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悲躺在地上,急促的呼吸在躺了半晌之後趨於平緩。衣袍上的嚴重的破損,側麵昭示了方才那一場爭鬥的激烈程度。


    看似波瀾不驚、有驚無險,實則凶險萬分。


    倘若這聖體未成,蒲一交手雲無悲就已然重傷。倘若《生殺道》與尋常功法一般隻修肉身法力,如今躺在地上的當是一具屍體,或許屍體都會被那玄陰宗老嫗帶走,煉成陰煞屍傀。


    雲無悲捋了捋翻飛於腦後的青絲,自嘲一笑。


    這裸的叢林法則當真讓人又愛又恨!


    弱者如螻蟻苟活,強者無有拘束,天地任憑馳騁縱橫。


    如今尚心有餘悸不假,隻是雲無悲他有心中堅守之道,唯“守護”二字爾。。


    他需護持親族周全,他要堅守這森林法則之下的自由,他欲此生隨心所欲,無人能掣肘分毫。


    遠天碧空如洗,白雲蒼狗,一抹雲影印在雲無悲臉上,絲絲清涼蕩漾開來。


    綠衣老嫗與其屍傀的煞力,悉數被雲無悲攝取之後,雲無悲左臂七星痣處,籠罩的那層迷霧銳減三成,那自冥冥中而來的召喚更清晰了幾分。


    這讓雲無悲欣喜之餘又多了些許愁色。


    此二人煞力之濃比之十年殺生所得多過數倍,如此之多煞力竟隻將迷霧減去三成,想要貪狼宮開卻要多費些功夫才行。


    想罷,雲無悲揮袖向靖邊侯府方向打出一道法符,屈膝盤坐,搬運法力恢複傷勢。


    不過半個時辰,山林一側幾道築神念搖搖探來,幾聲喜呼之後,以雲烈武為首二十餘人出現在了雲無悲麵前。


    雲烈武破天荒得未作豪門雅士打扮,身著赤色魚鱗戰甲,背部負著一柄長過一丈的方天畫戟,溫潤如玉的麵上,卻隱隱有幾分憂色。


    “無悲你魯莽,怎可孤身追來,若有閃失,讓為父如何交代?”


    雲無悲心中感動,深施一禮。


    “父親且寬心,此等宵小傷不得無悲。”


    雲無悲寬慰之後目光掃想其父旁邊的十三叔雲烈褘,後者麵無表情,狹長的眸子裏怒色湧動,正仔細探查那片狼籍之處。


    此時恰巧看向雲無悲。


    “無悲,府中逃走之人所用何法,如今何處?看此處殘留痕跡,除你之外當有兩人。”


    雲無悲躬身,正色說道:“稟十三叔,此人主修煞力,帶一屍傀。”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枚方形銅牌。


    這銅牌質地細密,正側雕刻有猙獰鬼麵,右下角書有“聖使,娌”三個篆體小字。雲無悲將銅牌雙手捧起,遞給其父。


    雲烈武側身接過銅牌,麵色驟然大變。


    捧著銅牌的手臂竟微不可查的顫抖數息,蹙眉仔細端量片刻,神情複雜似有恐懼之色,與十三叔對視一眼,沉聲道。


    “玄陰聖宗鬼麵令!”


    雲烈褘亦到一口冷氣,沉默半晌,方才開口。


    “兄長,事涉上宗,我雲氏危矣!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滅的下場!“說罷,又轉頭向雲無悲追問道:”無悲,此人到底何處?”


    雲烈武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顫聲道“聖使,娌。即是聖使,自當有築基中期修為,甚至更高。不論這聖使藏於府中有何居心,為今之計隻能殺之滅口。”


    雲烈褘蹙眉踱步到雲烈武身前,小心翼翼接過玄陰鬼麵令,冷聲道:“隻能如此了,玄陰聖宗遠在大梁,想滅我雲氏,非出金丹真人境兩人不可。萬不得已時,我等隻有舉族遷走避禍,隻是這祖上傳下的基業免不得要毀於一旦了。”


