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情此刻蕩然無存,顧春芽直往山頂而去。


    靈台寺建於西山頂端,寺內一座黃石塔高八層,應和“以塔鎮山”之說,但不知當年建造了卻是為鎮壓何物,如今自然早已成為獨立一景,聳立於山頭,陽光披在塔身,金光閃閃,耀眼不可方物。


    顧春芽剛走到塔腳,就聽幾個書生議論紛紛。


    “那姑娘長得跟仙女似的,也不知是哪家的。”


    “誰家也輪不到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我看是奔著司徒家來的,你瞧瞧那邊一撥人,嘖嘖,恨不得扒光了送到人家麵前呢,不知廉恥!世風日下!”另一位書生憤憤然,但語氣裏掩飾不住的嫉妒。


    “走罷,走罷,有啥好瞧的,等你我考上功名,還不是手到擒來?”


    書生走遠了,顧春芽歎一聲,李氏單獨帶著顧夏荷先上山,果然是不做好事來著,隻是也不知有沒有得逞?


    遠處那群姑娘的陣勢可不小呀!


    要想拔得頭籌倒也不易。


    不是說顧夏荷的姿色不夠,而是李氏的段數高不高明,眾家所求,那手段自是層出不窮的,她想想李氏在家中的表現,要不是有徐氏撐腰,就憑李氏的本事,那不過是小菜一碟,所以她還是很不看好這事兒。


    進到寺廟,就見顧春竹正等在那裏,見到她來,罵道,“你去哪裏鬼混啦,害我等那麽久!”


    “等我幹啥?”顧春芽莫名其妙。


    “等你吃飯,我娘說要弄不見了你,得打我!”顧春竹很惱火。


    顧春芽懶得同她吵,進去了吃齋飯的廳堂。


    廳堂隱在寺廟的後方,甚為清幽,四周種了一片竹林,風過沙沙響。


    李氏一臉的陰翳,與顧春竹一般,看到顧春芽就把手裏的筷子扔過來,罵道,“死丫頭到處瘋,讓你上山,你倒是好,人影兒都不見一個,害得我們餓肚子,早知道就不帶了你來,掃把星一樣的,滿身晦氣!誰占誰倒黴!”


    顧春芽不淡定了,李氏自己沒能成事,倒把氣撒在她的身上,我去年買了個表,她還心情不好呢!


    顧春芽冷笑道,“二嬸,是你強拉了我來,又不給我坐轎子,倒能怪我?身為長輩,不顧小輩安危,我能上得來你要燒高香,求菩薩,不然你有臉回去?要說晦氣,我才晦氣,在家享福多好,非得被人拿來當遮羞布!”


    李氏被她說得瞠目結舌,“你,你說啥?”


    顧春芽再不理她,掃了一眼桌上的齋菜,坐下就吃。


    看到李氏氣得臉發紅,坐在隔壁桌的一個中年婦人過來笑著道,“哎喲,曉梅妹子這是幹啥呀,春芽還年紀小,你跟她撒氣做啥?就是心裏不舒服,也得去找馮家娘子,是不是?要說漂亮,你們家夏荷是沒人比得上的,奈何馮家娘子認識人,這不就結識到司徒夫人了麽。”


    李氏更受刺激了,她原本探聽到司徒夫人同司徒公子今兒會來西山觀景,甚至都知道他們會暫住在寺廟哪處的院子,誰想到半路跳出個馮家娘子,愣是破壞了她的計劃,不止阻攔她帶顧夏荷進去,還宣稱司徒夫人要接見她,叫著那些下人趕她們母女倆走。


    真是臉都丟盡了!


    顧夏荷還被一幫登徒子看見,什麽汙言穢語都往耳朵裏鑽。


    “那賤人就算見著了司徒夫人又怎麽樣,別人瞧得上她女兒?她家裏不過是個殺豬的,她三個女兒渾身肉鼓鼓,賣三文錢一斤,倒是有人要!”


    這話也夠毒的了,那婦人聽了直笑。


    用完齋飯後,李氏便帶著她們三人下山了。


    隻不過到了山腳卻不走。


    趕車的漢子忍不住催促,“再不走,回去可就天晚了。”


    “總不會少你錢。”李氏道,“來回五十文,我再添你十文錢,你看可行,隻稍在此等一等。”


    那漢子一聽多了十文,自是不計較了。


    倒是身邊三個姑娘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李氏不是什麽大方的人,除非是為顧夏荷,旁的地方你要她多出些錢,那可是要了她的命,如今卻平白無故要多給十文,那不是天方夜譚?


