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琰輕笑搖頭,“敵人?為什麽要將他們看做敵人?在大梁幫助之下,他們還會是敵人麽?他們的利益與大梁相關的情況之下,他們還會是敵人麽?人要站得更高,胸襟要變得更寬曠,才會改變自己的視野……”


    “不。荒謬!”蔡相憤然起身。抬手指著方琰道,“無知小兒!莫要壞我的大事!我便是不能親眼看到大梁統一突厥。也不會叫你壞了我的大業!”


    說完,他猛的拍向憑幾。


    方琰一驚,他跪坐的坐榻猛然一動。他立時提氣而起,他的坐榻竟向一邊移開,下頭露出尖銳的鐵刺來,他避過一擊,房梁上卻嗖嗖嗖的射出數隻冷箭,直衝方琰。


    速度之快,是緊跟在坐榻移動之後,方琰甚至來不及反應。他就地一滾,那嗖嗖的冷箭射入他適才所在的地毯上,深入地麵,箭尾微微顫動。


    “蔡相!”方琰冷喝一聲。


    蔡相麵陳如霜的看著他。手上猛的扳著憑幾的角一推,整個花廳好似都移動旋轉起來。


    “便是我死了,也會有人繼續執行我的想法,你休要破壞我完成先帝爺的遺願,休要阻擋我統一西北!豎子不足與為謀。齊王是最主張議和之人,你死了議和之聲不足為懼,拉了你一起死,足矣!”


    蔡相猙獰的聲音伴著花廳裏房梁梁柱吱吱嘎嘎的響聲。


    方琰眉頭倒立,目露驚訝,瞬息之間。梁柱忽然斷裂。承重的梁柱一倒,整個房頂都向下垮塌而來,蔡相頭頂的房梁朝著他就砸了下來。


    方琰飛身而上想要拉開蔡相。蔡相卻緊緊拽住方琰,嘿嘿的冷笑,“有齊王同葬,值了。”


    方琰甩開他,卻被蔡相設下的機關纏住。


    花廳的垮塌不過瞬息之事。外頭守著的人甚至沒弄清楚這是怎麽了,就隻聽轟隆一聲。


    整個花廳的房頂就蓋了下來,牆倒屋毀,視線裏的花廳隻剩下一片塵埃被震起,又撲簌往下落,彌漫的塵土像是霧氣一般,叫人的視線都盡被模糊。


    蔡家人和守在外頭的公孫陵全都驚住了,瞪大眼睛看著這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甚至在花廳垮塌的好一陣子時間之內,所有人都是僵立的狀態,瞪著眼,看著塵土揚起又落下,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片刻之後,蔡相的兒子孫子們才衝上前去,對著已經化作廢墟的花廳哭喊道:“父親,祖父”


    公孫陵這才在驚愕之中回過神來,摸了摸腦門兒上的冷汗,大步上前,“瞧見齊王爺沒有?”


    守在花廳外頭,沒有被突然塌陷的花廳砸傷的侍衛連連搖頭。


    “沒瞧見?”公孫陵心頭一驚,“沒瞧見齊王出來麽?”


    侍衛仍舊搖頭,“房子塌陷太突然,沒有人逃出來。就連離得近的蔡家家仆都被拍下頭了!”


    公孫陵心頭涼了半截,連連搖頭道:“不會的,齊王一定能出來的,旁人出不來,他怎麽可能出不來呢?他一定沒事!來人,快尋人!”


    神策軍及蔡家的家仆都被調遣到花廳的廢墟之上,搬動著壓在廢墟上的屋瓦磚牆房梁支柱。


    公孫陵黑著臉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蔡家的男丁們,“你們哭什麽哭?蔡相竟敢謀害皇親國戚!齊王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蔡家的人,一個都別想活命!”


    “爺爺呀……您何苦害我們……”蔡相年幼的孫子忍不住,哭嚎抱怨道。


    公孫陵冷哼一聲,望向廢墟的視線,卻滿是憂慮。


    他親眼看著齊王好好的進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誰會料到竟會發生了這種事情。蔡相平日裏看起來儒雅仁慈,怎的也看不出心腸竟如此狠絕!公孫陵連連搖頭,不會的,齊王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兒有個人!”神策軍高喊了一聲。


    公孫陵立時提氣飛身上前,毫無遲疑。


    但待他落足廢墟之上的時候,心裏頭咯噔一聲。


    那人頭麵都被砸成扁的了,腦漿混著血水,糊了一臉,身子也被砸變了形。扭曲的姿勢單是看著都覺得渾身難受。他的半隻胳膊還被壓在磚牆下頭。神策軍將磚牆碎石抬走。


    公孫陵冷哼一聲,“別動,叫蔡家人來抬!”


    蔡家家仆想要上前,公孫陵卻不許他們動,指著蔡家的兒孫們,“你們來!”


    蔡家的兒孫們膽戰心驚的對視了一眼,幾個年歲已經不小,頭發也有花白的蔡相的兒子抖手上前。


    公孫陵冷冷看著他們。


    當他們看到自己被砸的完全變了形的父親,年紀最大那蔡相的兒子腿一軟,就往廢墟上跌去。他身邊兩個兄弟趕忙扶住他。


    “爹……爹啊……”蔡相的兒子連忙跪在廢墟之上,痛哭流涕。


    “要哭,抬走哭。”公孫陵冷聲說道,“別妨礙尋找齊王爺!”


