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這長長的宴席足足擺了一小天,天黑時分,大家才散場各自回家。


    裴二家收拾妥當之後,又安排了一下明天的事宜。大家也就三三兩兩的回到屋子。好在裴二家的房子多,新房子、老房子、正房廂房,再加上倒座,幾十口人都住得下。


    裴子慧和顧青城住在了她沒出嫁時的閨房。北雪則帶著征少爺住在旁邊的屋子。


    空了下來,裴子慧的孩子又成了主題。瞎婆婆雖然看不見,但還是掙搶著要抱孩子,段氏更是喜歡得緊,看到了就不舍得移開眼睛。


    趁裴二有空的時候,裴子慧將他拉到一邊道:“爹,我那個山上又住上去了幾個人。”


    “慧兒是怕人手不夠嗎?這都秋收了,秋收完之後再深翻一遍地就沒活了,你還叫人上去幹嘛?”


    裴子慧趕緊解釋,“那幾個人不是上去幹活的。他是城哥哥的兄弟,因為暫且無家可歸,又想學習種田,所以暫時就去山上住了。您也不用知道得太多,就時常往山上送些東西就行了。過幾天恐怕就要開始建房了,等我畫花草圖就讓小六子送來,您就多跑幾趟,幫我監監工,先蓋好幾間房子,別讓他們冬天在山上凍著了。”


    “行,我知道了。慧兒放心,我照顧好他們就是。”


    “謝謝爹。”話音剛落,尤五龍和周易走了進來。裴子慧忙站起來給兩個人讓座,“五龍叔、周易叔你們坐。”接著又笑著恭喜周易,“易叔,您就要當爹了,高興吧?”


    “高興!”周易笑得合不攏嘴,看得出她和宋玉梅生活得很愉快。


    裴二接話道:“你易叔高興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周老板高興。孩子在肚子裏才幾個月,周老板就已經想了幾十個名字了。”


    說著幾個人就笑了起來,唯有喝過酒的尤五龍,眼神有些落寞。


    “五龍叔,您還是一個人,沒有娶妻嗎?”裴子慧問他。


    “沒。”他有些尷尬地搖搖頭。


    裴子慧鄭重道:“五龍叔,我們家開第一家木材行的時候,您就在我們家做掌櫃的。一晃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二哥這做生意的本事多半都是您教的。您瞧瞧,現在徒弟都娶妻了,你這師傅還一個人,淒涼不淒涼?”見他不說話,她又道:“再過幾年,不但易叔的孩子滿地跑了,二哥恐怕也有孩子了,您就不怕自己老來孤單啊?”


    “是啊!你老這麽一個人也真不是個事兒!”周易也歪頭勸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是為你們尤家留一條後,也該娶妻生子了吧!”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他對裴逸靜有情,隻是家母嫌棄裴逸靜是個休妾,不肯讓他娶。而他呢,不但孝順,對母親言聽計從。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個一條道跑到黑的主,認準了誰,就很難改變。正如現在一樣,認準了裴逸靜就不放了,所以就一直守了這麽多年沒娶。


    事後,裴二等人也勸過他。既然家母不同意,你也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家母不同意裴逸靜,你可以再找別人,可他偏偏不聽,這事就一直耗到了如今。


    裴二猶豫了一下,帶著試探的語氣道:“要不我再去勸一勸你母親?”


    “難呐!”尤五龍長歎一聲,滿臉惆悵,“她老人家那脾氣都倔強了一輩子了,先前沒有應允的事兒,恐怕現在一樣不會應允。”


    “不難!”裴子慧道:“如今和以往不同了。”


    “怎麽不同?”幾人齊聲問。


    “你們想想看,我小姑以前就是一個耕讀人家的女兒,沒身份沒地位,可如今不同了。雖然我爹娘和祖父祖母分了家,但是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如今我大哥可是舉人高中第一名,接下來又馬上參加貢士和進士的考試,若是能中了進士,不用中狀元,就算是進了前三甲,那也是好多人萬萬不及。這樣一來我們裴家可是遠比你們尤家門檻要高了,若是趁這個時候好好勸一勸您的母親,說不準這事兒也就成了。”


    “咦!”裴二眼睛一亮,思索的同時頻頻點頭,“五龍,你母親之所以不同意你和逸靜的婚事,還不就是放不下顏麵,如今子墨高中,這顏麵肯定是不缺了,你何不借這個機會再爭取一下。”


    尤五龍雙目熠熠生光,拍手稱妙,對著裴子慧讚道:“子慧果然聰明!”


