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天亮,府尹便匆匆尋到專門安排給張道長的客房,“大人那,大人!不好了!”


    沒想到房間內立時便傳來了腳步聲,好似裏頭的人根本沒睡下一般,吱呀一聲門被拉開。(.棉、花‘糖’小‘說’)


    “如何不好了?”一身俗衣的張銘之抬了抬眼睛。看著門口的府尹。


    府尹一臉驚慌,“大人命下官派人去清繳盜匪,可那一起子人來曆不凡,竟絲毫不懼,還將我衙門眾人給狠狠教訓一頓……大人是不是,是不是……”


    張銘之挑眉看他,“是不是什麽?”


    “大人是不是弄錯了?兵吏回來稟報,”府尹偷偷打量他的臉色,緩緩說道,“說他們不像是大人所說盜匪呀?”


    張銘之冷笑了笑,“我弄錯了?”


    府尹連連點頭。“也不奇怪,或是趕巧了吧?那一夥兒。當真不像是大人所說的盜匪,大人不若再細查一查?咱們這衙門裏兵力有限,實在是對那些人遭不成什麽損失,倒是衙門裏的人損失慘重,皆受了重傷!若真是盜匪,那便是再大膽子的盜匪,也不敢公然和衙門作對呀?您說是不是?”


    府尹一臉為難的拱手看著張銘之,亮明態度,表示自己已經隱約知道了這事兒不簡單,定然是有關權利派係爭鬥的。宏反歲扛。


    府尹自是不願意,也沒有能力跟著淌進這一趟渾水之中,他們這兒遠離京城。不管京城最後爭權的結果是什麽,也跟他們這地界兒關係不大。但如此說,倒是得罪了虞國舅身邊之人,回頭扣下個帽子給自己,這府尹的位置坐不坐的下去倒是不好說。


    “便是下官再派人去,除了打草驚蛇,也沒有旁的用處,依下官之見,僅憑衙門裏這點兒人手,想要將他們緝拿回來。[.超多好看小說]是不可能的。”府尹垂眸說道。


    “從不知道,原來地方上的官員是如此辦事的。一句推說不可能,就將事情扔在一旁不管了?”張銘之寒著臉看著府尹。


    府尹連忙搖頭,“大人別誤會,什麽事總得量力而行不是,在這兒拿不住他們,他們也隻是途徑此地而已。想來還要往別的地方去,下官定會稟報郡守大人,請郡守大人調派多方人馬,合力而行。並非置之不理,大人以為如何?”


    張銘之冷哼一聲,“府尹不過是推諉而已。”


    “絕非推諉之意!國舅爺的吩咐,下官豈敢推諉!”府尹一臉正經,“隻是大人可前去看看,衙門裏的兵吏們,如今傷的傷殘的殘,下官若再執意前去抓捕,並非是要幫大人,隻能拖累了大人,誤了大人正事兒啊!”


    府尹說話間,態度越發恭敬,稽首越發認真,隻是話裏話外,沒有一絲妥協的意味。


    看他這般說辭,張銘之輕哼一聲,明哲保身,這府尹多半是猜到了齊王爺的身份,便是猜不到,也知道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寧肯在這裏坐低伏小,也不肯再去招惹。


    “也罷,府尹說的也有道理。”張銘之神色淡漠,“那便不耽擱府尹的時間了。”


    府尹聞言,連忙躬身告退。離了客房院中,雖然天還未亮,但他的腳步已然輕快起來。


    張銘之則沒有再耽擱,連夜動身,向國舅爺處趕去。


    尋到虞國舅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聽聞張道長歸來,虞泰甚至不顧肩上劍傷,親自起身相迎。


    卻見他空手而歸,並未帶回沈昕娘,或是其他,虞泰臉上的表情,就不似一開始熱切。<strong>.</strong>


    “張道長無功而返,也不算讓人意外。方琰狡詐,雖年紀輕輕卻頗有手段,道長不是他的對手,也不奇怪。”虞泰語氣輕飄飄的說道。


    張銘之抿了抿唇,拱手稟道:“也並非一無所獲。”


    虞泰聞言,這才又抬了抬眼睛看他,“哦?道長有何所得?”


    “國舅爺劍傷一直不好,”張銘之緩緩說道,“這傷口,不簡單。”


    虞泰聞言,神色立即肅穆起來,張道長在他房門外,和另外兩方士說話聲他是聽聞的。張道長暗示,他這劍傷一直不好,或和他年近四十五,天命所致有關。如今重提這話,又是何用意?他最討厭人提起他的年紀,好似在提醒他快死了一般。


    他抬眼目光幽深看著張銘之,“那道長說說,這傷口有何不簡單?”


    “貧道跟著那衙門裏的人手,一道潛入客棧,原本隻是觀望,沒有現身。見衙門人手不敵,便想趁亂劫走那小娘子。”張銘之說,“可那小娘子伸手頗為不俗,且王爺也在一旁奮力相幫。”


    虞泰眯了眯眼睛,這和他的劍傷有什麽關係?張銘之莫非在尋借口推諉?


