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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子唐拿著兩個饃,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段氏望著他的背影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身子一沉歪坐在了凳子上。


    肖氏翻著白眼,瞥著裴子唐的背影不屑道:“這是個什麽孩子,真是的。”


    而裴子慧則眼珠飛快轉了轉,也抓起桌上的兩個饃,說道:“娘,這兩個饃是我那一份,我不吃了,一個給您肚子裏的弟弟吃,一個給二哥吃。”


    說著將其中一個放到段氏的碗裏,另一個握在手裏準備給裴子唐。


    段氏馬上道:“慧兒你吃,你已經那麽瘦了,不吃怎麽行。”


    裴子墨上前道:“我那兩個也給娘肚子裏的弟弟和外麵的弟弟。”


    “我也是。我那兩個饃也給嬸子腹中的弟弟和外麵的弟弟。”楚牧接著話。


    幾人俱是這樣說著每人兩個饃的事兒,一旁的裴玉似乎看出了端倪,冷聲道:“這是誰給你們定的量,一人兩個饃?”


    葉氏臉上一聳,癟了癟嘴沒說話。


    而那肖氏卻假裝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以掩飾臉上的難為情和不安。


    別人沒說話,裴子慧卻一臉天真地說道:“祖父,誰給我們定的量我不知道,但是吃飯的時候一直是這樣的,我們屋裏的人都是每人兩個饃,誰也不例外,包括整天務農的父親以及懷著弟弟的母親也是如此。不過父親和母親一般的時候都是隻吃一個,把另外一個留給我們兄妹幾個。”


    裴子慧一臉天真無邪,似是並不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而是在向大人講述一件她所知道的事情一樣。


    而裴玉卻是眼皮猛跳了兩下,那嘴角也抿成了一道生冷的直線。


    肖氏見狀趕緊接話道:“爹,咱家的鍋就那麽大,多了蒸不下。何況咱家糧食確實不多,而且您和娘年紀大了,四弟又在讀書缺不得吃食,小妹自小嬌貴,也不能讓她吃不飽,所以我們外麵這兩桌就湊和一下就行了……”


    這話說得好像肖氏那一屋也是每人兩個饃似的。


    “大伯母,您那桌可沒湊和。”關鍵時刻楚牧突然說道:“我記得您那桌一直都是放開肚皮吃個飽的,咱們家廚房那口大黑鍋每鍋能蒸60個饃,祖父炕上那桌,每頓飯約每人4個饃,6個人就是24個饃;而我們屋這桌每人2個,也是6個人,就是12個饃;這兩桌總共加起來就36個饃,如果您說您那屋也是每人兩個,那麽就是10個,這加起來才46個饃,可是足足少了14個饃呢。”


    “你!”肖氏瞪他一眼,解釋道:“哪有那麽準的,麵團揉得大可能就少蒸了幾個。”


    楚牧搖頭,反駁道:“大伯母,那大黑鍋用的蒸屜是我做的,我做過精細的算計,無論那饃怎麽擺放,一鍋下來都足可以蒸60個饃,而且隻多不少。”


    這下肖氏無言以答,窘得滿臉通紅。


    裴子慧則對楚牧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心想:原來這沒去過學堂的天才不止裴子墨一個,這還有個數學天才呢!


    屋裏誰也不再說話,肖氏想對這個一向她都不喜歡的楚牧發火,但又礙於裴玉和葉氏在這裏,一時不好發作。


    過了好半晌,裴玉看了楚牧一眼,似問詢一般地道:“一鍋蒸60個饃?”


    “是。”楚牧答。


    “好吧!”裴玉瞪著眼睛點了點頭,“以後全家上下不管是誰,讀書也好,嬌貴也罷,就算不姓裴的也一視同仁。一律都按人頭算,每人三個饃。就按這個數蒸,誰也別搶誰的,不夠吃的也別抱怨。”


    “他爹,三個饃,清兒他恐怕……”葉氏開始擔心自己那個讀書的小兒子不夠吃。


    “你若擔心他不夠吃,那就把你的給他一個。”裴玉說完進了屋繼續吃飯,屋外的人也都坐了下來。


    裴子慧抬眼再瞅肖氏時,她握著那手裏的饃就像在嘶咬仇人一般,惡狠狠的有些嚇人。


    午飯的小小風波過後,便到了下午。


    裴子墨繼續去山坡上放牛、看書和研習書法。


    裴子慧則和楚牧還有裴子唐三人帶著大黃和小白去了後山看看有沒有什麽山貨野菜之類的東西。


    大黃和小白很聽話,一路緊緊跟在裴子唐的身後,若是因為嗅到什麽東西而偶爾落隊時,裴子唐一聲吆喝後,就趕緊跑了過來。這倒是讓裴子唐很是欣喜不已。


    縱然欣喜,但卻沒有忘記中午那些不高興的事,他一邊走一邊用腳踢著腳下的石塊,嘟嚷道:“妹妹你來說說看,是不是因為爹和娘總是一再的忍讓她,才會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怎麽不敢欺負三叔和三嬸,專門欺負咱們家呢!”


