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合的背後又意味著什麽呢?


    在明眼人眼中,這一切自然不用說明。可在裴玉和葉氏還有裴三的眼中,似乎是一直走到了今天,他們才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若是裴三真的在生育方麵有問題,那麽被休在外這麽多年的宋玉梅又算什麽呢?


    “難道真的是咱家老三的問題?”葉氏惱羞成怒地在炕沿上砸著煙袋鍋,將一張臉繃得死緊。一個被休回來的裴逸靜已經讓她傷透了腦筋,現在裴三這邊又出了問題……


    葉氏這一輩子一共生養了四個孩子,除了嫁到外麵的裴逸華平安無事之外,其餘三個是沒有一個讓她省心的。裴三休妻再娶養外宅,現在又加上了不育之症;裴逸清接連兩次落榜,在葉氏的壓力之下,人都有些癡癡傻傻的;本以為最小的裴逸靜在婆家會享一輩子的寶貴榮華,哪知道嫁過去幾年無所出,最後落得休回娘家的下場。現在除了吃飯的時候,裴逸靜會在飯桌子上露一下臉,剩餘時間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這樣一來就是不瘋,也要悶壞了。


    想到這些,葉氏就開始歎氣。人品的好壞且先不說,但做為母親,她也是為孩子們操碎了心盼酸了眼的。


    見她這樣問,裴玉也開始唉聲歎氣,轉頭對裴二道:“二啊,之前在你們家養傷的那個姓周的不是個郎中嗎?要不請他給你三弟瞧一瞧?不管有病沒病,瞧一瞧總歸心裏有個底。”


    還不帶裴二回話,裴三卻一臉不樂意地嚷上了,“爹!瞧什麽瞧,我沒病!”


    “沒病瞧了不是更放心,若是有病,咱就治。”裴玉收斂了剛才的脾氣,沉著聲音說道。


    “對,對。”裴二也上前勸裴三,“周兄弟他雖然在縣裏開醫館,但是我們西山上有一間他儲存藥材的倉庫,每隔些天他就回來一趟取藥,到時候我過來喊你,讓他幫你診一診。”見裴三僵硬不語,裴二又道:“也不麻煩,就是望聞問切加診脈,一會兒功夫就好了。”


    葉氏可不管裴三願意不願意,這樣不花錢的郎中那可是不用白不用,而且更是沒有耐心好好的和他解釋。所以她指著裴三就霸道地說:“明兒你就去鎮上把那兩個女子給我送回去,回來後再把甄柳接回來,然後就等著周大夫來安心給你診病。”


    “娘,我沒病!”裴三還是不肯承認。


    “沒病?沒病生不出孩子!”葉氏將桌板敲得咚咚直響,“今兒你就是有病也得醫,沒病也得看,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也賴不得別人,我和你爹就是綁,也得把你綁去。”


    那邊裴玉也怒目圓睜地瞪著他。


    望見裴玉的目光,裴三忽然覺得身上那被藤條抽打的傷痕,一陣陣地越發疼痛。終覺得自己已是無路可逃,隻好訕訕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天,裴三解決了鎮上那兩個外宅。


    第三天,在裴二的陪同下,他如上刀山下油鍋一般,終於把甄柳接回了家。


    到了第三天,周易帶著這幾年一直隨他學醫的楚牧從鳳陽回來了。裴二便讓人將裴三叫了過去,一同過去的還有始終不放心的裴玉和葉氏。


    裴二家自從搬進新房子,裴玉倒是來過幾次。葉氏這還是初次登門。


    她進得院中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宋玉梅,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不是滋味不說,似乎心口上還有些堵得慌。想當年,宋玉梅還是裴三媳婦的時候,那宋家的東西,真是源源不斷地拿到了裴家。而且宋玉梅為人老實,可是從來不敢對葉氏有半點不恭敬。如今的甄柳可倒好。你硬,我比你還硬,這真可謂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何況甄柳還有那麽幾個如狼似虎的野蠻哥哥,在那裏拿著大刀給她撐腰……


    想到這,葉氏在心裏就重重地歎了一聲。


    而宋玉梅見到葉氏時,不但沒有了想象中的尷尬,反而似乎一切過往在她的眼中,都變得雲淡風輕了。她不喜歡葉氏的為人,但是看在裴二夫妻的麵子上,她也不能讓裴家二老下不來台麵,於是之前曾經喚過的“爹娘”二字,在她的嘴裏就變成了熱熱乎乎地,“大叔,嬸子。”


    裴玉臉上的顏色變了變,把眼底那縷愧疚深深壓下去之後,才笑嗬嗬地應了一聲,“玉梅也在呀!”


