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初,顧應麟便同顧應全雇了馬車去蘇縣考院試了,隔壁的方景也一樣。


    天氣這會兒已經酷熱無比,到下午,包子鋪的生意幾乎是沒有。這種天,好些人都熱的恨不得每時每刻都紮在冰涼的水裏,哪裏還想吃包子呢,也隻有早上的生意好些,所以中午做得幾籠包子,都夠賣到晚上的。


    鋪子冷清,顧應全便一個人看鋪子,叫顧明瑞先去休息,兩個人輪流。


    顧明瑞擦了把汗,回到臥房搬了塊竹板就往外走。


    他們這裏到夏天都睡竹板,是那種做得工工整整的竹板,大小跟床一樣,天熱了就擱在**睡,也可以直接放在地上。


    顧春芽正從廚房倒了碗涼水出來,奇怪的問,“大哥你搬這去幹啥呀?”


    “去橋洞,那裏涼快,你去不?”


    聽說有涼快的地方,顧春芽豈有不去的,趕緊跟了走。


    元河在桐平鎮的這一段,上頭一共蓋了三座橋,在他們家後麵的那座橋叫德興橋,在河的兩邊共有一個橋洞。


    顧明瑞把主板往橋洞裏一擺,拍了拍道,“上來。”


    顧春芽就脫了鞋子往上爬。


    這兒果然比家裏涼爽了好些,一陣又一陣的風不停的穿過來,驅散了身周的炎熱。


    兩人肩並肩躺在上麵。


    “這裏真好,咱晚上也睡這兒行不行?”顧春芽突發奇想。


    顧明瑞撲哧一聲笑了,“倒不怕蟲子咬,這裏的蚊子到晚上可嚇人,熏都熏不掉的。”


    原來是這樣,倒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天然的空調地兒,顧春芽惋惜的歎了一聲。


    “其實是咱房子沒造好,要是橫著幾間造大一些,再隔兩個房間出來,到了夏天,中間那兩個屋子可涼快呢。”


    顧春芽扭過頭看他一眼,“大哥還懂造房子呀?”


    顧明瑞笑了笑,“我哪兒懂,又不是學工匠的,隻是見過人家家裏那麽造。”


    “那咱們以後也這麽造,到時候就交給大哥了!”


    顧明瑞看她笑得如同陽光一樣明媚的臉,心中也滿溢了憧憬,用力點點頭道,“再給你跟冬兒造個大一些的臥房,裏頭放個梳妝台,鑲上一麵大鏡子,再做個大衣櫃,那些有錢人家姑娘的閨房聽說都是這樣的。”


    “好啊,咱們再造兩個大庫房,裏麵放滿壇子。”顧春芽兩眼閃閃發亮。


    顧明瑞笑著拍她的頭,“這會兒都不忘你的醃菜?姑娘家家該多想想別的,賺錢的事兒還得我來,這醃菜也不難罷,正好最近下午閑呢,你倒教會了我才好。”


    “咋的,大哥跟爹一樣,也覺得我姑娘家以後做包子做醃菜不好?”


    “怎麽會,隻是這些費力氣,你動嘴,我動手還不好呢?”


    顧春芽嘻嘻笑了,把頭拱到他胸口,“還是大哥疼我,大哥最好啦!”


    顧明瑞臉一紅,推開他,“不嫌熱,拱啥呢!”


    顧春芽笑得更歡了,又要拿頭拱他。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親人,做起這些親密的動作毫不違和且覺得快樂。


    兩人正說笑著,顧冬兒蹬蹬蹬的跑了來。


    “姐,快上來乘涼!”顧春芽向她招手。


    “你們快下來,有人……”她咽下一口口水,“有人要買一百斤醃菜呢!”


    “啥?”顧春芽一激動,差點從竹板上摔了下來。


    顧明瑞一把拉住她,“急啥,小心點。”


    兩人下了竹板。


    “誰要買呀?正在鋪子裏呢?”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急忙道,“爹知道不,有沒有去告訴奶?”


    “沒,被娘說了,爹沒去。”顧冬兒道,“你快些回去,娘說這醃菜都是你的,賣不賣得你做主。”


    楊氏這是故意都推到她的身上,因為顧老爺子說過,醃菜賺得錢不用上交,當然,前提是顧春芽做得醃菜,至於別的,可不能保證,顧春芽現在就是一方擋箭牌,賺再多的錢那都是顧春芽的,別人誰都占不到一點兒。


    三人疾步往回趕。


    到鋪子門口時,顧春芽出了一身的汗。


    楊氏拿起手頭一塊汗巾給她擦了擦,“看這熱的。”


    “娘,那人呢?”顧春芽急著問。


    “在裏麵喝茶呢。”楊氏笑道,“是衛大夫的朋友,說他有回去衛大夫那裏吃飯,就吃到了這醃菜,覺得好吃。”


    看來上回送衛大夫醃菜還帶來好運了!


    “春芽小姑娘回來了?”那人聽到聲響便走了出來。


    “大叔好。”見這人四十左右的年紀,方正臉膛,顧春芽很有禮貌地行了禮。


    “聽說這醃菜是你做主的?”


    “是的,大叔,聽說您要買一百斤呀?”


