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院內吵嚷之事,裴子慧的麵上就有些冷。


    所以這一頓早飯,氣氛就有些緊張。幾個丫鬟侍立一側,誰也不說話。隻緊盯著她的臉色,時刻也不敢放鬆。


    如此一來,裴子慧的心又軟了軟。


    想一想這群丫鬟和外麵的下人也都是娘生父母養的,若不是家中不易或是有別的原因,誰願意把女兒送出來任人使喚呢!


    罷了,罷了!待盧媽媽過來後一起說一說也就是了。


    吃了早飯,去給婆婆胡氏請安。


    隱隱就感覺到胡氏的臉色有些發青,情況不妙自然是走為上計。


    但是出了院子還沒走幾步,就遇到了表少爺聶道遠的妻子邱素玉。她一麵牽著四歲的兒子聶震宇,一麵步履緩慢地向荷花齋的方向走了過來。


    二人四目相碰時,邱素玉趕緊半蹲行禮,口中輕喚,“少夫人!”


    “表嫂,莫要多禮。”裴子慧笑道,“你這是去給娘請安嗎?”


    話未說完,她剛要說“看表嫂氣色不大好”時,哪知邱素玉掩著帕子便巨烈地咳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一陣接一陣的咳嗽聲,就將她憋得小臉慘白,甚至連眼淚都咳了出來。


    她隨身跟來的小丫鬟趕緊過來幫她撫背,臉是滿是擔憂,“表夫人。表夫人您沒事吧!”


    她的兒子聶震宇也大聲喊:“娘,娘!”


    裴子慧眼前此景,自然也緊張地上前表示關心。


    過了一會兒,邱素玉咳聲漸消。這才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地衝裴子慧笑了笑,“真是讓少夫人見笑了,這幾天落了雪,染上風寒就不好了,一副接著一副藥的喝。可這身子就是不爭氣。”很是氣餒的樣子。


    “無事,無事!”裴子慧一臉理解的表情,“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我這身子就是……”話未說完邱素玉又巨烈地咳了起來。


    裴子慧見她咳得實在難忍,忍不住上前說道:“表嫂,您這個樣子就不要去給娘請安了,快回房歇著吧!”


    邱素玉也擺手,“去不了了,去不了了!”然後又指著丫鬟說:“環兒,你……”


    裴子慧見她說得吃力。隨即代她吩咐這個叫環兒的丫鬟,“你進去告訴夫人一聲,就說你們家表夫人病得厲害,走到院門口實在挺不住了,而且怕過了病氣給夫人,所以就先回去了。”又道:“我先扶著表嫂往回走。你去稟了之後再追上來。”


    環兒跑了進去,裴子慧和晚秋一邊一個扶著邱素玉,裴子慧的另一隻手就牽上了聶震宇。一開始聶震宇還有些害羞,不好意思牽裴子慧的手,待裴子慧對他柔柔的一笑,又輕聲說了句:“來,嬸母領著你走。”


    這小家夥才低頭笑了笑,順從地牽上了她的手。


    待他們走到一半路的時候,環兒便追了上來,裴子慧當即道:“我送表嫂回去好了。你直接去請大夫過來,這樣不耽誤時間。”


    這下環兒又跑開了。一直到裴子慧將邱素玉送回了院子,扶到了床角邊歪躺下來,環兒和大夫沙溢才跟著先後走了進來。


    沙溢進門一見裴子慧也在此,一開始有些愣愣的感覺。


    裴子慧是他平生認為最漂亮的女人。第一次見就有了流鼻血的感覺,沒想到第二次見到又有此感。這等反常之事自然讓他憂心忡忡,莫非他自己中毒而不自知……還是昨晚烤羊吃太多?


    沙溢迅速給自己把了下脈,嗯,體內果然有股燥熱之氣……


    “沙大夫。”站在一旁的環兒頓時傻眼,“你怎麽給自己把上脈了?是我們家表夫人病了。”


    沙溢臉一紅沒說話,給兩位夫人行了禮後,就用指腹按在了邱素玉已經墊了帕子的手腕處。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收回手。


    “怎麽樣?”裴子慧關切道。


    “病倒是不重,就是染了風寒。”沙溢眉心掛上一抹憂慮,“隻是表夫人的身子實在是太弱了,就算是這麽一點點風寒恐怕也要休養些時日才能好的。”


    裴子慧很是吃驚地望向**的邱素玉。邱素玉不悲反笑,“害少夫人擔心了,我這是生宇兒的時候落下了病根,這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病懨懨地不見好。”


    “那沙大夫有沒有什麽好法子給表嫂調理調理?”


    沙溢看向邱素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少夫人須得心寬,心寬才能體寧。”


    裴子慧沒有聽明白,邱素玉卻點頭對沙溢道了聲謝。


    心寬才能體寧。難道邱素玉有好多煩心事嗎?


