把碗放下就要站起來,珍蘿喝道:“吃飯大過天,就是皇上來了,也得等咱把飯吃完。”


    外麵的太監聽見她的話,氣得臉紅脖子粗,吩咐人把東西撂下,吐了一口痰,扭頭走了。


    這下清靜了,三人慢慢把飯吃完,合力收拾了碗筷洗幹淨,珍蘿又把果子分來吃,總要讓自己徹底舒坦了才會理會外麵的事。


    有個小丫頭拿了果子舍不得吃,想拿回屋裏收著,便躬身倒退著往外走,剛要出門,屁股上竟被人踢了一腳,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臉都蹭破了一大片。


    “沒長眼的奴才,差點兒撞了我們娘娘!”疾言厲色罵人的宮女珍蘿見過,昌和宮掌事宮女柳鶯。隻是沒想到,第一個登門找茬的居然是真妃。


    真妃披著厚厚的貂裘,看上去十分臃腫,可她瘦削的臉龐卻還是暴露了她的病態。她年紀比珍蘿小,可模樣卻比珍蘿蒼老得多,每走一步都要喘一口氣,簡直讓人揪心。


    珍蘿扶起自己的丫頭,不好說什麽,讓二人都退下了,自己一人麵對來意不明的真妃。


    “你怎麽病成這樣了?”


    在自己的地盤上,珍蘿沒把宮裏的規矩當回事,所以一句話沒說對,遭到了柳鶯劈頭蓋臉地斥責:“你是什麽東西,見到真妃娘娘竟然不行大禮,還你啊你的不尊不重,我看你是找死!來人啊,架住掌嘴,讓她長長記性!”


    珍蘿冷笑道:“我勸你省省,皇上我且不怕,會怕你這麽個小宮女?你們來這裏,有事說事,沒事就別找事。(.無彈窗廣告)”


    柳鶯雖然憤怒,可這種什麽都不怕的渾人她從沒見識過,不知道該怎麽辦,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真妃咳嗽了兩聲,讓柳鶯不要多言,自己上前半步,緩緩地就跪了下去。柳鶯尖叫一聲哭了起來,珍蘿莫名其妙,她好像什麽都還沒做吧?


    “珍真,參見王姐……”


    “真妃娘娘,您這是幹什麽?我們的故國已經滅亡了,我不是你的王姐,你拖著這副身子跪我,不覺得有點兒矯情?”


    “我跪你,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姐姐……而是,我誠心懇求你對我說一句實話,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珍蘿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何時逼迫過你?說實在,若不是在我逃離王宮之前,你跟珍彥引發了瑰月夜宴上的混亂,我根本都不知道你是誰。”


    真妃慘然勾了勾嘴角,說:“王姐貴為嫡長公主,當然不會知道我一個沒娘的公主是誰。你罰我麵壁思過,讓我失去繼續參加夜宴的資格,一生幸福,毀於一旦,可這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痛癢。”低丸見巴。


    “你的記性似乎也不太好了,當初我罰的是你嗎?”


    真妃咬著唇低下了頭。“是,王姐罰的人是珍彥姐姐,我是自願去陪她的。可後來我那樣跪地懇求你饒恕,你依然鐵石心腸……其實,關著我們對你沒有絲毫好處,放了我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肯,隻不過因為看不起我們兩個卑微的公主。”


    珍蘿不耐煩地挖了挖耳朵,對珍真的同情之心頓時消散得一點兒不剩。“為什麽不放你們,我當時就已經解釋過,你們在外臣麵前丟了王室的臉,不可能輕饒。你隻願意相信你認為的,我沒有辦法。”


    “這些我都可以不去計較,就當是我自己命苦。可是我原本可以不作為陪嫁來到越國的,是因為王姐,我和珍彥姐姐身為王女,卻和臣子的女兒一般,被當成東西送了出去。”


    珍蘿歎了口氣,點點頭承認了下來:“大概是母後的意思吧,你來跪求我的時候,差點兒誤了我參見皇帝陛下的時辰,她以為你是有人故意派來的,所以惹了她不快。這的確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


    “不,我是自願的,珍彥姐姐也是自願陪我,不是王後的意思。”珍蘿揉了揉腦門兒,感覺自己跟不上趟,哭笑不得的硬等著真妃喘勻了氣,擦完了眼淚,聽她道明原委,“因為王姐斷送了我所有的希望!你……假死出宮,竟是為了嫁給柳聞浪,他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


    珍蘿的腦子炸了,忍不住捂著眼睛大笑起來。那個男人,多年過去她都快想不起他的模樣,誰知道他竟還在她的命中作威作福。


    “他死了,淩遲處死!王姐敢說,不是因為你?”真妃的聲音突然變得陰森起來,無盡的恨,到現在才悄然流露。


    “我就是要他死,柳家上下,我沒讓他們一個人有好下場!你要為他報仇嗎?來啊,我就當你也是柳家的一份子,送你去地下跟他相見!”珍蘿回想起不堪的往事,也怒吼了一聲,驚得柳鶯忙護住了自家主子。


    真妃哭號著直起了腰,聲嘶力竭地喊:“可是我知道柳郎他愛的人是你!他的詩詞畫作你讀過嗎,看過嗎?全部都是你,都是你啊!所以我選擇了做陪嫁,以為隻要逃到越國皇宮,就可以看不見,聽不到,慢慢忘了王姐這張驚世駭俗的臉!可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晗輝宮慧妍答應,為什麽不肯放過我?你現在,能回答我了嗎!”


    很可惜,很尷尬,珍蘿無法給她一個讓她舒坦的理由。她不能說,她要的人真實身份是什麽,所以旁人看來,她就是來跟這個可憐的女人搶丈夫的。她先謀死了她深愛的那一個,現在又要來搶她擁有的這一個。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簡直卑鄙狠毒到了極點!


    “賤婢,你倒是答啊?答不出來吧!”柳鶯也是淚流滿麵,嘶聲斥罵,“我來替你答好了。你就是貪圖榮華富貴,喜歡玩弄權術,玩弄男人!從安國王宮,到申國王宮,最後越國皇宮,你怎麽可能放過?我們娘娘,不過是你貪欲之下的犧牲品,你披著人皮,卻不配為人!”


    珍蘿的憤怒被自己深深地壓回了心底,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再認為真妃莫名其妙。始作俑者,應該承受女人全部憤怒的那個人,在皇宮最高的地方逍遙地坐著。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做?是病死在深宮,還是跟我拚命,奪回你的所有?”她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冷得讓人顫抖,真妃也收住了哭聲,驚恐地看著她。


    最後,她慘然垂頭,泣不成聲。“皇上,對你念念不忘,到頭來,我擁有的這一個……也不屬於我……”


    珍蘿眉頭一皺差一點兒想出言相勸,可真妃卻已經精疲力盡,暈了過去,柳鶯不敢再跟珍蘿吵架,攙著真妃飛快地往出走。


    “先叫太醫啊……”珍蘿話說了一半,就招來柳鶯毒辣的一記瞪眼:“不用你假惺惺,我還害怕你趁機動手腳呢!我們走,回宮!”


    珍蘿追了兩步就追不上了,站在院子裏呆愣了很久,心情也像扔了一地的賞賜一樣,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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