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子慧眼裏,似乎朝中的高官們都是因為某些原因才告老還鄉的。否則的話,不管年紀大不大,身體好不好,幾乎都是站到最後一班崗,甚至是油盡燈枯之時帶著官職入棺材的。


    更何況,顧守義五十幾歲的人,雖然早年征戰落下了病根,但也不至於到了告老退官的程度。


    顧青城眸光深湛地鎖住她蕩滿疑惑的水眸,繼而笑了笑,將這個聰明機靈的小人兒緊緊摟進懷中。


    “城哥哥,那你的官職會有變化嗎?”她挺著小臉,仰頭看著他,黑眸一眨一眨的。畢竟他才是自己的夫君,裴子慧除了關注將軍府一家的前途之外,則是更關心自己的夫君。


    “聽一位前輩向父親透露了一下。”顧青城沉沉地說:“據說皇上有意將我封為三品安南將軍。”


    安南將軍是四安將軍之一,位列正三品。在四安上麵還有四鎮將軍和四征將軍,位列從二品。從二品之上就是大將軍,再之上就是位列三公級別的大將軍,顧青城的父親顧守義,就是位列三位級別的大將軍之一。


    所以說顧青城是一個十足的高幹子弟或者說是官二代一點也不為過。


    在這樣一個不屬於中國曆史上任何一個朝代,其生產力的發展水平大約相當於唐宋時期,但似乎是弱於唐而強於宋的朝代,之所以朝中武將頻多。是因為這裏不像唐宋時期王朝統一,而這裏部落小國頻出。時常擾亂鄰國安定。


    但是讓裴子慧比較憂心的是不是戰爭,而是窮人太多,填不飽肚子的人太多。比如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是餓著肚子的,比如剛剛來到府上的蝶舞,也是差點餓死街頭一個。


    要想一個什麽辦法才能讓國民生產力水平大大的提高呢?或許大家都吃飽肚子了。過上安樂的生活了,那麽誰還願意出去打打殺殺呢……


    想著想著,顧青城那邊已經睡了過去。裴子慧也終於經不住困意襲來,也歪在他的臂彎中沉沉而睡。


    清晨,霧色濃重。


    縱使天已亮透,如紗般籠罩天地的霧氣還不及消散,就一層層地掛在樹梢枝頭上不動了。這就是裴子慧口中所說的霧凇,在前一世她曾經見過聞名全國的吉林霧凇奇觀。


    三九嚴寒。大地冰封。鬆花江畔的十裏長堤上,潔白晶瑩的霜花綴滿了枝頭,在陽光照耀下,千姿百態的瓊枝玉樹隨風搖動,銀光閃爍,美麗動人。


    裴子慧沒有想到,在這裏居然也可以見到這樣的一幕。雖然這裏沒有吉林的霧凇壯觀,但是在這大宅之中。也能觀到這樣的景致,已經實屬難得了。


    不過霧凇雖美,但卻給本來下了一夜大雪的天氣更多了幾分寒意。


    裴子慧披著加厚的鬥篷去給太夫人請安。剛走到梧桐苑的門口就被郭媽媽攔住了,她皺著眉道:“少夫人,咱們太夫人年輕的時候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本來一到冬天她就身子骨哪都疼,結果又遇上了這麽一個下雪天,更是疼得受不了。這會兒正圍著炭火坐在大炕上焐著呢!您就不用進去了。我帶話給太夫人就是。”


    “也好,那有勞郭媽媽了。”裴子慧道:“府上不是有大夫嗎?要不要請來給太夫人診一診。”


    郭媽媽搖頭加歎氣,“幾十年的老毛病了,就連宮裏的禦醫都來給診過,也沒見好。太夫人這兩年也不治了,一到陰冷天就挺著,等天睛了,就會好很多。”


    “這樣啊!”裴子慧憂心地擰了擰眉,轉身離開,準備去荷花齋。


    到了荷花齋給胡氏請安的時候,胡氏正坐在臨窗的大坑上吃著小桌上擺著的幾樣早飯。她的早飯倒是既簡單又清淡,一碗清粥,兩茶葉蛋,幾碟小菜,除了一碟鹹魚幹,皆是素菜。


    胡氏瞥她一眼,不冷不熱地道:“你吃了沒?”


    “母親,我吃過了。”裴子慧柔聲答。


    “今天是你歸寧的日子,本來是可以不來請安的。”胡氏頓了頓又道:“歸寧要帶的禮物我都讓杜喜準備好了,一會兒就該給你們送到安排好的馬車上,隻是青城他……”


    裴子慧趕緊道:“夫君他昨夜天快亮才回來,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等他醒了,我們再一同回去。”


    本來胡氏還算看得過去的表情就生了幾分變化,挑著的眉頭也沉了下去,筷子往桌上一壓就道:“子慧,不是我這個做婆婆的說你。青城可是我和老爺唯一的兒子,也是我們整個顧家的希望,他的身子若是垮了,不止是我們顧家,你的天也塌了。”


    話說得如此之重,倒是給裴子慧來了個措手不及。可是這話又因何而起呢?


