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顧春芽喝了碗自家打的豆漿,又兩個肉包子,正要出門,卻聽“哐當”一聲,楊氏手裏一隻粗瓷大海碗砸到了地上。


    這是第三隻碗了。


    要說前麵兩隻是不小心,這第三隻總不可能還是不小心罷?


    眾人都看向楊氏。


    方茹見她麵色都有些青白,像是昨晚上沒有睡好,忙關切的詢問。


    楊氏也瞞不過去,歎一聲道,“昨兒夢到冬兒出事……可把我嚇壞了,我下半宿就沒睡著。”


    原來隻是為一個夢!


    顧春芽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娘是老想著姐跟孩子呢,這才夢到的。”


    “也不能這麽說,茹兒懷的時候,我還不是老想,可就沒有夢到這樣的。”楊氏皺起眉,很是擔心,“總覺得這夢不太好,我怕是要天天去看一下冬兒,那王大姐雖是有經驗的,可到底不是自己人,哪裏那麽照顧妥帖的。”


    方茹一聽,笑道,“那娘就經常去罷,冬生我一個人弄得來,反正小姨也常來的。”


    楊氏點點頭,“我還想去廟裏求個平安。”


    這是心病,被個夢給攪亂心了,要讓楊氏不信,隻怕也沒辦法,假如去燒香可以解她憂心,也沒什麽。


    幾人都讚成她去一趟。


    顧應全就說要陪她去,結果楊氏說還要顧春芽也一起。


    若是怕路上不安全,怎麽也得叫顧明瑞去,怎麽會要叫她去呢?顧春芽奇怪了。


    方茹笑起來,“這靈台寺什麽都可以求的,姻緣也是,你去去也好。”


    “是啊,反正我要去,你順便也去一次好了,我這心裏不穩當,把你的事給拖到明後年也不知道好不好,正好去看看菩薩的意思。”楊氏見顧春芽不太樂意,正色道,“鋪子就一天少了你又能怎麽樣,你還三個弟子呢。”


    看來不去不成了,顧春芽隻得答應,可心裏免不了犯嘀咕。


    這種事怎麽能問菩薩,菩薩還能知道她喜歡哪種類型不成?能給她指出一條明路?雖說重生也是很詭異的,超過了正常的範疇,可叫她信菩薩,她接受不能。


    但既然楊氏都那麽要求了,去就去罷。


    楊氏挑了一個黃道吉日,這日便同顧應全,顧春芽去西山的靈台寺了。


    這靈台寺,顧春芽以前來過一回,那次,李氏為了叫顧夏荷嫁入司徒家,費了不少心思,結果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所幸顧夏荷的命還是好的,嫁到王義山這樣的人。顧春芽感慨,看來有副好皮囊,不管在哪個時空,都是很有益的。


    不然就顧應奇做嶽父的德性,哪個受得了?


    偏王義山還一次一次的拿錢出來。


    騾車很快就到了山腳下。


    三個人觀賞著路邊風景,慢慢上了山頂。


    此時正是秋天,涼風習習陣陣掠過,空氣十分清爽。


    滿山的花早已凋零,但卻有不知名的野花生於其間,星星點點,頗有趣味。


    遠遠就見黃石塔屹立於山頂,仿若黃金鑄造一般閃亮。


    “倒是好久沒有來了。”顧應全眯眼抬頭看,“娘子還記得不,上回來,還是給春芽上平安香的那次呢!”


    楊氏怎麽不記得。


    為了來一趟,給徐氏說了多少好話,最後還是通過顧老爺子才同意的,後來鎮上就來了衛大夫,小女兒的頭疼病也好了。


    “所以說,還是靈的,不然我怎麽記掛著冬兒,要來上香呢。”


    顧應全笑道,“也是,雖說春芽的病是衛大夫治好的,可也得有老天保佑呢,這來一趟還是應該的。”


    說話間,三人到了寺廟前。


    卻見今日香客眾多,到底是黃道吉日,這個月裏都挑了這一天來。


    楊氏要去同知客僧商量點平安香的事情,又見香屋人多,顧春芽一個小姑娘擠在裏頭不太好,便讓在外頭等著。


    顧春芽記得靈台寺吃飯的廳堂那裏很清幽,種了一大片青竹子,現在還不到午飯時間,她與其傻站著,還不如去那裏坐一坐。


    楊氏便說,“不要亂跑,我事情辦完再同你去求個姻緣簽。”


    顧春芽道了聲好,去了寺廟後方。


    廳堂裏沒幾個人,坐著的都是來歇息的,各占了一張桌子,有幾個小沙彌在賣他們寺廟的茶餅,素齋。


    顧春芽沿著圍欄走了一圈,最後坐在外頭一張藤製的躺椅上。


    抬起頭,隻見湛藍色的天空飄來一朵朵濃雲,遮擋了半個太陽。


    天色沒有來之前好了。


    難道會下雨不成?


