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房子都已經買好,是該準備搬家的事宜,隻不過楊氏放心不下顧冬兒,又拖後了一個月,等到外孫三個多月大了才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物什也不多,路途遙遠,總不能還把所有的家具都帶過去,再說,新買的院子,基本要用到的都還是有的,到時候去了蘇縣再慢慢添置便是,倒是食坊的事情反而比較多。


    他們一走,首先賬房就缺了,本來是由顧明瑞來當的,一並走的還有邱直,伯都父子,算上顧應全,食坊一下子少了兩個夥計,一個廚子。


    楊氏就帶著楊桃花去找張大娘。


    “食坊要雇人,這裏是最妥當的,張大姐介紹的人都比較實誠。”楊氏交代給楊桃花,又歎一聲,“以後可得辛苦你們了,要有什麽困難,一定要告訴我。”


    楊桃花笑了起來,“瞧大姐說的,我們家以前種地的,相公又是做石匠的,哪一樣不辛苦?如今有這食坊,真是再歡喜不過的事情,就算有點兒忙,可是能掙錢呀,小英又學了本事,我這心裏沒有再滿足的了,姐不用擔心的,倒是你們從頭再開鋪子,我幫不上忙,心裏過意不去。”


    楊氏想想也是,妹妹是個能吃苦的人,如今食坊已經步入軌道,他們會應付得來的,她笑道,“那就好了,隻望你們做得好了,也搬來蘇縣,咱們姐妹倆還在一處。”


    楊桃花點點頭。


    兩個人在張大娘那裏挑了兩個夥計,見過之後覺得頗為滿意,這就錄用了,至於賬房,張大娘倒沒有合適的,後來還是邱慶梅介紹了一個,說是他們家的鄰居,早幾年也做過賬房,後來生了病,在家休養,正好現在好了。


    楊桃花就叫她領來看看,試用了幾天,也是覺得不錯,便留下來做了賬房先生。


    這幾日,顧冬兒總是抱了福臨來家裏玩。


    福臨是她孩子的小名,大名,華流芳也取好了,叫華雲和。


    顧春芽心知顧冬兒其實也舍不得他們,隻是嘴上說得輕鬆,到底十幾年的感情,哪裏能那麽容易就放下來的。


    蘇縣說近不近,好歹兩天的路程呢,她也不能經常來的。


    所以顧春芽見到顧冬兒,就總是放下手邊的事情,陪她說話。


    柳氏這段時間也常來,與楊氏依依不舍。


    因為馬上就要走了,顧應全夫婦記掛衛大夫的恩情,帶了幾個孩子去同衛大夫告別,再次感謝他的大恩。


    衛大夫遺憾道,“以後可吃不到春芽姑娘做的好東西了。”


    顧春芽笑起來,“我表哥的手藝不比我差,還請衛大夫以後常去光顧呀!”


    衛大夫笑了,問起他們去蘇縣的事,“帶的東西多罷?好不好拿?”


    “也不太多,就是幾張床比較大。”顧應全不舍得那些床,好幾張新打的,到時候去蘇縣又得重新買,加起來二十幾兩銀子呢,像顧明瑞那張婚床,算是精工細雕的,就是雇那些個大車,路費貴的很。


    衛大夫見狀,說道,“我們正好有車去蘇縣,也有大板車,反正是順路,你們哪日走?就一起走好了,能帶的還是帶了,總是錢麽。”


    顧應全聽了很歡喜,可又覺得麻煩衛大夫,“這怎麽好意思。”


    “都是空車,我醫館用藥用的快,總是要去那裏取藥材。”


    王昌平趁機說道,“現在表少爺在蘇縣開了家藥鋪呢,我們這兒也方便,就直接去他那裏買了。”


    幾個人都有些驚訝。


    他們多少都覺得傅琅不學無術,沒想到竟然在蘇縣開藥鋪了。


    “傅少爺能幹呀,我就說衛大夫的外甥,不會差到哪裏去。”顧應全笑道,“我們到蘇縣了,改日一定去看看。”


    王昌平又同他們確認了一下日期。


    他們準備這個月的十二日走,也就是後日,聽說是楊氏挑好的黃道吉日,專門請人算過的。


    王昌平點點頭,“到時候我帶幾個人來,你們三張床也不太好抬。”


    幾個人道謝一番,告辭走了。


    第二日,又去同老宅的人告別。


    徐氏見到他們,沒有好臉色,但礙於顧老爺子,終是沒有再說不像樣的話,顧應華,顧應麟兄弟兩個自然早就得知這個消息了,叫顧應全好好保重,祝他們一路順風。


    周氏同楊氏也說了會兒話。


    到了明日,幾人用完早飯,洗淨碗筷,王昌平正好帶著人來了。


    他們把一些大家具搬上了大車,楊氏又叫顧應全把早就準備好的米桶,水桶,簸箕掃帚,小火爐再一一搬出去。


    簸箕跟掃帚上係了紅布條,水桶裏還擺了好幾雙筷子。


    不用說,肯定是為了吉利。


    顧明瑞已經在外麵放起了鞭炮,引得鄰居們紛紛出來。


    “哎呀,他們家發財了,要搬去蘇縣了!”


