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去一看,果然是後門。


    隻是倒有人守著,也不好進。


    顧春芽不甘心就這麽放棄掉,在門口東張西望。


    看門的家丁自然知道那二人是來看大夫的,擺著手趕她們走,“去前麵排隊,這兒可不能讓你們進。”


    顧春芽沒法子,正待垂頭喪氣的回去,就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胡八,你哪兒買的麵條,你敢騙我?”


    隨即就有瓷盆摔碎的破裂之響。


    叫胡八的夥計忙回道,“就是彩雲樓買來的啊,小的哪兒敢騙少爺呀!”


    顧春芽回頭一看,隻見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袍的少年已經移步到了胡八麵前,啪啪就是兩個巴掌甩了上去,“往常裏頭都有六隻蝦子,四個蟹肉圓,今兒蝦子隻有五個,肉圓三個,還不是你的髒手取了去?你敢說沒有騙我?”


    胡八的一張臉被他扇得通紅,嚇得忙跪下來,“少爺,是,是小的不對,路上遇到侄女兒,她嘴饞,小的看她可憐,就,就……”


    那少年截口道,“你滾罷,別再讓我看見你。”


    胡八沒想到他那麽決絕,哭喪著臉哀求道,“少爺饒過小的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等著小的掙錢養呢,要不小的給少爺賠一碗?小的這就再去買一碗來,少爺,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啊,不要趕小的走啊!”


    少年哪裏肯聽,隨手從旁邊的歪脖子樹上折下一根枝條,就往他身上抽下來。


    隻聽一陣破空之響,轉瞬間就已經打了胡八好幾十下。


    胡八被抽得嗷嗷直叫,跟殺豬一樣淒慘。


    不就是偷吃了幾個丸子蝦子,至於麽?顧春芽在旁邊暗道,那少年瞧著文弱書生一般,下手倒是狠。


    胡八終於疼的受不了了,逃出了院子。


    少年扔了枝條也轉身走了。


    顧春芽見沒人看門,膽子大了起來,跟顧冬兒說,“咱們溜進去看看。”


    她心裏想著,那衛大夫是給她看過病的,她得的又是一種怪病,像這種厲害的大夫追求的就是突破自己的醫術,要是能治好怪病,對他們來說會有很大的成就感,說不定就會通融一下,先看看她們呢。


    顧冬兒遲疑著跟了上去。


    一個年級約莫四十多歲,打扮也是夥計摸樣的中年人這會兒卻從裏頭走了出來。


    走在前麵的顧春芽嚇了一跳,但她沒有往回退。


    中年人瞧見這姐妹倆,剛要嗬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驚訝的道,“喲,這不是顧家的兩個小姑娘麽?”


    顧冬兒此時也認出了他,笑著叫道,“王大叔!”


    原來那中年人王昌平是衛大夫的長隨,曾跟著衛大夫一起到顧家給顧春芽看病的。


    “小姑娘能走了啊?”王昌平看著顧春芽,他記得當初自家主人臉上的表情,很明顯這小姑娘得的是一種罕見的怪病,沒想到卻能跑來這兒。


    既然是顧冬兒認識的,這事就好辦了,顧春芽也笑著叫了一聲王大叔,又道,“我們想見一見衛大夫,大叔能不能通報一聲?”


    其實衛大夫一直很關注顧春芽的病情,就算是開了方子之後,回來還翻閱了好些醫學典籍,想從中找到更合適的法子,這些王昌平自然是知道的。如今見顧春芽看上去很健康,王昌平肯定要把這好消息告訴衛大夫,就說道,“你們倆跟我來。”


    姐妹倆便跟著王昌平去裏麵了。


    這衛大夫住的是三進的大院子,最前頭是紫雲醫館,第二進住的是仆人,夥計,並有幾間庫房,第三進才是他與家眷生活的地方。


    此刻衛大夫是在專給人看病的紫雲堂裏。


    聽說顧家兩個小姑娘來了,衛大夫把手頭的病人看好,立時就把這對姐妹叫了進去。


    “見過衛大夫。”顧春芽學著顧冬兒微微福了福身。


    衛大夫三十來歲,麵容清秀,顧春芽見到他就想到了剛才的少年,這二人看起來有幾分相像,隻那少年膚色更白些,五官更秀逸些。


    難道是他的兒子?


