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蘭的話讓她哥哥分外的生氣,抬手推搡她出去,“王爺在此不要胡鬧,你有什麽話,咱們回頭再說!”


    “我不要回頭說,我現在就要說!”公孫蘭卻一把推開哥哥的手。“你難道不奇怪為什麽這麽長一段時間來,你的病都沒有再犯過麽?你就不好奇麽?”


    公孫陵聞言,神色微微一稟。


    “別用你的小人之心來想別人了,哥哥!”公孫蘭嘲諷冷笑道,“哥哥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一直都覺得哥哥的心胸比這天地還廣闊,現在我才知道!哥哥是個小人!隻有小人才會用自己狹隘的心去想別人!”


    公孫蘭吸了吸鼻子,眼眶越發紅了。


    “你不讓昕娘給你看病,怕她以此來脅迫你,人家根本就不屑於此!她聽聞我描述你發病可憐,念我是她好朋友,不忍我為哥哥痛惜,便瞞著我。瞞著哥哥,費盡心思,將可以治哥哥病的藥摻入果酒之中,不動聲色的為哥哥醫治!人家拿這個來要挾你了麽?人家要你知恩圖報了麽?”公孫蘭說著哭起來,“你這小人!她甚至連我都瞞著,隻說是送給我喝著玩兒的果酒!”


    公孫陵眉頭緊蹙,猶疑的看向妹妹。


    公孫蘭抬手抹了把眼,“你不管。我管!我拚死也要將昕娘救出來!你也別管我!就當我不是你妹妹!”


    說完,她就要往外衝。公孫陵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手上力氣大的公孫蘭嗷嗷直叫。


    “去你哪兒救人?就是拚死,也得知道如何拚死吧?整日就知道胡鬧!”


    “此事我並不知道。”方琰緩緩開口,“原來昕兒那般認真的親自釀酒。是特地為公孫將軍所釀啊?”


    方琰說罷。緩緩搖了搖頭,輕歎一聲。


    “是我求了她,給哥哥看病,她又讓四娘子過來打聽哥哥有什麽喜好,病情到何種地步之後,才釀的酒!”公孫蘭說道,“我問了幾次,她都不肯承認,隻說是果酒。可往年這時候。哥哥必然已經犯了幾次病了。今年卻自從飲了那酒之後,就一次也沒有犯過。”


    公孫陵緊皺著眉頭,仿佛被人揭了短似的,臉上不甚自在。


    方琰卻認真說道:“既然昕兒說不是,那便不是為了公孫將軍的病所釀製,今日也不提此事。昕兒不會用感情來挾持任何人,吾也不會。吾今日來,就是為朝廷,為百姓,為大梁的大局來請公孫將軍。”


    公孫陵清了清嗓子,公孫蘭狠狠白他一眼,想要從他手中拽出自己的手腕,卻發現她的力氣在哥哥麵前完全不值一提。


    “王爺既將話說道如此地步,我不妨也將話敞開了說。”公孫陵拽著自家妹妹上前一步,低聲道,“就算我相信王爺,可神策軍隻有十幾萬人,且為的是京城安危。西北大軍四十餘萬,皆聽虞淼調遣,對虞淼忠心耿耿。倘若貿然用兵,激怒了虞淼,他調動四十萬大軍,反撲京城。且不說此戰能不能贏。邊疆動亂是一定的。西北有突厥虎視眈眈,倘若讓突厥人發現大梁異動,趁勢而下,那大梁麵對的,可就是內憂外患的滅國之災了。”


    公孫陵說完,廳堂之內霎時一片安靜。靜的落針可聞。


    樹梢撕破寒風,發出嗚嗚宛如哭泣的聲響。


    方琰臉色十分難看,緩緩點了點頭道:“此事,聖上亦有考慮,已經送出密令去往邊疆。”


    公孫陵眉頭微動,哦了一聲,“可有萬全的把握?”


    方琰抬頭看他,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會有萬全的把握?從京城送密令去往邊疆,倘若半途遇到突發變故呢?倘若軍營之中接到密令的副將拒不執行呢?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無彈窗廣告)


    一路往西北,千餘裏地,什麽事情也不能說是萬全把握。


    這世上哪有不冒險就能成的事?


    “王爺為了救王妃,便是滅國的威脅,也甘願鋌而走險麽?”公孫陵低聲問道。


    公孫蘭在一邊,自然也聽得十分清楚,但她臉上卻有些懵懂的神情,“你說的一套一套的,我聽不懂,你是不是找借口,就是不想救昕娘?哥哥,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你給我閉嘴!”公孫陵轉過臉來,鮮少有這麽凶對公孫蘭說話的時候。


    公孫蘭被他嚇了一跳,癟癟嘴,滿麵委屈。


    公孫陵卻是低聲又道:“王爺不妨且先等等,探探風聲,我願同王爺一同摸查。”


