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由於馬車板上放著很多大小不一的壇子,而且為了防止壇子在運輸途中會有什麽破損,所以裴二很是細心地用稻草將壇子與壇子中間的間隙緊緊塞住,並且又用繩子捆綁牢固。算是做了一個雙重的保險。


    這樣一來輕微的磕磕碰碰,壇子也不會有任何的破損。


    但是,車板上卻沒有了幾個孩子落座的地方,所以裴二隻好緩緩地在前麵趕著馬車,幾個孩子在後麵步行跟著。途中楚牧幾次問裴子慧累不累,若是她累了,楚牧可以背她。


    但是都被裴子慧拒絕了。她現在真的沒有走一段路就很累的感覺了。以前身體那樣柔弱,她猜測可能是因為常期營養不良所導致的。現在和祖父那邊分了家,在夥食是,“量”沒有了上限,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而且在“質”上也有了飛躍的變化,所以她明顯感覺自己的體力增強了,個子也長得快了,甚至以前那枯黃的頭發,現在都變得黑亮起來。


    所以將這些歸結起來,皆是因為營養好了,全身都有了力氣,走起路來自然也不是什麽難事兒了!


    估計裴二也是惦念幾個孩子步行太累,所以他將馬車趕得很慢。由此一來他們回程的路上便慢了許多。所以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未時了。


    在家中焦急等待的段氏見他們回來了,趕緊出來幫忙卸壇子。然後裴子墨又將馬拴好,添上了草料讓馬吃飽,一家人這才進屋,吃起了段氏做好後一直熱在鍋裏的飯菜。


    一直到他們吃完了飯,段氏才發現裴子慧買回的幾塊布料,不由“哎呀”了一聲,驚訝地看著那布料說道:“慧兒,你怎麽買回這麽多這麽好的布料?你哪來的這麽多錢哪?咱們那賣花樣子和成品繡工的錢可換不來這麽多布料。”


    麵對她一連串的問題,裴子慧笑了笑,問道:“娘,您先說說這布料如何?”


    段氏瞟了她一眼,眉眼彎彎地笑著,“這自是好得不得了的布料,你到是在哪弄的呀?”說著,她小心地抓過一塊布料放到了瞎婆婆手邊,溫聲說道:“幹娘,您摸摸看,這布料好不好?”


    瞎婆婆麵帶微笑伸手摸了摸,也“哎喲”了一聲,接著說道:“這也不是粗麻布啊,這麽細絲的含綢布料得多少錢一尺啊?”


    “奶奶,您還真是識貨,都能摸出是細絲含綢的布料。”裴子慧笑了笑,又拿了一塊布料放在她手裏,說道:“奶奶,這兩塊布料是給您買的,讓我娘給您做春裳穿。”


    “哎喲!我可不要。”瞎婆婆一扭身子,歪到了別處,謙虛道:“我這麽一把年紀的人了,穿什麽還不都是一樣,隻要不露著就行了,多打幾個補丁也沒關係,這麽好的料子還是給你們幾個孩子穿吧,奶奶不穿。”


    “不穿怎麽行,這料子就是給您買的,一會兒就讓我娘給您量尺寸。”裴子慧又扯過她的手,放在布料上,說道:“你摸摸看,這一塊料子是鴨蛋青色的,正好給您做上衣,春天穿這顏色可好看呢。這一塊是藏青色的,給您做褲子,剩餘的邊角布料還可以做一雙鞋麵,這要是穿起來往大門口那麽一站,嘿!別提有多精神了。”


    瞎婆婆似乎是被她說動了心,又摸了摸那布料,笑眯眯地說道:“這孩子還張羅著給我做春裳。我整天就是從大門裏走到大門外這麽大個地方,我去哪穿這麽好的衣服呀!”


    段氏笑著接話,“幹娘,不用去哪也能穿好衣服,您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是該享享福了。以後您想吃什麽,想穿什麽,就跟我說,隻要咱家能辦到的,就一定給幹娘弄來。”


    “好,好!”一句話竟把瞎婆婆的眼淚說了出來,“老太婆我活了這麽大年紀,老了,老了的,還享上福了。香瑤啊,你和二都是好人,等你們老了,比我還會有福氣的,因為你這幾個孩子都好,長大了一定有出息!”