    “待那小娘子祭出桃木劍的時候,貧道才發現不同。”張銘之將目光落在虞國舅的肩頭,“正是刺傷國舅爺的那柄劍,劍身有煞氣,卻並無血跡。貧道見擄走那小娘子困難,便想要奪走那柄桃木劍。”


    虞泰聞言看向張銘之空著的雙手,這麽說來,是連桃木劍都沒有得來麽?


    “可齊王爺身邊竟也有修道之人,且頗有名氣。”張銘之垂眸說道,“想來京城中的玄玉觀國舅爺也是聽聞過的吧?便是玄玉觀中掛名的紫陽真人。如今卻是在齊王爺身邊相幫。”


    虞泰聞言,眉頭微蹙。南市之所以能快速發展起來,成為炙手可熱之地,玄玉觀功不可沒。能請得玄玉觀移居城南擴建,便是齊王爺的手筆。莫非那個時候起,他就已經和玄玉觀的紫陽真人有勾結?他本就和靈山派糾纏不清,如今又有修道之人在身邊相助,實在不可不防。


    張銘之垂眸,卻是沒有道出,他現身之前,瞧出齊王爺同那紫陽真人頗為不和的勢頭。若講出,必然顯得自己此一趟來回無功而返,有些無能。


    “在靈山時,就能瞧出,那小娘子手段不凡,似是會妖術!竟能指揮毒蜂!”一旁另一位道士開口說道。


    “想來並非妖術,她善用藥,且善用毒。”張銘之緩緩說道。


    虞泰聞言,好似肩頭猛的一痛,他嘶了一聲,抬手捂著肩頭,“皮肉並未有中毒的跡象,不會是桃木劍上淬了毒吧?”


    張銘之淨了手,上前,打開虞泰肩頭包紮的布條。卻見他肩上劍傷,仍舊沒有愈合的痕跡,皮肉並未發黑,亦沒有異味,但這般遲遲不長好,也實在讓人痛苦。


    “師弟,我走之前讓換的藥,可換了?”張銘之看向身旁道士。


    道士連連點頭,“師兄放心,我親手換的。”


    “應當是劍的問題,並非一般的毒,若是一般的毒,逼出毒物也就是了。這似毒非毒的,到叫人拿捏不準。”張銘之皺眉踟躕,“國舅爺還是安心養傷,旁的事情待傷好回京,再徐徐圖之吧。”


    虞國舅深吸了一口氣,心頭不悅,肩上的痛楚更讓他不悅,卻一時沒有說話。疼在他身,他比誰都清楚其中滋味。


    ?


    沈昕娘一行當晚趕到了林縣,一路上紫陽真人一定要賴在齊王車駕內。齊王車駕寬大舒適,顛簸也更為輕微。


    為了方便第二日一早轉程船隻,當晚他們便歇在了林縣的客棧之中。


    一路上沒有人理會紫陽真人,將他晾在一旁,倒是叫他覺得分外無趣。


    嗅到齊王爺房中飄來嫋嫋香味,紫陽真人分外垂涎,馬車上,丹心那小丫頭拿出來的點心就已經讓人垂涎三尺,但那小丫頭卻護食得很,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好似生怕他偷吃她家娘子的點心一般。倒看得他不好意思伸手。


    這會兒他卻是有些忍不住,略思索一番,一本正經的立在齊王爺門外,清了清嗓子,“貧道有要事要同王爺講。”


    “王爺正在用飯,道長請稍後再來。”王爺門前隨從板著臉說道。


    他就是專門挑這個時候來的好不好?稍後,稍後還有好吃的麽?


    “此事頗為緊急,同昨日偷襲沈娘子的人有關,耽擱不得!”紫陽真人一本正經。


    門前隨從卻是一臉狐疑看他,“既是和昨日之事有關,道長怎的昨夜不說,今日白天不說,偏偏要現在來說?”


    “人老多忘事,剛剛想起來。”紫陽真人捋著花白的胡子。


    他臉上一個褶子都沒有,哪裏像年老之人?


    隨從哼了一聲,臉上頗為不信。


    “快去通稟,是同沈娘子有關的事情,尤為重要!”紫陽真人強調道。


    王爺對沈娘子的看重,他身邊之人自然沒有不清楚的,見紫陽真人一臉嚴肅,隨從倒也真不敢再耽擱,轉身進門,想要稟報。


    卻見王爺正同沈娘子對麵而坐,身量修長的王爺跪坐食案旁,眼眸專注的看著沈娘子,將手上筷子送到沈娘子麵前,“嚐嚐?”


    “我自己有手。”沈昕娘緩聲說道。


    那隨從覺得自己若現在上去稟報,委實太沒眼色了些,頓時屏氣寧聲,想要退出去。


    可剛一挪動腳步,沈昕娘便側臉看過來,“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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