    “是,大叔。您快屋裏坐吧!”宋玉梅笑得溫暖而又從容。


    倒是葉氏不知道以何種態度麵對她了,最後隻是脖子一梗,就當沒有看見她一般,直接邁步進了屋。


    由於周易平時在縣裏開醫館,所以他那十畝藥材地和藥材庫房都是由宋玉梅照顧的。幾年下來,周易不但教了楚牧這個看病的徒弟,就連不識幾個大字的宋玉梅也對藥理藥性知道了不少,幾乎各種各樣的藥材都認了個全。


    有時候周易也半開玩笑地說宋玉梅不學醫還真是可惜了。


    有的時候段氏也私下悄悄問宋玉梅,問她覺得周易的人怎麽樣。她總是點頭,簡練地回答,“周少爺人挺好的,心裏也挺苦的。所以他遇到個縫縫補補的問題,我都願意幫。”


    “我看你倆倒挺合適。”段氏試探她的意思。


    每次說到這些,宋玉梅總是很果斷地搖頭,“不行,我連孩子都生不了。”


    後來,段氏問得多了,宋玉梅就哭,哭了之後就說:“姐姐這是想趕我走嗎?”


    以至於後來沒有人再敢提這事兒了。今兒裴三來看病,若真是裴三的身子有問題,那是不是就代表著周易和宋玉梅也有可能會扯出一段姻緣?


    雖然二人一直對此事沉默不語,但是段氏明白。他們都是從各自的過去中無法走出來而已。


    裴三是最後一個走進裴二家大院的,見到其它人還好,臉上依然能保持鎮定,隻是見到宋玉梅那一刻,他再也鎮定不起來了。曾經的夫妻,現在的路人。更可笑的是他當初休妻的理由是宋玉梅不能生,可幾年之後,他居然因為這個“不能生”的原因而找大夫看病,這不就明擺著他當年是休錯了妻嗎?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包括紅杏死的時候,他都沒有。


    可是幾年都過去了,一切又能如何。


    宋玉梅見他木木的掩飾著臉上的驚慌,於是笑著主動上前說道:“你來了!”仿佛之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仿佛裴三對她曾經的傷害,都從記憶裏抹去了一樣。


    “噯!來了。”裴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應著,“聽說你一直在二哥家,我……”


    被休後五年多,宋玉梅學會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如今再提到裴三,甚至是見到裴三,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憤怒和衝動。這也說明他的心寒和死心。


    她爽快地笑了笑,一臉風輕雲淡地說道:“快進去吧,周大夫在屋內等著呢!”


    裴三進屋時,裴家二老正在和周易還有裴二夫妻等人閑談。


    見裴三走了進去,段氏為免他心裏不舒服,就拉著幾個孩子以做飯為名躲了出來。雖說是為了給裴三治病,但是這公公婆婆大駕光臨了,段氏自然不能怠慢了。將兩位讓到上座,就開始張羅著去廚房燒飯燒菜。


    飯做好了,屋裏的病也診完了。


    裴子慧看著楚牧拿著配方一樣一樣的配藥,就知道周易一定給他診出了問題。於是小聲上前問道:“牧子哥,周易叔給我三叔診得如何?要服藥嗎?”


    已經長成英俊少年的楚牧,悄悄瞥了屋裏一眼,方才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妹妹,依我看開藥也是無濟於事,師傅也是死馬隻當活馬醫,為寬裴家二老的心。”


    裴子慧應聲點頭。心想,不管能不能治得好,至少一家人知道了症結所在,不會再胡亂冤枉人了。思來想去,最冤的人就是宋玉梅了,不但受了好多皮肉之苦,還落下了一個不能生的名聲。


    確定了病症,裴三和裴家二老這一頓飯自然是吃得如同嚼蠟,匆匆吃了幾口,自然沒什麽心情停留,幾個人也就一起回去了。可他們前腳剛回去半個時辰,後腳肖氏就來了。


    “他二嬸。”肖氏將半筐野菜放到段氏麵前,喜笑顏開地說道:“這是我上午剛在山上挖的,鮮嫩嫩的剛出芽,正是好吃的時候,給你送來嚐嚐鮮。”


    “大嫂,讓你費心了不是。”段氏笑道:“這山野菜我家裏也常吃,慧兒閑著無事就去山上挖,你這還是提回去給咱爹咱娘吃吧!”


    肖氏見段氏不收,臉上立馬變了色,“他二嬸,你莫不是嫌棄不成?”


    段氏亦笑,“大嫂,您說得哪裏話?”


    這時候,裴子慧端了兩樣自家儲存的幹果上來,笑容溫婉地放到肖氏麵前,“大伯母,您吃兩顆幹果吧,可甜呢!”


    聞聲,肖氏的目光就開始上上下下的在裴子慧身上打量,打量一陣後這才“嘖嘖”兩聲道:“都說女大十八變,這話可真是一點不假。我現在還常常想起子慧小時候那又瘦又小的樣子。你再瞧瞧現在,這是又白又嫩簡直就像那河邊的水蔥一樣,這臉蛋子要是掐上一把,是不是都能出水呀!”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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