    “不是顧家的大房麽,倒是說走就走,不管老人了?嘖嘖,果真有了錢就忘了父母了,沒良心!”


    “他們家的食坊現在是那鍾家的小子在管了,好賺錢呢,聽說他手藝也學到了,你們家不是有個閨女……”


    “蘇縣好啊,還是他們家的孩子有出息,我咋就沒生出來這樣的。”


    什麽樣的話都有。


    不過他們也沒有閑功夫來聽。


    方家一家來了,楊氏把鑰匙交還給柳氏,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眼睛都紅了。


    顧冬兒抱著福臨,依偎在華流芳的懷裏掉眼淚。


    楊穀祥是跟著他們一起去的,他們搬家,楊穀祥不放心,說要去看看,他反正兩個女兒,隨便住在哪裏都行。


    顧春芽最後坐上騾車,回頭看著從白牆上麵掛下來的青梅樹枝,心頭一陣感慨。


    五年過去了。


    對於這個地方不是一點都不舍得的,她在這裏,從一個孩童變成了十五歲的姑娘,有多少的回憶,這街上的鄰居,這元河,這鄉下的野菜,這夜市……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可是,更多的卻是興奮與雀躍。


    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新的地方,新的人,新的前景,每一樣都讓她心跳加速,她對重頭再來沒有絲毫的懼怕,有得隻是探索的渴望,與不怕失敗的信心!


    車啟動了。


    她看到了顧老爺子,他深深的皺紋裏藏著憂傷。


    想當初,她依賴著這個爺爺,開始了賣醃菜的第一步,她把顧老爺子當作一種庇護,那時候,她對這個爺爺還是敬愛的。


    然而,日久見人心,顧老爺子到最後,讓她無比的失望。


    這次離開,她想她絕不會再回來了。


    車隊穿過了鎮子的大門。


    此時城外一片桃花早已凋謝,結出了累累果實。


    她把頭探出車窗,看著鎮子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


    楊氏還在抹眼睛,她舍不得顧冬兒,楊桃花和柳氏,這三個人一個是她寶貝的女兒,一個是她最疼的妹妹,一個是她唯一的知己。


    方茹在安慰她,隻有欣兒什麽都不懂,安樂的睡在母親的懷抱裏,好像一個不知道憂愁的天使。


    顧春芽轉頭看顧明益,見他低著頭,也是滿臉的不高興。


    “你又不舍得誰呢?小安嗎?”


    他點點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到了,還有秦夫子,你們都說蘇縣好,可是那裏有秦夫子那麽好的夫子嗎?”


    聽得出來他有些不滿,可是他並沒有怨意。


    顧春芽一愣。


    “不過秦夫子說,人有悲歡離合,總有一天我都要離開的,秦夫子還說,好多學問要自己去想,若是自己不明白,再好的夫子也沒有用。”顧明益歎口氣,“可是,我還是覺得沒有秦夫子教導,我就學得沒有那麽好了。”


    顧春芽伸手摸摸他的頭發。


    弟弟是個溫柔的弟弟,長大後應也是溫潤如玉的少年罷?


    她認真的道,“秦夫子說得話都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念書還是做麵食,師傅隻能領進門,你看,鍾英表哥現在就隻能靠他自己了,我也不能再教他,但你覺得鍾英表哥能做得好嗎?”


    “當然能做好了,鍾英表哥很刻苦的。”顧明益馬上就說道。


    “那你以後也刻苦一點就好了,不是說鐵棒磨成針麽,沒有秦夫子,你就再比以往多花些心思,一定可以學好的。”她說著又笑了,“我記得你以前還說想跟著我學呢,現在還這麽想麽?”


    顧明益搖搖頭,懊惱道,“我吃二姐做的就行了,我的手不巧,有回跟著表哥做麵條,被我弄斷了好幾根,我想我不合適。”


    顧春芽笑道,“尺有所短麽,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東西,你讓我寫字,我始終都寫不到你那麽好。”


    “寫字還是小景哥寫得最好。”顧明益看著窗外,目光落到遠處,“可惜我也見不到小景哥了,不知道他在那裏過得好不好,我聽秦夫子說,做官也難得很。”他又回頭看顧春芽,“二姐,我隻念書,不做官,行不行呢,我學好了,就辦一個私塾,跟秦夫子一樣。”


    小小年紀,原來也已經有了理想,顧春芽很欣慰,“當然行了,隻要你覺得好,那就好。”


    顧明益高興極了,“那我以後要再多看些書!”


    顧春芽攬住他的肩膀,叫他加油。


    騾車行上了官道,疾馳而去。


    再見了,故鄉!


    經+十三香+童鞋的提醒,我把方景的官職改了,原先是做了吏部主事,確實太快了,現改為吏部觀政,在吏部學習政事,相當於實習生吧,以後文中若還有問題,請童鞋們積極發言,我從善如流哦。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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