    “沒錯。”那人微微一笑,“剛才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鄙人姓趙,叫趙真,在鎮上剛開了一家紅霞樓。”


    這啥紅霞樓,顧春芽沒聽說過,不過既然是剛開的,也許是名頭還沒有打響,她笑著道,“先恭喜趙大叔了,希望您酒樓的生意蒸蒸日上,財源廣進。”


    見她這麽會說話,趙真笑起來,“難怪衛大夫說你這小姑娘厲害呢,小小年紀已經會掙錢了,這醃菜我嚐過,確實不錯,難能可貴的是,還有多種味兒,其中辣味真算得上地道。咱們酒樓想先購買一批,小姑娘你看怎麽樣?一百斤可有?”


    “有,現成的,大叔啥時候要,咱啥時候送過來。”


    “那就明天送來。”趙真取出一兩銀子,“也不用找了,第一回同你做買賣,隻希望小姑娘以後多優惠些。”


    這人絕對是很會做生意的,都瞧準了她將來鐵定漲價,先打好了關係。


    顧春芽笑著接了,“行,趙大叔,我們明兒一定送來。”


    趙真便告辭了。


    兩人談話做事簡直是雷厲風行,其他幾人都還沒有回過神,這筆生意就算交代完了。


    “哎喲,這就一兩銀子了?”顧應全驚訝道。


    “是啊,爹,以後還不止這麽多呢,要是醃菜放他們酒樓賣得好,肯定還會來買的。”所以這算是長線生意。


    楊氏也高興得很,“這可比每天一斤一斤賣出去方便。”


    顧春芽把銀子收起來,笑道,“明兒送完醃菜咱們順便去街上買點東西,娘,你要啥?爹你呢?”


    “娘不要啥,你愛買什麽買什麽,就是不要亂花,曉得不?”楊氏道。


    顧應全也連連擺手。


    顧春芽看著顧應全,“爹,今兒這事可不能告訴奶,萬一我都花掉了,奶還問我要,我可拿不出來。”


    “你奶又不曉得,大下午的在睡午覺呢。”楊氏說著皺了皺眉,“隻是這醃菜賣去了酒樓,早晚他們還得知道。”雖說鎮上不比村裏,可說三道四的人不少,徐氏平常也愛去串串門,總會傳到她耳朵裏。


    到時候,眼見好賣,恐怕又會想出什麽幺蛾子,顧春芽咬了咬嘴唇,但她很快就開朗起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呢!


    第二日下午,等到顧明瑞閑了,兩人就去庫房搬壇子。


    紅霞樓就在雙廟街,一點兒不遠,一百斤,等於十個小壇子,倒是跑兩趟就搬完了。


    顧春芽叫顧明瑞回去歇息,又拉了顧冬兒,顧明益一起上街。


    “茹姐幫了咱大忙,得謝謝她呢!”顧春芽去了一家叫“鴻光”的鋪子,那是鎮上頭一大的珠寶鋪子,裏頭首飾花樣很多,也是有錢人家愛去的。她看看顧冬兒,“給姐也買一個,絹花好看是好看,到底也沒有金銀玉石的美,再給娘也買一個。”


    “我就不要了。”顧冬兒看一眼櫃麵上亮晃晃的首飾,忙擺手,“別浪費錢,這些醃菜也賣的不容易。”


    “賺錢就是為了花,不然咱幹啥要掙呢?”顧春芽笑著問。


    顧冬兒道,“大哥將來娶茹姐,到時候要好多彩禮的,咱大哥娶親不能太寒磣罷?”


    原來是替顧明瑞考慮,平日裏見顧冬兒與顧明瑞並不太親密,卻是放在心裏呢,顧春芽笑道,“再接著掙就是了,姐,咱給茹姐買了首飾,叫大哥送過去。”


    “他會好意思?”顧冬兒撲哧一聲笑了。


    “就塞他手裏,管他好不好意思。”顧春芽使壞。


    兩人一陣偷笑。


    “這個好看。”顧春芽點了點一支純金的飛燕釵,“姐帶上肯定很配。”一邊就問夥計幾個錢。


    聽說是二十兩,兩人麵麵相覷。


    “原來金的那麽貴,可買不起。”顧春芽一握拳頭,“咱就先買銀的,等以後再來買金的戴。”


    “掌櫃的,那這銀的多少錢?”見還有銀的飛燕釵,她又問掌櫃。


    “三錢銀子。”夥計看她們挑來揀去,知道今兒肯定要買,態度十分好,“這裏還有好些,兩位姑娘慢慢看,不著急。”


    原來銀的也要三錢,顧春芽起先沒有錢,從來沒有逛過首飾鋪,沒想到價格還真高,她就算賣掉了一百斤醃菜,也隻夠買三件銀的首飾。


    看她鬱悶的神色,顧冬兒道,“就隻買給茹姐罷,娘的也先不要買,到時候真戴了,奶見著,準猜到咱們賺到錢了,又來尋麻煩,咱們把錢先攢起來再說。”


    說得倒也有道理,可顧春芽還是很不高興,“那不買首飾,布總要扯的,一會兒給姐扯那個花羅做一套。”


    “好罷,好罷,咱們都做一套,娘也做一套。”顧冬兒知道她今兒不把錢花了是不行的,便隨她去了。


    這布料與首飾比起來,可便宜不少,就算徐氏看見,應該也不會怎麽說罷,到底她們這些年就沒做過啥新衣服。


    首飾麽,到底是奢侈品。


    顧春芽買了那支飛燕釵,又想起方景的事,“咱還得去買些紙筆啥的,我跟明益在方家學字可廢了不少筆墨呢,等小景哥回來,鐵定考上秀才了,再買塊好硯台恭賀他,。”


    “那是應該的。”顧冬兒點頭。


    三人便走去了賣文房四寶的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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