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掌櫃拍著腿道:“這都什麽事兒啊!東家從來不露麵,露麵就弄出這麽個事兒!生意原本就不怎麽樣,倘若讓人死在了店裏頭……日後,日後還有什麽營生?!”


    “娘子,人來了!”丹心敲著雅間的門道。[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沈昕娘抬頭。“抬進來吧。”


    丹心將門推開,讓書生兩人將老者抬了進去。


    沈昕娘看了三人衣著打扮一眼,對兩個書生道:“你們出去吧。”


    書生聞言一愣,“能救我家先生的老人家呢?”


    丹心噗嗤便笑了出來,“這位就是我家主子!”


    倆書生聞言看向沈昕娘,驚訝的微張著嘴,非但不是個老先生。還是個年紀還沒有他們大的小女子?!


    開什麽玩笑?!


    書生有些生氣,“這位姐姐,人命關天,戲弄人很好玩兒嗎?!”


    丹心眨眨眼,“誰戲弄人了?娘子要救人,你們別在這兒守著!有外人在,娘子是不出手的!”


    真能治啊?


    書生瞪眼,來都來了,話都說了,再抬走又能怎樣?


    適才那醫館肯定是不會讓他們再進去了!


    “請再外候著!”丹心說道。


    兩個書生隻好退出門去。


    丹心看了沈昕娘一眼。見沈昕娘並未出言讓她留下,便也主動退到門外,將門關上。


    倆書生看著丹心,麵上焦急難掩,似想問她什麽,卻又不好開口。來團助扛。


    急得不停在原地打轉。


    丹心搖搖頭,也不說話。


    沈昕娘念動口訣,喚出陰陽泉眼。


    用茶碗舀了一口白泉水,滴在老者幹涸翹起白皮的嘴唇上。


    老者雙目緊閉,呼吸微弱,麵如紙色。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生命氣息。


    此時不管是再厲害的醫者,隻怕也要診斷為,此人不治了。[]


    可當數滴靈泉水落下以後,那昏迷不醒的老者竟主動的蠕動了嘴唇。


    幾乎是本能的想要主動吞咽白泉之水。


    他幹涸的嘴唇上翹起的白皮。也在靈泉水的滋潤之下,顯得柔軟而生動。


    碗中白泉水落盡。


    沈昕娘等了片刻,知曉他病情嚴重,既不同於當初的自己,也不同於鐵柱的兒子。


    這老者,是真的快死了。命數已盡之人。


    她又舀了白泉水,這次,有半碗之多。


    她將老者的頭墊高,碗沿貼在老者的唇上。


    白泉水剛接觸到老者的唇時,老者就微微張開嘴,想要吞咽。


    沈昕娘緩緩將碗中白泉水傾倒入老者口中。


    幾乎可以聽到他嗓子裏,迫不及待的咕咚咕咚吞咽的聲音。


    半碗白泉水飲盡。


    沈昕娘將碗放在一旁矮幾上頭,起身坐在一旁。靜靜守候了片刻。


    老者像是睡著了。


    呼吸漸漸變得平穩。


    蒼白如紙的臉上也漸漸的有了血色。


    嘴唇蠕蠕。像是在呢喃著什麽,不過沒人能聽得清。


    沈昕娘起身,拉開門。


    守在門口的兩個書生,雖一臉疲憊之態,但聽聞動靜,立即如同受驚了的兔子一般,瞪大了眼睛。


    “怎樣,怎樣?先生他怎樣了?”


    沈昕娘邁步出門,立在門邊,“你們進去吧。”


    兩個急不可待的書生,此時卻是遲疑了,邁不動腳步了。


    好似生怕再往前邁上一步,和自己的恩師就是絕別,就是天人永隔了……


    一個年紀稍小些的書生,已經忍不住低頭,偷偷啜泣起來。


    沈昕娘有些無奈,隻好又道:“他沒事了,一會兒就能醒,你們進去守著吧!”


    “什,什麽?!”兩個書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無彈窗廣告)


    京城最有名的醫館都說沒治了的,怎麽一會兒功夫,這年輕的小娘子就說,沒事了呢?


    這……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師師哥,你,你掐我一下?”年輕些的小書生道。


    年長些的書生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還不快進去看先生!”


    “哦,哦哦!”小書生連忙進得雅間。


    年長的書生恭恭敬敬的朝沈昕娘行禮,拱手一直彎身至觸膝頭。


    這於讀書人來說,可謂大禮了。


    “多謝,多謝娘子救命之恩……”書生言語都有些顫抖。


    “先進去看看你的先生吧,感謝的話,再說不遲。”沈昕娘還他一禮,扶著丹心的手,向樓下走去。


    書生抹抹眼角,腳步有些淩亂的邁入房門。


    女掌櫃守在樓梯口,豎著耳朵聽著樓上的動靜。


    隨時準備著哭喪的聲音一響起來,她就把人從後門趕走。


    可等了半天,隻見東家主仆二人,神態悠閑的緩步走下。


    這,這是怎麽回事兒?


