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不登三寶殿,煩啦娃娃,今天跑過來找額做甚咧?”


    待忙完了手裏的活,獸醫摘掉口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轉身笑著看向孟煩了。


    “他能有莫子事,肯定過來抓壯丁的呢,話說啥時候把我弄回去呢?”不辣從床上爬下來,雙手杵著拐杖一臉期待地問道。


    醫院雖然有吃有喝有人照顧,但天天這麽待著無所事事也不爽啊,特別是對於這幫閑不住的鐵憨憨來說骨頭都快躺退化了。


    像那迷龍,眼看能下床蹦噠了就開始放飛自我,在醫院不好好待著每天到處亂跑。


    “歇歇吧您呢,您這三條腿回去能幹嘛,好好養著吧。”孟煩了說完還故意拍了拍不辣的大腿,惹得後者一陣嘶啞咧嘴。


    “唉…你們玩吧,額那邊還有傷員要照顧呢。”說著獸醫就要收拾東西準備出去。


    孟煩了眼睛轉了轉也跟著跑了出去,勾住前者的脖子神神秘秘地說道:“別急著走啊老爺子,給你個驚喜要不要?”


    “啥驚喜?”獸醫瞪大了雙眼不明所以。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等會你就知道了,不過現在嘛先去拾到拾到,換身幹淨的白大褂吧,您好歹還是咱野戰醫院的副院長呢。”


    獸醫狐疑地看著他,脫口道:“瞎說了不是?好好的讓額換衣服做甚?”


    “騙你幹嘛啊,等著瞧吧,一會兒是您可抹眼淚。”


    “嗨呀…額都這麽大歲數咧,還搞啥驚喜?可不好作弄額啊。”


    獸醫搖搖頭,隻當這小子是在給他開玩笑,戴好口罩自顧自地走了,壓根沒放在心上。


    “煩啦?有莫子好事情呢?跟我說說?”雞賊的不辣好像聽到了什麽,杵著拐棍顛顛跑出來好奇問道,那賤兮兮的模樣甚是討打。


    “去去去,皇上不急太監急,關你什麽事?”


    “說哈嘛?看你一臉淫相,是不是給這老不死的找了個老伴?”


    “……滾蛋!”


    孟煩了笑罵道,有一搭沒一搭和不辣聊著天。但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手上的腕表上,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


    與此同時,一輛吉普車從保山機場出發,順著滇緬公路一路向西行駛。車上印著榮譽第三師警衛營的字樣,所過之處的關卡看到後一律放行,沿途完全暢通無阻。


    車上坐著三名年輕軍官,隻見他們麵色冷峻全程毫無交談,也不知道是要去執行什麽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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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不過後座的那名頭發自然卷的少校明顯有些坐立難安,剛下飛機就被前麵那兩個家夥帶上了車,對方除了拿出命令文書證明身份也沒再多說一句,更不知道這是要把他帶到什麽地方去。


    少校皺著眉頭迅速思考著,自從自己前兩天被調離原部隊開始一切就充滿了迷霧,先是上頭平白無故給自己官升一級,然後就下來了一紙調令,說是要把他調到遠征軍的部隊裏任職。


    這就奇了怪了,自己明明在北方晉綏軍幹得好好的,幹嘛突然往南調呢?而且自己就是個小小連長,就算是想要他的命也不至於弄到南邊再下手吧,誰吃飽了沒事幹閑得慌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到這裏少校也不管了,身子往後一倒舒舒服服倚靠在座位上,再壞不過一死,難道還能把他吃了咋滴,一切等到地方不就知道了嗎。


    經過了大白天的行程,吉普車終於駛進了南坎,司機沒有去師部反而直接往野戰醫院的方向開去。


    道路兩邊那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吸引力少校的注意力,看樣子這是到了一座醫院了啊,誒?這幫人帶我來這幹嘛呢?


