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慧瞪著眼睛連連驚呼出聲的同時,也不由得開始責怪自己太大意。


    怎麽隻顧著他背上的箭傷,卻忽略了他今天從冰冷的溪水中走了過來,而影響了腿傷。一來受傷後身體的低抗力就會大幅下降,二來溪水冰涼刺骨,水中肯定也會有大量細菌,再者他的衣褲均已濕透,棉襖雖然是脫下來烤幹了,可是這條棉褲依然是濕的。雖然裴子慧也想到了穿著濕棉褲對身體的危害,但卻無法說出讓他脫掉棉褲的話,多種原因綜合起來,終是致使他大腿上的傷口已經感染發炎……


    “怎麽辦?現在要怎麽處理?”裴子慧急得直扯頭發,人如發瘋了一般在山洞裏踱著步子。發炎這種事可不是好玩的,如果處理不好是會死人的,可是到底要怎麽處理呢?


    人命關天麵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微乎其微了。何況裴子慧身體裏的靈魂本來就來自現代,而且她更是深深的知道,人命高過一切的道理。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解開了顧青城的褲帶,將他濕了大半截的棉褲用力地扯了下來,並且放到火架旁去烤幹。當然顧青城最裏麵的一條褻褲,就算再濕她也不會去扯掉,即便是來自現代,也不代表她沒有底線。


    脫掉了沉重的棉褲,一切看來似乎就好處理了許多。裴子慧用手將他傷口所在位置的褻褲再撕扯得大一些,整個傷口的全貌便完完全全的映入眼簾了。


    可是眼下沒有工具,沒有消毒的東西,也沒有藥粉,這發炎的傷口要怎麽處理才好呢?


    情急之中,她突然看到了稻草旁邊的那隻碗,包括碗裏的那隻勺子,隨即靈機一動,突然間便有了主意。


    她先是將勺子清洗幹淨,然後放在火上烤一烤,希望以此來達到消毒的作用。然後戰戰兢兢地坐到顧青城的大腿旁邊,咬著唇,用勺子一下一下地將他腿上的黃膿輕輕地刮了下來。


    還好顧青城一直處在昏迷的狀態,所以她沒有看到他忍不住疼痛的表情,所以她隻需要控製著自己,強迫自己不要慌亂,並且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直到那令人恐怖的傷口上的黃膿被她刮得幹幹淨淨時,額上已經掛上了細細密密地一層汗珠。深吸一口氣,又將傷口周圍清洗了一下,這才又用布條包紮妥當,由於沒有藥粉,能不能挺得過來還不好說。所以心裏很是擔心,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待一切弄好之後,她全身的力氣就像被什麽東西抽幹了一樣,身子一軟,歪在顧青城身邊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坐在那裏,單手捂著胸,默默注視著顧青城那張由通紅漸漸轉為慘白的俊顏,不知為什麽,竟突然間有些微微心疼的感覺。是他太可憐了嗎?還是因為他腿上之所以會發炎,多半是因為抱著自己過溪水造成的,所以自己對他充滿了感激和愧疚。


    那一夜,她完全不敢闔眼,不停伸手探向他微弱的鼻息,不斷為他擦拭滾燙的身軀,更換額上的布巾,直至天明……


    然而天明之後,顧青城的燒雖然退了,可他又一陣陣地打著哆嗦,口中聲聲喊著:“好冷,好冷。!”


    裴子慧想在洞內再燃一把火,可是又怕將顧青城身下的稻草燃起了火苗而傷到他。於是隻好將所有的稻草都堆在他的周圍,但是他仍沒有暖和過來,人一直在那裏打著哆嗦。最後,她隻好將自己的棉襖也脫掉蓋在他身上。


    這樣反複幾次的冷熱交替中,已經將裴子慧累得筋疲力竭。


    熱了,就給他擦身退燒,冷了,又要給他取暖。如此這樣反複折騰下來,待顧青城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後的時光了。


    顧青城恍若隔世地睜開眼睛時,山洞中間的那些柴枝已經燃滅,此時正冒著白色的嫋嫋煙霧。


    再看自己,身邊堆滿了厚厚的稻草,身上蓋著自己的和裴子慧的兩件棉襖,而裴子慧則彎腰趴在他身邊的草堆上沉睡著,身上隻著一件赤色肚兜,光溜溜的後背上隻掛著兩條肚兜帶子。


    顧青城頓時一驚,兩條濃眉便重重地擰成了麻花。第一個反應,先是拿起棉襖披在裴子慧的後背上,那動作極輕極緩,生怕驚動了熟睡的美人兒。然後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地回想著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即便是他動作再輕,依舊把她驚醒了。