    “表夫人忍著一點,您身上火氣較重,我先施以銀針驅一驅火氣。”沙溢一邊說,一邊從藥箱裏拿出了銀針。在邱素玉的手腕和腳裸的幾個穴位處下了針,手法極其平穩流暢。


    裴子慧鬆了口氣,看來這沙溢還真是有些本事。


    接著沙溢又提筆寫下方子交於環兒,“按這個藥方拿藥,一日三次給表夫人服食。至於這銀針需要一刻鍾後才能拔。”說著他起了身,一邊走一邊說,“我先到隔壁的房間等著。”緊接著一回頭,又道:“早晨去山上采藥,到現在還沒吃飯。請問環兒姑娘能給我來點蓮子湯和梅酥餅之類的嗎,送到隔壁就行。”


    “當然可以,沙大夫您稍等。”邱素玉搶先回答。並且對環兒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去辦。


    沙溢笑了笑,去了隔壁的房間。


    環兒的動作很麻利,不一會兒就端來了蓮子湯和梅酥餅。


    裴子慧笑著站了起來。親自接過環兒手裏的托盤,向隔壁房間走去。


    “怎敢勞少夫人大駕。”沙溢趕緊起身相迎。


    “無事。沙大夫為表嫂治病盡心盡力。該當如此。”


    沙溢倒也不客氣,端過東西就吃了起來。


    裴子慧禁不住偷笑,這也是一個和自己一樣不知道規矩的,居然在少夫人麵前大口吃東西,不過她也不怪他。反而看他吃得香甜,還十分開心。


    不怪顧青城說這大夫長得太俊美,今日一細看,果真如此。十八九歲的年紀,溫文儒雅,俊俏萬分……眉是眉,眼是眼、鼻是鼻、唇是唇,都在位置上,不偏不倚,沒有哪個出來破壞秩序。排斥異己。


    待沙溢吃完了,就伸手從藥箱裏摸出一個亮白色的小瓶子,抬手遞給裴子慧,並鄭重說道:“少夫人,這個一次一粒,一天三次。”


    “給我的?”裴子慧愣住。心想我又沒病,何故給我藥。


    沙溢點頭,“這藥能降火氣,連服三日入廁就會順暢。”


    原來她是看出自己這個問題。確實如他所說,也不知道是出嫁後火氣極大,還是飲食結構發生了變化,每天早晨的這個事總感覺有些力不從心。不由讚道:“原來沙大夫的醫術已這樣高超,隻看臉色就已經知道病症。”又問道:“那沙大夫覺得大少爺的身子如何,他南征歸來後身子清減了不少,可否有需要調理一下的必要?”


    “大少爺?”沙溢笑了笑。“大少爺眉色如墨,狀如飛翼,優雅地停在白淨的臉上,鼻梁英挺卻不突兀……”


    裴子慧趕緊打斷,“沙大夫。我是問你他的身體,不是長相。”


    “我正在說他的身體。”又道:“……雙唇適中,色澤也好,一看就是脾胃調和、心腎健康之相……”


    對於他這樣的說話方式,裴子慧倒也覺得挺好笑。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她握著瓷白小瓶向沙溢道了謝,又回了邱素玉的房間。


    沙溢進來拔銀針的時候,胡氏身邊的尤媽媽也來了,進屋就笑:“夫人聽說表夫人病了,特意讓我來看看,也不知道病得重不重。”


    邱素玉趕緊掙紮著起身,“沒事,沒事。真是讓夫人擔心了。”


    幾個人聊了幾句,尤媽媽就回去給胡氏回話去了。


    裴子慧也打算回去了,臨走時還對環兒囑咐道:“表嫂這邊若是有什麽需要,就去暖秀閣找我,還有差個人去把表哥找回來吧,表嫂病了,表哥恐怕還不知道吧!”


    “是,少夫人。”環兒笑著應了。


    邱素玉和裴子慧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裴子慧正要轉身,卻被一隻小手輕輕扯住了,手臂下麵就傳來了軟軟的聲音,“嬸母,您要走了嗎?”


    是邱素玉的兒子聶震宇。


    “宇兒。”裴子慧蹲下身子,與宇兒平視,柔聲道:“是呀,嬸母要回去了,宇兒還想留嬸母多呆一會兒嗎?”


    宇兒咬了咬唇,天真一笑,“是,我喜歡嬸母。”


    **邱素玉也笑,“這孩子和少夫人還挺有緣的。”


    裴子慧愛憐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得柔柔的,“那等你娘的身子好了,嬸母歡迎你們母子到我那裏去玩,到時候嬸母給你準備好吃的如何?”


    “好!”宇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緊接著,裴子慧又說了幾句讓邱素玉好好歇著的話,也就帶著晚秋準備回暖秀閣。


    出了邱素玉的院子,裴子慧駐足回頭望了一眼,不由喃喃道:“這麽弱的身子倒是挺可憐,可這人怎麽看上去又有幾分奇怪。”


    晚秋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不知道少夫人在說些什麽。


    半晌後,裴子慧才輕輕一笑,“回吧!”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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