    不過衛大夫比那少年溫和多了,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問顧春芽,“頭還疼嗎?”


    “不太疼了。”顧春芽仍然得撒謊,“有時候會疼一下。”


    衛大夫就叫她把手伸出來,給她看脈。


    “衛大夫,我妹妹到底能不能全好?”顧冬兒見他看完,忙著問道。


    衛大夫沉吟了片刻,點點頭,“繼續吃藥看一看罷。”


    顧春芽主要是為方子的事情來的,這時說道,“昨個兒叫人熬的藥,喝起來有些味道不同,本想請人去看看裏頭少了啥的,結果先前您給咱們開的方子,不小心弄掉了……衛大夫,您能不能幫著看看,到底缺了啥藥材,再給咱們寫一遍方子?”


    她說著就把小包袱打開來,攤在了衛大夫的麵前。


    也許是有些魯莽,不過這種人家的孩子也不能要求太多,衛大夫天生性子好,看了幾眼就指出來了,“少了鹿茸,山參。”


    這兩樣藥材是方子裏最貴重的,當時他便問過,生怕那家裏負擔不了,後來顧老爺子說用,他就寫了進去。


    其實對於顧春芽的怪病,他並沒有多大的把握,這病少見的很,十餘年行醫生涯他頭一次遇到,結果沒想到這方子竟然起了作用。


    他心裏也是很高興的,提起筆又把那方子寫了一遍交給顧春芽,叮囑道,“按時吃,哪怕好了一些也不能就停了。”他頓一頓,看向顧冬兒,“要是你們家裏困難,我這兒的藥是可以賒的。”


    顧冬兒年紀比較大,所以他把這話主要同顧冬兒講。


    顧冬兒忙謝了一聲。


    顧春芽也跟著道謝。


    二人拿著方子離開了醫館,從後門出來,到了小巷子那裏,顧冬兒沉下了臉色,“原來二嬸拿了鹿茸跟山參!”


    她的表情極為憤怒。


    顧春芽心知這兩味藥很值錢,但還是問,“這藥咋的了?”


    “衛大夫那會兒就說了,這兩種藥很對你的症,就是貴,爺爺說再貴也得給你吃,衛大夫就添了上去……”顧冬兒的手微微發抖,“二嬸怎麽能這樣呢!”


    李氏偷了那兩味藥要不是去賣錢,還真沒有別的可能了。


    可是,這也太猥瑣太惡心了罷?


    顧春芽此時也終於明白,那會兒李氏急匆匆跑來探望她的理由。


    李氏拿走了鹿茸,山參,興許就把顧春芽給害死了,所以聽到楊氏的尖叫聲,她心裏也害怕,怕真的鬧出人命,這才過來確認一下的。


    後來看到顧春芽沒有死,便放了心。


    然而,她並沒有停止這種無恥的行為,仍然在繼續偷取藥材,甚至希望顧春芽能一直吃藥,所以顧老爺子罵了李氏,不給停藥時,李氏還能高興得起來。


    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顧春芽忍住回去痛扁李氏的衝動,對顧春芽道,“姐你別氣了,現在咱們最要緊的是把這事兒告訴爺爺,不過也不能就這麽告訴,咱們得現場逮到二嬸。”


    顧冬兒道,“咱們先告訴娘。”


    又是提楊氏,顧春芽道,“也行,不過娘會不會氣得直接去找二嬸呀?這樣的話,就不行了,姐你想想,咱們手上沒有證據,二嬸要是說她沒有偷拿,咱們該怎麽辦?她還有奶在後頭撐腰呢!”


    顧冬兒想了一想,覺得也對,便道,“那咱們穩住娘,叫她不要著急。”


    “成不成的?”顧春芽不確定。


    “成,咱們娘還不沉穩嗎?”顧冬兒很肯定的道。


    楊氏作為母親還算是靠譜的,再加上顧冬兒一而再的要同楊氏說,顧春芽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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