    “娘子看看布料,掌櫃的你忙你的!”丹心笑著說道。


    “啊?哦……”女掌櫃還有些愣神。


    怎麽沒人哭呢?


    “上頭那人,那老人家,他?”女掌櫃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了,一會兒他們可能就走了!”丹心笑著回她。


    沒事了?一會兒就走了?


    女掌櫃已經驚訝的言語不能形容。


    還想再問,丹心已經攙扶著娘子穿過過堂,向後院走去。


    布行後頭是染坊,東家要看看染坊也是正常的。


    恰好來了客人,女掌櫃連忙笑臉相迎,未在想下去。


    ?


    “娘子真是心善!我瞧著那老人家被醫館趕出來,也是夠可憐的!”丹心扶著沈昕娘,小聲說道。


    沈昕娘看著漿染的布匹,緩聲開口:“心善是什麽?我不救無用之人。”


    “嗯?”丹心一愣。


    不救無用之人?鐵柱家血尿的小孩兒對娘子有什麽用?


    今日這老人家更是素不相識的,會對娘子有什麽用?


    娘子根本就是嘴硬心軟!


    丹心笑了笑,兀自想到。


    “這布料怎的這般顏色?”沈昕娘指著從染缸裏撈出的布料,問道。


    一旁忙碌的漿染女工上前,打量她一眼,瞧她衣著,出門還帶著冪籬,知道是富貴人家。便解釋道:“貴人是瞧著,這染出的布色不鮮亮,有些老舊吧?”


    沈昕娘緩緩點了點頭。


    “不是誰都能染出顏色鮮亮的布匹的,咱們這顏色,在尋常染坊裏,已經算是不錯了!各家染坊都有自己的配色方子,那是密不外傳的!倘若能染出顏色鮮麗的布料,質量再上乘一點,咱們這兒說不定也能被選上貢品了!”女工說道。


    一邊旁的女工聞言,立即笑她癡心妄想。


    女工指著丹心身上的衣料道:“這位姐姐身上的布料,乃是蘇州織錦所製,咱們這一般小作坊染不出這種成色來。”


    沈昕娘一身素衣,布料上乘,卻是未經過漿染的。女工便沒有點評。


    “咱們這布料啊,也隻能賣給一般的平常人家,或是賣到大戶人家裏給下人做四季的衣服。貴人們都瞧不上的!”女工搖頭歎息道。


    “是布匹質量不好,還是隻因為上色不好?”沈昕娘問。


    “首先是上色不好,咱們染坊以前采買不上色的質量上乘的布匹,買回來咱們自己上色。原想著這樣能節省成本,可是上色不行,上乘的布料,咱們上的色不夠鮮亮,固色不牢,染色,脫色,賣個一兩匹就賣不動了!後來都賠著處理了。後來就不敢買上乘的布料來染色了!”女工答道。


    沈昕娘點了點頭。


    丹心問道:“那店裏擺著賣的漿染過的上乘布料,都是從別處采買來的?”


    “是啊!”身後傳來女掌櫃的聲音。


    女工怕掌櫃罵她偷懶,連忙行了禮溜到一邊幹活兒去了。


    “布料太單一,肯定銷量不好,所以從別處采買已經將染過的上乘布料,雖然這樣成本高出了不少,但能帶動店裏其他的布料一並賣出。倘若沒有那些上乘的布料,咱們自己漿染的布也賣不動。”女掌櫃解釋道。


    沈昕娘點點頭,並未多言。


    丹心倒是問道:“京城裏其他的布行也是如此麽?”


    “蘇州織錦的漿染技術是最好的,京城一般的布行質量上乘的漿染布料,都是從蘇州織錦買進來,在對外賣出。但蘇州織錦的價錢本就極高,一買一賣,中間的利潤並不多。”女掌櫃說。


    “娘子,多謝娘子救命之恩!”過堂裏傳來男子的聲音。


    沈昕娘三人便未在後院多呆,提步走出過堂。


    年輕的小書生滿麵喜色,對沈昕娘稽首至膝,“先生他醒了!”


    沈昕娘點點頭,麵上並無意外之色。


    “先生,想見見娘子,以表感激之情。”小書生說道。


    女掌櫃訝然的看著沈昕娘。


    這年輕的東家,竟然還是杏林高手?這年頭,果然人不可貌相麽?這般年輕,真是看不出啊!


    沈昕娘頷首,提著裙擺,向二樓走去。


    雅間的門開著。


    老人家坐在榻上,年長的書生伺候在老先生身邊。


    老人家此時麵色紅潤,花白的須發都顯得精神抖擻,一掃先前的死氣,更顯得年輕了好幾歲一般。


    年長的書生見到沈昕娘上來,也連忙起身行禮。


    老人家一看,上來的是個帶著冪籬的女子,看身形衣著,還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子,臉上先是訝然,繼而口氣有些傲慢道:“便是你救醒了某,可某此生,已經不收弟子,更不會收女弟子。你,還是想別的報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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