    很快車子便停在了野戰醫院外麵的馬路邊上,坐在副駕駛位的餘思凡開門下車,冷冷說了一句:“到了,下車吧。”


    “啊?來這幹嘛?”穀


    少校帶著一肚子的疑問下了車,還不忘左看右看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場景。


    餘思凡也沒理他,徑直向大門走去,隻見那邊已經站了好幾個人,像是已經等待了多時。


    “煩啦,你說的是真滴?可不敢騙額啊…額都…”


    郝獸醫站在門口顫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些許焦慮與不安,顯然已經從孟煩了口中知道了事情緣由。


    “都說了八百遍了,沒騙你…真以為小太爺閑的慌?再說了就算我騙你,參座他能騙你嗎?”孟煩了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解釋道。


    “嘿嘿…老東西要見兒子咯,肯定緊張呢,你看他腳杆都在打擺子呢。”不辣還在一旁沒心沒肺地起哄。


    隻是現在獸醫已經沒有功夫拌嘴了,因為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親人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餘思凡走過來先是敬了一禮,麵無表情沉聲說道:“孟團長,人已經帶到,剩下的就剛給你吧,我得去向參座複命了。”


    “好說,辛苦了餘處長。”孟煩了笑著回禮,倒也習慣了調查局這幫人的冰冷態度。


    餘思凡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招了招手示意少校過來。


    這又是鬧哪一出啊?少校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這幫人,顯然還沒認出戴著口罩白帽的那位。


    “煩啦,你看他們都長一樣的卷毛毛,還真是兩爺子莫得假呢。”不辣用拐棍捅了捅身邊的孟煩了,咧著嘴賤兮兮地嘟囔道。


    “廢話!誒能把您那棍兒拿遠點嗎?媽了個巴子怎麽老喜歡捅人呢!?”孟煩了捂著肋下,咬牙切齒地罵道。


    那個長相與獸醫有著八九分相似的年輕少校,正是獸醫的兒子,郝誌鵬。


    眼看帶他過來的那位已經走了,心理頓感困惑,剛要上前追問之際,卻被孟煩了攔了下來:“我說兄弟,你老子都在這呢,還跑什麽呀?”


    “啥?誰?誰老子在這?”少校一臉懵逼,狐疑地看著對方。


    孟煩了努努嘴,向旁邊讓出了半個身位。


    少校這才看清楚後麵那個有些佝僂的老人,熟悉的身形和眼神讓他有些莫名悸動。


    “您是…?”


    郝獸醫摘掉了口罩,可能因為太過激動,手上如抖糠一般不住地顫抖:“碎慫!額是你達!”


    “哎呀!額滴個神呐,真是你啊達達!”少校驚叫一聲,連忙上前扶住獸醫,驚喜過後眼淚瞬間將整個眼眶填滿。


    兵荒馬亂的華夏北方紛爭不斷,遊子在外也是身不由己,郝誌鵬自從當兵以來就再沒機會回過陝西老家,與父親已有七八年未見,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遇到自己的老爹。


    “碎娃子,瞧你那紮式,愣大個人咧還哭鼻子?”郝獸醫輕輕拍了拍郝誌鵬的腦袋,看著久別重逢的兒子,許久沒哭過的他也是老淚縱橫。


    那年一支軍隊路過郝西川老家,對兵員從不挑剔國軍采用極其簡單手法把郝西川和他兒子抓了壯丁。就這樣郝西川成了部隊的一員,憑借著幹過獸醫的一技之長當上了軍醫,不久還成了少尉醫官。


    隻是國府軍隊的調動非常頻繁,常常是打爛了整編,整編了打爛,郝獸醫與兒子也在一次戰役中失散,一個留在北方,而一個卻跟著部隊流落到滇西。


    “行了吧,別在門口你儂我儂啦,都進去唄,有啥事再慢慢聊?”孟煩了忍不住打趣道。


    “對對,走,碎娃額們進去說!哎呀歲數大咧…就愛掉這”


    喜極而泣的獸醫抹了把眼淚,拉著郝誌鵬的手不住地念叨著,這個滿心慈愛的老天使終於迎來了福報。


    殫竭心力終為子,可憐天下父母心……孟煩了心裏也不禁泛起了酸楚,這一幕讓他想起了當初自己與父親在和順鎮重逢的經曆,如果沒有戰爭…哪來這麽多悲歡離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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