    “幹娘,那我和老二就借您的吉言了。”


    瞎婆婆點點頭,又摸了摸那布料,說道:“既然子慧給我買回來了,我若不要,可就辜負了孩子和你們的一片心了。這樣吧,我要一塊布料,剩餘的你們去做衣服穿。”


    “奶奶,這次我們不止是給您做春裳,而是咱們全家人都有。就算不是每人都有一套,但至少每人都有一件。”於是她就將去錢記布莊買布,遇到了一個叫五龍的夥計的事說了,當然她隱去了錢記布料是小姑婆家的商行,和那個錢老板已經有好幾個小妾,而且還正在陸續娶進家中的事情。


    於是整個一下午,瞎婆婆在炕上拿著波浪鼓哄著裴子洋,段氏和裴子慧就圍著那些布料研究,一來研究怎麽裁剪才能避開那些帶暇疵的地方,二來研究哪一塊布料給誰用比較省料,研究到最後,基本已經定妥的時候,段氏卻“哎喲!”了一聲,瞪眼看著裴子慧就發起了呆。


    “娘,您怎麽了?”裴子慧不解地看著她。


    段氏緩了緩神,在那布料中翻騰了一遍,這才說道:“慧兒,你把大夥的春衣布料都買了回來,又安排得頭頭是道,這個給子墨,那個給子唐,連我和你爹也都有份,怎麽就獨獨少了你自己的?”


    “嗨!”裴子慧一笑,“娘,我還以為什麽事呢?不是獨獨少了我的,而是那布莊獨獨沒有適合我穿的布料,您瞧瞧看,這石青、天青、藏青、還有鴨蛋青,要不就是深灰、淺灰和墨灰,最鮮豔的顏色也就是那軍綠了,這些個我都不喜歡,所以就沒買我那一份。何況我那衣服再接一接袖子和褲腿,還是能穿的。”


    “唉!”段氏歎了一聲將她摟在胸前,很是不忍地說道:“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這才八歲就知道和哥哥們謙讓,你和哥哥們謙讓也就罷了,怎麽事事還可著我和你爹來呢?我和你爹做不做新衣服都無妨的。其實最需要做春衣的是你,咱們家就你這麽一個閨女,總不能讓你穿得太不像樣子了,何況去年秋天到現在你的個子真是沒少長,那些個衣服不是破洞就是太短小了,怎麽還穿得出去。下回趕集的時候娘給你拿錢,你挑自己喜歡的布料買,回來娘給你做春衣。”


    “沒事,沒事!”裴子慧連連擺手,“娘你給大家做衣服穿便是,待遇到我能穿的便宜布料,我一定再買回來就是了。”


    段氏點了點頭,“不是便宜的也要買,怎麽能大家都有,唯獨你沒有,如果是這樣,你讓爹娘哪還有臉將新衣服穿出去。”


    “好!”裴子慧親熱地摟著段氏的手臂,仰臉說道:“娘,我答應您就是了。”


    段氏用手指輕點她的額頭,開心地笑了。


    緊接著,段氏將布料在炕上鋪平,正準備動剪子裁剪時,裴二推門走了進來,笑吟吟地說道:“他娘,你看,咱們家裏有客人來了。”


    段氏和裴子慧同時一怔,隨即抬頭,卻見隨著裴二身後進來的,是那個縣衙裏侍候縣太爺的那個叫小六子的人。


    裴子慧正在一臉疑惑中時,段氏的臉上已經掛了笑,她說道:“哎喲,是這位官爺呀?快請,快屋裏請。”


    這一請不要緊,小六子進來的同時,卻雙手提進來大大小小好幾個包裹。裴二夫妻和裴子慧都甚覺奇怪,但又不便多問,於是段氏忙著給小六子上茶,裴子慧則規規矩矩地立在一側聽他們說話。


    待小六子飲了一口茶之後,裴二才笑嗬嗬地問道:“官爺,您來我們蘭家溝這是有事兒吧?”他瞟了那些東西一眼,又問道:“是瞎婆婆的案子出了岔子?還是我家孩子他大舅讓您來的?”


    “喲!”小六子趕緊推辭,道:“您就別叫我官爺了,聽著真不自在。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官爺,也不算在縣衙當差,我就是我們家少爺府上的一個隨從,自小就跟在他身邊,他現在入鳳陽縣當了知縣,我也就隨著來了,在縣衙內並沒有什麽官差在身上。您就和大夥一樣叫我小六子就行了,我習慣別人這樣稱呼我。何況您是長輩,我得喚您一聲裴二叔才行。”


    “不敢當,不敢當!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就喚你小六子吧!”


    “噯!裴二叔。”小六子說話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指了指那些東西,說道:“我今兒來不是為了瞎婆婆那案子的事兒,關於那個案子您就放心吧,京裏的大理寺已經結了,萬萬是再出不了岔子了,您讓瞎婆婆就高枕無憂地過日子就行了。”


    “好,好!”裴二很是高興,“那是孩子他大舅讓您來的?”


    “正是。”小六子點頭,“典獄長比較忙,我正好來這邊辦事,所以他就托我將這些東西帶給你們。”


    “噢!那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小六子倒是一副熱心腸,“以後您家若是有什麽事,直接到縣衙找我小六子也行,隻要我小六子能幫的,能辦的,絕不推辭!”


    裴二想了想,說道:“這麽說你和孩子他大舅關係很好了。”


    “是,是。”小六子嗬嗬直笑,“這至親好友嘛,總是越多越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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