    方琰聞言,抬頭看向公孫陵。


    公孫陵點頭道:“王爺若決意冒險,為一個信義,某便是拋出身家信命,也可與王爺共進退。隻是神策軍,並非屬於某自己,乃是屬於大梁,屬於聖上,某不能讓廟堂落於危險之中。”


    他說完,終於鬆開公孫蘭的手,十分鄭重認真的朝方琰拱手躬身。


    方琰聞言,靜默的看著公孫陵,看著他鄭重的躬身拱手,看著他不苟言笑肅然的表情。半晌,廳堂裏都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就連滿麵委屈的公孫蘭,都沒有發出丁點聲音,她想救昕娘,非常想。可是若為了救昕娘自己,而要將大梁的朝堂,大梁的百姓至於危險之中,莫說她心有不忍,便是昕娘知道了,昕娘也一定不會同意的吧?昕娘最不喜歡拖累旁人,不喜歡看到旁人因她受危害。


    忽而,齊王緩緩起身,抬手拍了拍公孫陵的肩膀,一語不發的向門外走去。


    “王爺……”公孫蘭開口喚住他。


    齊王腳步微頓。


    格外安靜的廳堂,顯得外頭樹梢發出的嗚嗚聲格外明晰。


    公孫蘭看著齊王筆直卻有些蕭索落寞的背影,動了動嘴唇,覺得無論再怎麽動聽的安慰之語,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但她還是努力說道:“昕娘是好人,一定會沒事的!”


    方琰靜默的點了點頭,提步離開。


    公孫陵的眉頭一直皺的緊緊的,齊王離開,他的眉宇之間的川字也沒有淡去,他忽而拽著公孫蘭肩頭的衣服道:“你站住。”


    欲要離開的公孫蘭轉過身來,瞪眼看著他,“幹什麽?”


    “那酒……真是像你說的那般?”


    公孫蘭氣哼一聲,“是不是,都喝進了你的肚子裏!你問我幹什麽?放手!”


    公孫陵一愣,不想妹妹這般凶悍,手不由放開,“我不過問問,你這是什麽態度?”


    “剛才你對我那是什麽態度?當著外人的麵,竟對我這般!你,你真是太討厭了!”公孫蘭甩開他的手,紅著眼圈跑出廳堂。


    公孫陵立在原地,表情有些沉重糾結。眼眸低垂,心頭不知在思量些什麽。


    城郊莊子上,沈五娘抬手打開信封,抽出裏頭的信箋來,細細看過,先是滿麵憤懣,看著看著,竟笑了起來。引得她身邊的小丫鬟一陣的不解,“娘子又氣又笑的,家裏究竟是發生了好事,還是壞事?”


    沈五娘又將信從頭到尾再開了一片,才長長歎出一口氣來,“有好事,也有不好的事,不過好不好的,一開始的時候,誰也說不準不是?總要往後看了,盡自己所能的往後走了,才知道究竟是好是歹。”


    丫鬟滿麵不解。


    沈五娘嘴角揚起輕笑,看了看身邊丫鬟懵懂的表情,好似她此時的愉悅心情一定要迫不及待的找個人分享一般,她緩緩開口道:“若是母親還在就好了!母親終於可以看見那個女人,那個逼死了她的女人,也走上了絕路!自己做下的,終究要還的,誰也不能幸免!她欺辱我的母親,讓她得逞,這次終於惹了惹不起的人了吧?”


    “是……齊王妃不好了?”丫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沈五娘笑的十分美豔動人,點了點頭道:“是不好了,大為不好!據聞,她不見了。虞將軍還是動手了,是了,大姐姐害得可是他的親兄長呢!他豈能不為自己的兄長討回公道?”


    丫鬟在一旁連連點頭。


    提及虞淼,沈五娘麵上卻是不自然起來。虞淼身為西北大將軍,雖常年不在京城,但身份地位,不可小覷。他人又那般穩重剛毅,手段不凡。若是能得如此枕邊人,此一生,大約就無憂了吧?倘若能為將軍夫人,這世上也沒有幾人能小瞧她了。


    那般渾厚有力的線條,那般刀刻雕琢的剛毅麵孔,每每夜深人靜時想起都不覺讓人心跳砰然。可他!可他竟那般果決的拒絕了自己!一點情麵都沒有留!他竟叫自己滾……


    沈五娘麵上喜色,又清淡下來,“但不好的事情也有。”


    丫鬟微微一愣,“不好的事情?”


    “沈四娘那個樣子,竟然勾引了公孫將軍,如今已經回到家中,公孫將軍已經請了媒人上門提親了。”沈五娘冷冷說道。亞每冬技。


    她想要做將軍夫人,被人無情拒絕,可那個無論身份,還是麵容,亦或是旁的,沒有一條比得上自己的沈四娘,居然被公孫將軍提親,這叫她如何能忍?


    “四娘子不是先前被秦家納了貴妾?後來又被送到齊王府了麽?怎麽如今又被公孫將軍提親?”小丫鬟在一旁不解問道。


    沈五娘冷笑連連,點點頭道:“你問得好,所以說,如今的好運隻是一時的,且要往後走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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