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濮陽,靖邊侯府


    雲無風、雲無情兩兄弟聯袂行在府中石徑之上。<strong>.</strong>


    由於整個靖邊侯府有大陣籠罩,是以在歲末嚴寒之中,府內卻是春意盎然。


    雲無風穿著貼身的藏青色直綴,腰懸一柄嵌寶龍紋劍;雲無情仍舊是一副書生打扮,綸巾覆額,手中折扇隨著其慵懶的步子,前後搖擺不休。


    兩人漫無目的的信步府中。


    一路行來,眾多仆婢下人、丫鬟婆子連同府中帶刀侍衛卻俱是麵色肅然,不苟言笑。行止之間,也比之往常多了幾分小心謹慎。


    雲無情把玩手中折扇,擊在掌心處,四下顧望一眼,謂然歎息道“就在這幾日間,我雲氏闔府上下氣氛竟變得如此壓抑,那一幫公子紈絝也破天荒的閉門不出了,倒是讓咱濮陽成清淨了不少。”


    “可不是麽,咱們的病閻王昨日還跟我抱怨,說府中沒有了那些雞飛狗跳,無趣的緊呢。”雲無風百無聊懶的撥弄腰間嵌寶龍紋劍鞘,悠閑自得的笑著。


    片刻之後手臂抬起,轉頭對著雲無情到“你瞧,無病都閑的枯坐飛鶴亭垂釣了,依他那火爆的性子,莫非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嗬嗬”


    說著,兩人一路沿著園中花間小徑緩步徐行,不多久便到了飛鶴亭前。


    此時,薄如蟬翼的日光自天際垂下,映射在飛鶴亭穹頂那鬥簷飛拱的琉璃瓦片之上,蘊出一片五彩斑斕。


    雲無病魁梧的身子坐在飛鶴亭圍欄之上,手中魚線拋的老遠,魚鰾在清冽的湖麵上隨著微波的蕩漾,起伏不定。[.超多好看小說]寬大的耳廓在清風中微微抖動。


    也不見其回身,渾厚的聲音便在亭中響起。


    “前番父親訓誡說男兒當有菩薩心腸,屠夫手段”說著粗壯的手臂臨空一抖,尖銳的魚鉤帶著一片寒光自湖內飛濺而起,收回其手中。


    放下魚竿,雲無病從圍欄之上提起兩個酒袋,隨手拋向緩步而來的雲無風兩兄弟,斟酌片刻,憨聲笑道“原先無病還一直懵懵懂懂,隻道是人生在世,快意恩仇無愧於心便好。可無悲卻已經身懷菩薩心腸,手段比之屠夫更甚了。”


    “咦”


    雲無風拾級而上,步入飛鶴亭中,滿臉詫異的望著這位濮陽病閻王的背影,不禁輕咦了一聲。


    心忖自家兄長最是好爽耿直,這番言語卻是令人刮目相看。


    身側,雲無情探手接過拋飛而來的酒袋,仰頭灌了一口,目光深沉的悵然笑道“無悲兄長的境界確比你我高了不止一籌。”


    足下步履不停,身形一躍跨過飛鶴亭圍欄,側身坐在亭前,目光掃在園中眾多小心謹慎的仆婢身上,隨後又昂首望向天際,歎息道“你我兄弟幾人自幼親善,無悲兄長的性子素來溫和,胸中的殺伐果斷也是潛藏在極深,從不肯人前顯露。對這闔府上下的親眾,說是菩薩心腸也不為過。無悲此番做下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雖然手段酷烈了些,但想來也是為了我靖邊侯府計。”


    雲無風對這無病笑了笑,並未湊到飛鶴亭前,踱步至亭中石桌之側坐下,將酒袋擲於石桌之上,頗為不忿的冷笑起來。


    “人心可並非全是肉長的現在府中埋怨無悲兄長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的人還少了那些醃臢貨色不說也罷,可叔伯輩的長輩裏,竟也有人暗生事端,著實惱人”


    話音一落,飛鶴亭中三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


    許久的沉寂之後,雲無病手臂之上虯結的肌肉上下滾動,翻身轉向亭內,粗狂的臉低垂望著地麵,聲音變得嘶啞。


    “這幾日,我已親手處決了好些亂嚼舌根的蠢貨,可終歸是堵不如疏。”


    “哼,何止今日我與無情閑晃,沿途聽聞府中下人都在議論無悲兄長是非,竟私下裏說無悲兄長居心叵測,與那個人一般,欲將我雲府置於死地”雲無風暗含惱怒,一掌拍在石桌之上。


    “該死”


    胸中壓抑的怒火徒然升騰,雲無病寒眉倒豎,虎目之中凶光大起,手掌不由自主的搭在了腰間盤口開山大刀之上。


    這時,雲無情自飛鶴亭便施施然起身,將手中折扇合攏,單手按在雲無病肩頭,意興闌珊的歎道“這是有人暗中散布謠言,其心可誅隻不過這散布謠言之人,無病你當心中有數,你可能斬之可敢斬之”


    雲無病粗重的喘息著,半晌之後終於是平靜下來。


    隻是其眸中的凶光卻是不減反增,自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的哨子,放入嘴中,當即一聲聲側耳且急促的哨聲便在後苑之中激蕩開來。


    數息之後,一道道黑影在偌大的靖邊侯府憑空現身,鬼魅一般的遁法施展開來,紛紛向著飛鶴亭方向聚攏。


    雲無病豁然起身,“鏘”得一聲抽出盤口開山大刀,獰笑道“謠言止於智者。那些人無病不敢冒犯,可這些私下裏亂嚼舌根的蠢貨,老子一個都不放過”


    同一時間


    靖邊侯府東側一間書房之內


    一玄袍紫帶、麵若冠玉的中年男子負手站在一張金邊框裱的字畫之前。


    長寬丈許的字畫之上,蒼狼嘯月於山林,天際血月如鉤。右下角,書有一個“忍”字。字跡圓潤優柔,頗有一番別樣的神韻。


    數丈外開的紫檀案牘之前,一略微年長些的漢子正襟危坐。


    “烈君,萬事皆磨不過一個忍字。哪怕到了無需再忍時,那等拙劣的手段也非上策,徒惹人厭爾”字畫之前的男子背負雙手,溫潤如玉的聲音出口,聞者猶若春風拂麵一般。


    案牘之側的漢子尷尬的訕笑片刻,道“不過是牆倒眾人推罷了。族律有雲九殿首座過半數不從,便可將他拉下族長大位,另則賢明。如今我侯府九殿之中,已有四殿站到你我這邊,何須顧慮那許多況且此番雲無悲那小輩,算是將我靖邊侯府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麵若冠玉的玄袍男子信步案牘之前,輕笑著搖了搖頭,沏一杯香茗推至喚作“烈君”的男子身前,笑道“非也,個中內情賢弟知之甚少。當年因為那個人的緣故,族中金丹境眾多長輩自覺對雲烈武虧欠良多,定然極力袒護。哪怕九殿首座俱棄之,又如何”


    俯身端坐下,展袖舉盞抿了一口香茗,馥鬱濃香嫋嫋漂升,男子放下手中小盞,溫和的說道“有道是打蛇不死後患無窮,賢弟可與玄陰那邊做做手腳。來日族會之上,隻需有一分量足夠的玄陰聖宗真人施壓,北邊大梁鐵騎略有一些動靜,一戰便可定乾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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