    “顧大人?”她眨了眨有些迷茫,有些難以置信的亮眸,見自己守了兩天兩夜的男人終於醒了,又是高興又是憂心地問道:“你還好嗎?現在感覺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


    “我……”顧青城本想說她怎麽把衣服都蓋在自己身上了,萬一她也著涼怎麽辦。可是話到嘴巴,喉嚨幹得難受,就如一把細沙塞在了喉嚨裏麵,幹啞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別著急……”裴子慧抬起雙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你昏迷兩天了,喉嚨一定幹得難受,先喝點水潤一潤再說。”說罷她快速轉身欲去水壺裏倒水,哪知由於心急,動作變得如此之大,再加上她的後背異常光滑,一個轉身間竟將身上披著的棉襖遠遠地甩在了地上。


    棉襖一掉,裴子慧的兩條藕臂和光滑的後背全都露在了外麵,恰巧又迎上了顧青城投來的目光,她的小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子。


    正在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時,顧青城伸手指了指那棉襖,示意她趕緊穿上,別著涼了。


    她這才拾起棉襖穿在了身上,複又拿過水壺,倒出壺中的溫水,然後將顧青城撫坐起來,讓他飲水。


    顧青城飲了兩口溫水,終於覺得喉嚨舒服多了。他對裴子慧笑了笑,說道:“子慧,謝謝你這麽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我想我應該沒事了,今天我們應該可以回去了。”


    一聽可以回去了,裴子慧也來了精神,當即高興地說道:“對了顧大人,你說這山洞裏可能會有吃的,我昨天翻遍了整個山洞也沒翻到,但是卻在洞外找到了。原來山洞外麵有一個土炕,裏麵埋著凍玉米,說著她走到火堆邊捧起那三根玉米棒給顧青城看。


    顧青城咧嘴一笑,不無炫耀地說道:“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沒錯。”裴子慧道:“這就是我們的早飯,兩根烤著吃,一根放到水壺裏煮著吃。”


    “三根玉米也可以做出兩種吃法。子慧,將來你一定是個賢妻良母。”顧青城讚道。


    她咯咯一笑,已經拋開了剛才無意間弄掉衣服的窘態,隨意說,“會嗎?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賢妻良母,不過我娘倒真的是一個賢妻良母呢!”


    “會!”顧青城點了點頭,有些不懷好意地笑道:“等你長大了,我也讓你像你母親一樣,做個賢妻良母!”


    “啊!”裴子慧一怔,突然覺得這話很有深意。再抬頭去看顧青城時,發現他也在看自己,那目光竟有些不一樣的東西,她說不清楚是什麽,可就是和從前不大一樣了。


    一時間空氣便有些凝固的感覺。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聽得外麵一陣馬嘶之聲。


    “是赤風!”顧青城激動地說。


    裴子慧有些不大相信地看著他,“不會吧?那馬兒還能尋來?而且我們也換了地方了,原來是在小溪對麵,現在和原來的地方已經相差好多距離了。”


    “不會錯。”顧青城很是篤定地說道:“是它找我們了。”


    “當真?”裴子慧扔下水壺就奔了出去,果然有一匹褐色的馬兒站在溪邊嘶叫。由於赤風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晚上,所以裴子慧也不知道赤風到底是什麽顏色的,於是朝著洞口喊道:“赤風是褐色的嗎?”


    “是,是。”顧青城欣喜萬分,將兩根手指放入唇邊,用力地打了一聲口哨,那赤風聞聲前蹄一抖,直接奔了過來。


    很快,他們結束了一種食物兩種吃法的早餐,又將山洞中的一切恢複到原來的樣子。裴子慧這才將顧青城扶著出了山洞。


    顧青城道:“子慧,我扶你上馬去,我腳上沒傷,走路不礙。”


    “腳上沒傷,腿上卻有。”裴子慧眨眼看著他,“你爽爽快快地騎上去就是,上次也是咱倆同騎一匹馬了,這個時候怎麽跟個女人似的,還忸怩上了。”


    “我才沒有。”顧青城說罷單手托著裴子慧上了馬,隨後稍微想了想,自己也跨了上去。雙腿一夾,赤風載著二人,緩緩前行。


    今日陽光明媚,空中刮著並不寒冷的風絲,兩人出得樹林,麵對著太陽揀小路走。


    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便見到了一個村莊,二人下馬一打聽,說這裏是“忠信村”,那也就是說離蘭家溝不過大約十餘裏的路程了。經過了村民的指路,又得到了老婦人贈送的幾個粗麥餅,二人吃得又香又甜,道過謝後一路狂奔,直奔蘭家溝而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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