    雲無悲此時傷勢已無大礙,聞得叔父兩人言語,心中一驚,疑惑道。


    ”父親,此人不過築基修為,舉族避禍?怎麽會如此!這玄陰宗能強過我大慶不成?“


    ”哎,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又有禍事天降於我雲氏。無悲你有所不知,大慶朝與大梁幾百年紛爭,幾經大戰,雖沒損及元氣,亦非兩朝皇室之願,不說也罷。你隻需知曉,傳聞玄陰聖宗實掌大國有三,大梁隻是其一。曆代兩朝紛爭皆因玄陰而起,我雲氏比之,螻蟻爾!“


    雲無悲聞言怵然。


    雲氏傳承數百載,雄踞幽州,貴為大慶二十級特近侯,竟隻因一麵令牌便要舉族遷移以避禍,心中如何不驚!


    事已至此,雲無悲別無他求,但願殺人滅口之後,能逃得此劫。


    隻是滿腔的怨憤卻憋在心頭,無以發泄。


    “父親、十三叔,這玄陰之人已被無悲斬於劍下.”


    雲無悲話未說完,隻見十三叔掌中法力吞吐,探在玄陰鬼麵令之上,不過片刻,陰厲的臉上神色大變。


    “不好!方才法力探查鬼麵令,發現我濮陽界尚有九人。七人在鬼麵令內氣息,與此令殘留法力相仿,另有兩人略有不如,但皆是築基大修!”


    “九人?”


    ”七人築基中期之上!“


    在場眾人俱大驚失色,二十餘人氣息驟然一窒,多數人氣息混亂起來。


    須知,九位築基大修若無同境界修士阻攔,足以輕鬆盡濮陽滿城之人。遑論其中七人更是築基中期之上。


    在場之人或許不清楚“玄陰聖宗”代表什麽,卻知道能輕易派出十餘築的勢力,非一族一姓可抗衡。


    正在此刻,常年執掌雲律殿的十三叔,見帶來的十餘族中侍衛皆露慌慌之態,喉中蓄含法力,一聲冷哼攝眾人心神。


    “此事係一族生死,茲事體大,十三弟,你我當速速請出閉關長輩族老,先滅這九人之口。如今大慶與梁國之戰一觸即發,我幽州更是雲波詭譎,料來玄陰聖宗一時半刻也查不到我等頭上。”


    雲烈武來回踱步,沉思良久,正欲安撫眾人情緒,卻見十三弟麵色再變,陰沉如水。


    翻手將那枚玄陰鬼麵令收入袖中,雲烈褘猛然抽出腰間長劍,疾聲喝道:“來不及了!有三人正往這邊飛速趕來,看鬼麵令中速度,傾刻便至。”


    東臨攬月別府


    時隔月餘,這幽虞兩州頗負盛名之地已成一片廢墟,從周遭殘垣斷壁間依稀可見昔日亭台軒榭、樓宇林立的聖景。


    廢墟一側被清理出方圓百米的空地,百餘白衣人執刀分列兩旁,佇立於凜冽的寒風中,紋絲不動。空地內側屈膝跪伏十人,亦是白袍加身,白袍之上繡的卻是赤翼飛魚!


    《慶-山河圖錄》記載,飛魚身圓,長丈餘,羽重遝,翼如胡蟬。其狀如豚而赤文,服之不雷,可以禦兵。


    若慶人在此,定然識得,這些人赫然是大慶司天監之修!


    唳——


    突然一聲悠長的淒厲鷹唳自東方響起,驚恐遏雲,嫋嫋餘音經久不絕。不過須臾,一隻展翅數丈的火羽神鷹電掣而至,卷起的陣風發出咧咧的巨響,使得廢墟之上煙塵漫天,石走沙飛!


    火羽神鷹之上盤坐一人,麵部似有法力籠罩看不清麵容,蟒袍鸞帶,身若山嶽。


    空地之上百餘人在火羽神鷹飛臨刹那,轟然跪地,口中俱恭聲喏道。


    “屬下恭迎少監大人!”


    鷹背上那人肅然睜開雙目,俯覽別府廢墟一圈,躍出鷹背,悠然浮於空中,袍袖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築基壽數兩百有一,卻隻有陸地奔騰之能,隻有這金丹境真人方可禦空而行。


    這司天監少監,赫然是一位金丹境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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