    裴子慧也放緩了腳步,心想道:是啊,從早晨到現在大伯母已經鬧了兩場,還不知道晚上是個什麽情況呢,一想到她說父母那些難聽的話,她也氣得直咬牙跺腳。而且像大伯母這種人是給她二兩顏色就能開染房的主,絕對不能再縱容。否則父親母親隻有被她踩在腳下一輩子了。


    可是父親顧慮手足之情,又尊她為大。


    母親則是相夫教子以夫為先。


    他們幾個小孩子又不便插話說什麽。今天中午的事兒,楚牧從中揭了肖氏的短處,父母可能不會說什麽,畢竟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而裴子唐可就不一定了,也許到晚上沒人的時候,就要挨上母親一頓揍呢!


    裴子慧不由擔心地看了裴子唐一眼,見他滿臉糾結,一股惡氣難平的樣子,笑著說道:“二哥,你還氣嗎?”


    “怎麽不氣?氣死了!”裴子唐如大猩猩一樣,捶胸頓足,滿腦怨氣沒地方出的樣子,“一想到她用那麽難聽的話說咱爹娘,我就氣得牙根直癢,若是不讓我出這口惡氣,怕是我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著,直接被嘔死了。”


    裴子慧瞧他那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隨即說道:“那我想辦法幫二哥出氣可好?”


    “妹妹,你別鬧了。”裴子唐身子一歪,心不在焉地靠在了一旁的大樹上,有些沮喪地說著,“你才七歲,怎麽幫我出氣?難不成讓牧子哥一箭射死大伯母。”


    楚牧一愣,也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看著裴子唐發呆。


    “那可不行。”裴子慧也駐足連連擺手,“害人性命的大事可不許做,這是要被告官殺頭的。”


    裴子唐見他倆認真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我就是一說,你們還當真啊!”


    “不過我還真是有個法子能讓大伯母那張不討人喜歡的嘴休息幾天。”裴子慧小小的俏臉極為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妹妹真有辦法?”這下發怔的換成了裴子唐,他見裴子慧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也來了興趣。想了一會兒,便微微揚起了眉毛,湊過來小聲道:“妹妹最是機靈,你倒是說說看,隻要不被發現,不惹爹娘動手打,我們就幹。”說罷,又看了楚牧一眼,問道:“牧子哥,你呢?”


    楚牧往樹墩上一坐,扯了根野草銜在嘴裏,道:“先讓妹妹說說是什麽法子。”


    “這法子簡單得很。”裴子慧一笑,抬手指了指小河溝邊一隻剛剛蹦跳過去的蟾蜍,“隻要你們能給我抓一隻這玩意。”


    “癩蛤蟆?”裴子唐和楚牧大為驚訝,“要它幹啥?”


    她一臉神秘,笑著說道:“這你們就別管了,反正你們抓一隻這個東西,放在大石上曬幹,然後磨成份,再想辦法讓大伯母吃進肚子


    去就行了。”


    “哎喲!”裴子唐做了一個惡心的動作,“那癩蛤蟆看著就夠惡心的了,不過能讓她吃一吃這麽惡心的東西聽著就挺過癮的。”隨即又驚道:“妹妹,那癩蛤蟆不會有毒吧?你不會要把大伯母毒死吧?”


    “這東西確實體內有毒腺,也可以炮製藥材,但絕對毒不死人,隻會讓她不舒服而已。”裴子慧說得很自信。


    “要這東西還不簡單。”楚牧摘下背後背著的弓箭,“嗖”的一聲射了出去,一隻癩蛤蟆當即就死在了他的箭下。


    裴子唐走過去提起箭杆,將癩蛤蟆甩到一塊大石上,咧著嘴說:“得!就放這曬著吧,明晚上咱們再來取估計就曬成幹了。”


    “不會被別的動物叼走嗎?”裴子慧有些擔心。


    “妹妹放心,村頭的野狗都不會撿了它吃。”裴子唐又厭惡地看了一眼那隻死掉的癩蛤蟆。


    她答應著,又快步跑到二人身前,伸臂將他們攔住,一本正經道:“牧子哥,二哥,咱們可事先說好。咱們大哥宅心仁厚,行君子之事,若是咱們這事兒被他知道了可就做不成了。”


    裴子唐看了楚牧一眼,也鄭重道:“不但做不成,可能還要告訴咱們爹娘。”


    楚牧馬上道:“我不說。”


    裴子唐立馬一笑:“牧子哥不說,大哥就不會知道。”


    “那咱爹娘呢?”裴子慧繼續道。


    “我也不說。”楚牧保證一般地說道。


    裴子慧這才一臉莞爾地拍了拍胸口,笑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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