    蔡相家的男丁頗有怨憤之氣的看著公孫陵,“公孫將軍,我爹出了這種事情,便是先前有什麽過犯,您也不當如此冷漠吧!死者為大,更可況究竟是不是父親有過犯,聖上還沒有下結論呢!公孫將軍現在就冷言冷語,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公孫陵冷哼道:“我從不知道相府的房子這麽不結實?先前還好好的,說塌陷就塌陷了?且還偏偏是齊王爺來的時候?蔡相為何不許旁人進去?為何連你們這些兒子孫子都不讓進?為何要單獨見齊王爺?聖上請蔡相入宮,蔡相為何拖延?你們當旁人都是傻子呢?死者為大,也看是什麽死者!他自己一大把年紀,活夠了誰都不攔著!齊王爺一心為民,正當壯年”


    公孫陵咬牙切齒,話音卻哽在了嗓子眼兒裏,說不下去。他不要再說了,再說,好像齊王爺已經怎麽樣了似得!齊王爺好好的,一定還好好的!也許就哪塊牆壁之下,等著他們來救。


    公孫陵不耐的揮揮手,讓神策軍將蔡相家的男丁驅逐到一旁。


    已經被砸的扭曲變形的蔡相被兒孫們抬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哭嚎的聲音將蔡相家的女眷也都引了過來,女眷離得遠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待靠近了以後,才瞧見地上躺著的人,女眷們立時大驚失色,有些嗷了一聲,便昏厥過去。


    做母親的更是連忙抬手捂著孩子們的眼睛,蔡相家的男丁趕忙揮手讓女眷退遠些。


    他們欲要抬著父親的屍身,往屋裏頭去,父親這般樣子,就這麽露天躺著也實在不像話,好歹要收拾收拾。


    可不曾想,公孫陵著實被氣著了,竟不許他們挪動屍身,讓他們要哭要拜,都在這兒,待尋到了齊王爺,才能動父親的屍身。


    這不是讓父親的屍身,在青天白日下受辱麽?蔡相家的男兒不同意。


    公孫陵理都不理他們,隻鐵青著一張臉,目不轉睛的看著一片廢墟。


    花廳不僅僅是坍塌,更因為設有機關的緣故向下陷入了數尺深,要尋人,不禁要將垮塌的房梁屋脊抬走,更要向下挖掘。


    這般情形之下,蔡相自己都被砸成了這副樣子,齊王沒能逃出來,如今又有幾分生還的希望?


    公孫陵不知道該如何將這結果告訴聖上,告訴齊王妃。


    他沉著臉,渾身都冒著寒氣。就連哭嚎的蔡家人,看著他越來越黑沉的麵色,都不敢當著他的麵大聲哭了。偷偷哽咽著,還不敢叫他聽見。


    天色漸晚,天空黑沉沉的,雪還沒有落下,卻聚了厚厚的雲層。


    樹梢被寒風吹得嗚嗚作響,偶有一隻寒鴉經過,呱呱叫著,讓人心頭發毛。


    齊王府的屋子裏溫暖如春,沈昕娘看著兒子,看他扶著小床的欄杆,搖搖晃晃的獨自站立。也許是靈泉水的緣故,也許是他生來就結實,才剛七個月,便能扶著東西,自己站了。


    雖還有些搖搖晃晃的把握不好平衡,但他似乎很喜歡自己站立的遊戲,嘻嘻的咧嘴衝娘親笑。


    “待你爹爹回來,你叫他瞧瞧我們的離兒,多厲害!”沈昕娘衝兒子說道。


    “爹,爹。”方離咧嘴,含混不清的跟著說道。


    “唷,小世子這是在叫爹麽?”奶娘瞪眼問道,“婢子聽著像是在叫爹呢!”


    沈昕娘也頷首輕笑,“竟不會先叫娘麽?”


    “爹順口,都是先會叫爹的!王爺聽到了,不知道該有多開心多高興呢!”奶娘在一旁笑著說道,“王爺最疼小世子,小世子感情心裏都清楚著呢!沒叫王爺白疼!”


    “回來你爹該得意了,竟不會叫娘,就先會叫他了!”沈昕娘伸手戳了戳方離軟軟嫩嫩的小包子臉。


    方離側臉一口咬住娘親的指頭尖,剛露出尖的小門牙硌著沈昕娘的指頭,竟是異常的疼呢。役場布圾。


    沈昕娘不敢硬拽,哄著他鬆了嘴,側臉向外看去,外頭的天已經黑透了,因為陰著,也不見月光。


    “王爺還沒有回來麽?”


    丹心連忙搖頭,“沒得,娘子餓了麽?要不要擺飯?”


    沈昕娘將方離交給奶娘,起身來到門口,向外看了看,又看看一旁的漏壺。


    “也沒派人送信回來,說回不回來用飯?”


    丹心搖頭,“沒送信。”


    “那或許會回來用飯,等等吧。”沈昕娘緩緩說道。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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