    “母親,我是說等夫君睡醒了再去啊!”裴子慧不明白胡氏怎麽突然就翻臉了,一臉無辜地說道。


    她不說還好,這樣一說反而胡氏更怒了,瞪眼道:“就不能不讓他去嗎?你們那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讓一個將軍去,這成什麽樣子?再說他去了能做什麽?和一群種地的山民能說些什麽?”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目地。


    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裴子慧自然也懂了。無非就是嫌自家無任何背景,說到底就算是皇上賜了婚,那也是顧青城自己求得,還是稱不上門當戶對。自己最終還是高攀了。


    胡氏見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地不好看,微微緩了些語氣道:“子慧。你好好想一想我的話有沒有道理。青城他是將軍,是上麵直麵皇上,下麵統領千軍萬馬的人物,你讓他陪你鑽到山溝溝裏麵去,這可真是不妥。”


    說完。胡氏摸起筷子繼續吃飯,裴子慧隻好欠身道:“母親,那我自己回去好了!”


    “噯!”胡氏拉著長音,“這就---對……”


    話沒說完,顧青城就在外麵喊上了,“慧兒,你在裏麵嗎?”


    裴子慧和胡氏同時一驚,胡氏飯也不吃了。碗筷向前一推,順腿就下了坑,此時丫鬟已經掀了簾子。還沒等顧青城走進來,胡氏就開始問:“城兒,你怎麽起來了?不是天亮才回來嗎?你父親還睡著呢,你一個年輕人居然爬起來。”


    “娘,我睡夠了。”顧青城笑了笑,“再者今兒我要陪子慧歸寧。遲了人家要說咱們不守禮數的。”


    本來胡氏的臉上隻是有些著急兒子不好好休息,聽他這樣一說,那臉就青了。頓時繃得死緊。“哼”了一聲落下簾子進了屋。


    “夫君,要不然我獨自回去,你好生歇著。”在胡氏麵前,“城哥哥”三個字也被裴子慧隱去了。


    “那怎麽行。”顧青城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體貼道:“這歸寧都是兩個人一起回去的,我要是讓你自己回去。不但於你麵子上不好看,就是於我們顧家名聲也不好,人家會說我們顧家怠慢兒媳婦,怠慢親家。”說完,他還回頭問胡氏一句,“是吧?娘。”


    胡氏沒點頭也沒搖頭,隻冷冷地“哼”了一聲。


    “可是你沒睡好……”裴子慧想息事寧人,就算顧青城堅持陪她去了,那麽在胡氏心裏也算留下結了,日後也是自己日子不好過。何必呢?


    “這有什麽。”顧青城不以為意,“在戰場上的時候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是常事,何況這隻是昨天一夜,而且剛才已經補了眠,再者就算睡不夠到了嶽父那邊還可以繼續睡。”


    聽在別人耳中,這嶽父家顯然是熟門熟客的感覺。


    胡氏警覺起來,歪頭就問,“城兒,莫不是你以前經常去嶽丈家?”


    胡氏有所警覺,顧青城自然也覺得不妥了,趕緊道:“也不是常去,那個時候不是慧兒救了我一命嘛!我就親自去道謝,後來又結了義兄妹,再後來……”他一揮手臂,一副賴得解釋的樣子,“反正都是我主動去的,不信你可以問小六子。”一副為自己妻子開脫的樣子。


    “一個巴掌拍不響。”胡氏嘴一歪瞪了裴子慧一眼。


    此時,裴子慧深刻地感覺到這裏是個是非之地,似乎一切都不能解釋,解釋的越多,胡氏知道的越多,也就有了種越描越黑的感覺。可是想著,心下又覺得不平。


    當初明明是她兒子非要和自己結為義兄妹,也是她兒子在自己家的田裏入了股份,雖然這股份問題到現在顧青城也沒有拿錢,可是裴二曾經說過,他不拿錢就給他存在自己那裏,或存在錢莊,等到他用時,會一並拿給他的。


    顧青城眼見胡氏不大高興,幹笑了兩聲,又上前哄了胡氏幾句,就拉著裴子慧出了門,胡氏現在想攔卻也是攔不住了。


    出荷花齋時,恰巧遇到了同時來請安的姐妹三人,見過禮之後,她們知道這夫妻二人是要回娘家,表情各異。


    顧蘭亭表情淡淡的,什麽也看不出來。


    顧蘭黛有點不屑,但也沒說話。


    隻有聶薇涼吸鼻子瞪眼睛,就差沒有跳起來了,拉著顧青城的手就問:“表哥,你真的要去那個髒乎乎的窮山溝陪她歸寧?你可是將軍,是京中屈指可數的少爺,你,你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怎麽了?”顧青城臉現幾分不悅,“你不知道情況,別瞎說。”並且甩開了她的手。


    “我怎麽不知道情況了。”聶薇涼不依不饒,幾乎快哭了出來,“舅舅和舅母當初就不該同意你去鳳陽縣做知縣,好好的一個武將偏偏要去當什麽文官,這下可倒好,不但你自己去了,結果還領回來一個。要是領回來一個富家千金,知書達理能書擅畫也就罷了,偏偏還從山溝溝裏領回來的,這,真是豈有此理!”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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