    她微微皺眉。


    幸好帶了傘呢,應該沒有大問題,她搖著躺椅,滿臉愜意,心想,這大概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過來一趟看看風景散散步,也著實不錯。


    就在她享受之時,視線裏忽然出現一張臉,把她嚇一跳,下意識的坐直身子,差點與那人的臉撞在一起。


    幸好來人敏捷,伸手扶住她的躺椅,往後一壓,才沒有出現意外事故。


    “二姑娘。”齊良容開懷一笑,“真巧,在這裏遇到你。”他手還壓著,半個身子擋在上空,她好像躲在下麵的貓兒,身子微微蜷縮。


    顧春芽才認出是他,“原來是你,嚇死我了!”她看一看他,“你先讓開。”


    他放開手。


    顧春芽忙跳下躺椅。


    他看著微微一笑。


    剛才來這裏恰巧見她坐在躺椅上,說不出的悠哉,身體搖晃著,兩隻腳也不安分的甩來甩去,露出小女孩兒的情態,與在廚房裏幹練的樣子判若兩人,他走過去瞧她,她陡然睜大眼睛,好像受驚的小動物。


    這樣才好,他對她更是滿意了。


    畢竟總是一副巾幗不讓須眉的樣子,少了些少女的味道。


    他笑得更好看了,“二姑娘是陪家人來的嗎?”


    顧春芽一愣,“你如何知道?”


    “想二姑娘也不是會來求神拜佛的人。”


    顧春芽挑眉,“你又知道?”


    “當然,二姑娘是同我一般,來這裏等候的。”他挑了個椅子坐下來,“可要嚐嚐這裏的茶餅?還不錯。”一邊就喊了小沙彌送茶餅過來。


    小沙彌還倒了兩碗茶。


    齊良容並不催她享用,自顧自取了一個吃起來。


    顧春芽聞著這茶餅香,爬山又消耗體力,當下不客氣,也夾了一個。


    “怎麽樣?”他問。


    顧春芽點點頭,“還行,要是隻放桂花,皮再薄一些就更好了。”


    齊良容哈哈笑起來,“果然是大師傅。”


    顧春芽斜睨他一眼,“你難道吃不出來?”


    他身子微微前傾,“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對這些一竅不通。”


    顧春芽露出不信的眼神。


    這百食坊好歹是鎮上第一大的點心鋪,身為百食的少爺,怎麽能什麽都不懂呢?


    他又往後一倚,嘴角帶有苦笑,“我本也不喜歡,奈何家中幾代都專心於此,我總不能不為此出力,隻不過,這些我是不碰的,隻談生意。”


    原來是被迫從業,顧春芽同情,但也不好說什麽。


    她又吃了一塊茶餅,心想,並不熟悉的人,怎麽就坐到一起吃東西了?


    茶餅吃完,齊良容站起來道,“我先走了,恐怕母親在尋我。”


    顧春芽反正要在這裏等楊氏跟顧應全,便點點頭。


    齊良容看看天色,又看看她的衣服,關切道,“你穿的單薄了,小心著涼。”


    她微微一愣。


    齊良容轉身走了。


    不到一會兒,顧應全夫婦就找了來。


    “走,去給你求簽去,得快一些,我瞧這天要下雨了,太陽都不見了。”楊氏急匆匆。


    三人剛出廳堂,就見一個丫環跑過來,朝顧春芽看了下,猶豫道,“請問,你是顧春芽姑娘嗎?”


    “是。”顧春芽道,“怎麽?”


    那丫環笑了,把胳膊上搭著的一件輕披風遞給她,“我們家少爺叫我送過來的,說請姑娘不要客氣,少爺下回來鋪子會再取回的。”


    說的是齊良容嗎?


    怕她著涼,叫人送披風來?


    顧春芽心裏一跳。


    楊氏盯著顧春芽看,怎麽女兒何時跟哪家的少爺認識了,她一點不知道,那少爺還那麽體貼!


    “是哪家的少爺?”她問顧春芽,表情很是嚴肅。


    “回太太,我們家少爺是開百食坊的齊家二少爺。”那丫環主動說了,一邊把披風給顧春芽,“還請姑娘拿了。”


    她要是收了,隻怕會被楊氏問個不休,顧春芽忙道,“多謝你們家少爺的好意,你還是拿回去罷。”


    顧應全卻有不同意見,“這天看著是要起風了,我就說你穿的少麽,當真是要受涼的,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那丫環見顧應全好說話,她也是個機靈的,把披風往顧應全手裏一塞,一溜煙的跑了。


    顧應全愣在這裏,“哎,這丫頭……”他拎起披風看了看,驚訝道,“大小差不多麽,料子也好,春芽穿倒正好。”


    楊氏不管這些,隻問顧春芽,“你怎麽認識的?”


    百食坊的名頭她當然知道,那是鎮子上最大的點心鋪子,當初那齊老爺還請顧春芽去商談過事情,不過這次是他們家的二少爺,楊氏自然要問個清清楚楚,畢竟女兒年紀大了,什麽事情都要謹慎對待才行。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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