    “娘,快走罷,那十文錢不如省了給我。”顧春竹都不樂意。


    “你懂啥,呆一邊去。”李氏罵一句,照樣眼神囧囧的盯著山腳下那一溜馬車。


    好一會兒,就見其中兩輛最為奢華的馬車動了起來,李氏趕緊叫她們幾個上車,又叮囑車夫,“大哥,你車趕快些,前頭不是有個小路麽,就在那裏停了。”


    “啥?隻坐到那裏?”趕車的一頭霧水,“你們不回桐平鎮了呀?這荒郊野外的可不安全。”


    “大哥隻管先停那裏。”李氏也不說緣由。


    趕車的反正多得了錢,也就不管了。


    倒是顧春芽聽出了一些名堂,怕是李氏又要耍什麽手段了,隻不過這樣費心為哪般,今日見司徒家的四駕馬車,就知道他們家官兒的品級不小,越是富貴的人家越是注重家世,而顧家有什麽,一個小小包子鋪,連人家的牙縫都不夠塞的,還想著攀親。


    真是走火入魔了!


    騾車行到官道一處頗為狹窄的地方,李氏就叫起來,“停,快停!”


    “這裏?你們都要下去了?”趕車的問。


    李氏也不理,頭隻往回看。


    “娘,你,你要做什麽?”終於覺察到危險的顧夏荷,忍不住低聲發問。


    “乖女兒,一會兒就看你的了,為娘什麽家當就給了你,你可要替娘爭口氣呀!”李氏伸手給她攏一攏頭發,又仔仔細細瞧了瞧她臉上的妝容,忽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巴掌般大的扁匣子,打開來,拿手指取了一點嫣紅抹在顧夏荷嘴唇上,方才滿意的點點頭。


    顧夏荷被她嚇愣了,“娘……”


    眼見後麵司徒家的馬車趕了來,李氏露出興奮的神色,“春竹,你帶你姐去後麵搭車,隻說我們的車壞了。”


    “啥?”趕車的道,“我的車好好的,哪兒壞了?”


    李氏見他愚笨,皺眉道,“我說壞了就壞了,你歇著吧,有你的好處。”


    趕車的咧了下嘴,轉過了頭去。


    “春竹,還不下去?”李氏喝道。


    “為啥要去,我不去。”顧春竹關鍵時候掉鏈子,又不理會她娘了。


    “拿去,真是討債鬼!”李氏氣咻咻摸出幾文錢給她,誰讓大女兒是個麵團,要她在生人麵前開口說句話,那是千難萬難,就是說了也如蚊子嗡嗡聲,叫人聽不清楚,小女兒就不一樣了,膽子大,啥事都敢做。


    顧春竹拿了錢肯辦事了,拽了顧夏荷拉她下車。


    顧夏荷眼淚汪汪,“娘,能不能不去……”


    真是可憐,顧春芽搖搖頭,去瞧李氏,見她兩眼冒光,完全是把女兒當誘餌去釣金龜婿呀!


    “二嬸,就算夏荷姐見到了司徒公子,也是不合時宜的,隻會叫人小看……”她忍不住勸誡,這種行為著實不上道,那邊司徒家什麽人沒見過,豈會猜不出來這是故意的?李氏當別人都是傻子,任由她捉弄那!


    不等她說完,李氏一瞪眼道,“要你多嘴,小丫頭片子懂啥?夏荷,還不同你妹妹下去,有啥好怕的,別人不會吃了你。”


    顧夏荷心裏萬般不肯,卻不敢忤逆李氏,隻得提了裙擺下車。


    李氏又一把揭了她的幃帽,“就這樣去。”


    姐妹倆一前一後往後走了。


    顧春芽掀開車簾往後看,隻見司徒家的馬車漸漸慢了下來。


    風把顧夏荷一頭烏發吹得往後散開,露出絕美的容顏,身姿卓越。


    顧春竹小跑著上去,在路當中,雙臂張了開來。


    司徒家的馬車徹底停了。


    李氏也湊到車窗那裏看。


    隻見車夫像是扭頭往後說了幾句,就見馬車裏走出來一個身材高挑,身穿深紫色服飾的年輕男子。


    李氏緊張起來,手握在一起,兩隻眼睛睜大了,嘴巴也合不攏,能塞個鴨蛋進去。


    “看,那司徒公子見到你夏荷姐了!”此種曆史性的時刻,她沒有人分享,一時都忘了顧春芽還是個小女孩,拍著她肩膀道,“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啊,進去馬車了!”她拍起手來,“我真真是聰明,咋想出這個法子的!這下可好了,啥馮家娘子,她的女兒隻配給夏荷提鞋!”


    顧春芽扶額。


    等到司徒家馬車徐徐駛過去,李氏才叫車夫趕車。


    “二嬸,你倒不怕夏荷姐吃了虧,那可是別人家的馬車,車裏還坐著一個男人那。”眼見李氏歡天喜地,顧春芽側目,“要是個登徒子,可怎麽辦?”


    “怕啥,春竹都在,那司徒公子還能動手?”她說著像想到什麽,掩著嘴笑,“要真吃了虧才好呢,不怕他們不認賬!”正好就得抬了顧夏荷進門,還省了後麵的功夫了。


    顧春芽再次無語,就是不認賬他們顧家能奈何?


    打官司打得過別人嗎?就算打得贏,那顧夏荷的名聲也完了,顧春芽看著李氏,真想把她腦袋撬開來看看,除了追求榮華富貴,貪小便宜外,裏頭都還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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