    第二天,是裴子唐娶親的正日子。


    一大早晨,太陽還沒從地平線上升起來,裴家人就統統爬起來開始忙了。


    裴子唐這一身大紅喜服格外耀眼。在大家的簇擁下,跨上高頭大馬,拖著鼓樂齊鳴的迎親隊伍,從蘭家溝出發,一路吹吹打打來到鳳陽縣接親。


    那邊去接親,家裏這邊長長的宴席就又擺上了。


    由於新娘子是自家的侄女,且雙方父母對這門親事又都很滿意。所以說道就沒有了那麽多。裴子唐騎著高頭大馬順順利利地將新娘子迎了進來,拜天地,跪雙親之後,這酒席也就熱熱鬧鬧地辦了起來。鄉親們又開始大塊朵頤地吃了起來。


    眼看著美麗婉約的新娘子被送進了洞房,坐在裴子慧身邊的裴逸華不免念叨起來,“本來我們家小麥和子唐也挺般配的,可誰叫你母親是新娘子的姑母呢!娘倆都姓段,自然比我們這外姓人要親近。”


    裴子慧隻聽著並不言語,因為她覺得這樣的事沒有什麽好說的。


    另一邊坐著的甄柳卻不知死地接話,“大姐,子唐娶了妻,還有子墨啊!子墨可比子唐還有出息,你們家小麥要是跟了子墨,那以後可就是官太太了!”


    甄柳的聲音說得極響,就算是異常吵鬧的鄰桌都聽到了。


    裴逸華臉上就現出幾分尷尬。


    裴子墨?若是在裴子墨苦讀時,她跑來和段氏說,或許還有點希望。現如今裴子墨高中,他們兩家就算是再是親戚,那也是門不當戶不對了,想都不用想了。


    想到這,裴逸華就瞪了甄柳一眼,咬著牙道:“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


    反正不管她們說什麽,裴子慧就是閉口不言。她可不想表什麽態度,那隻會給爹娘惹麻煩。若是在甄柳的慫恿下,裴逸華真的來找爹娘提親事,那麻煩的還不是自己的爹娘。


    再說裴子慧深刻地知道夫妻之間共同語言的重要性。對裴子墨來講,他要娶的妻子已經不是三從四德溫婉善良就可以了。不要求飽讀詩書,最其碼也要識文斷字吧?無論哪朝哪代,她還是不相信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


    所以裴子墨娶丁小麥這是萬萬不行的。


    甄柳受了白眼,不再說話。裴子慧這邊也悶聲不語,裴逸華一個人說得沒意思,也就往碗裏夾東西吃,不再有什麽動靜。


    正在大家推杯換盞,道盡吉祥祝福的話時,卻聽村中的位置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咦!”裴逸華抬頭,“村中還有別人家在辦喜事嗎?”


    走過來的段氏搖頭,“沒有聽說啊!”


    說話時,這聲音就越來越近了。隻聽拎著銅鑼的人邊敲邊喊,“村長說了,今年咱們村吉星高照,舉人秀才各種一人,裴二叔家的裴子慧還中了舉人狀元。”


    這個時候聞聽動靜的葉氏就挺了挺身板,那眉眼間的高興之色是繃也繃不住了。


    銅鑼響聲的空隙,就聽有人問:“那秀才是誰中的?”


    “秀才是薛家五郎!”敲銅鑼的人喊道。


    一句話,把本來腰板挺直的葉氏瞬間擊垮。隻見她將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起身就衝敲鑼的人嚷道:“我說鐵錘,你是不是弄錯了?中秀才的怎麽可能是薛家五郎,明明應該是我們家老四。”


    鐵錘一笑,停止了敲鑼,高聲道:“裴嬸子,這可錯不了。是村長剛剛從縣裏領了文書,回來親口告訴我的。再說一會兒村長就過來喝喜酒了,您問他就是。”


    葉氏一屁股坐下,飯也不吃了。繃著臉等著村長過來再問。


    那邊的裴四也放下了筷子,那一臉的忐忑明顯寫著不安。


    不一會兒村長果然過來了。一邊笑嗬嗬地找了位置坐了,一邊對裴二和裴子唐說著恭喜之詞。


    葉氏桌子一拍,就問:“村長,你去縣裏看榜,咱們村中了幾個?”


    村長一笑,如實道:“喲!剛剛鐵錘不是喊過了。你們家的子墨高中舉人第一名,不止是咱們縣,恐怕是方圓百裏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你們家子墨真有出息呀!”


    他一口一個子墨,偏偏不提裴四,這讓葉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裴玉也有點不死心地問,“村長,那秀才誰中了?”


    “薛家五郎啊!”村長瞪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裴玉。


    “噢,噢。”裴玉點著頭,臉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這裴四讀書可不是三年五年了。他和葉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裴四身上。現在雖然裴子墨高中,可那畢竟是裴二的兒子。裴玉壓著心痛,又回到了座位,可端起酒杯,夾起肥肉,那也是食之無味了。


    一時間這氣氛就有些僵硬。葉氏的臉色就快繃不住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極為難看。


    偏偏她這個樣子,誰也不敢上前去勸。裴逸華心疼親娘,隻好上前道:“娘,您別上火,四弟他可能是一時文章沒寫好……他……”


    葉氏一翻白眼,剛要張口,卻聽裴四那邊“咣”的一聲響動。眾人尋聲一望,裴四已經硬生生的栽倒在地,兩股鼻血正從鼻孔裏淌了出來。


    眾人一陣驚呼,裴二最先跑上前去,用一隻胳膊將他半扶起來。不知道這鼻血是栽倒的時候磕的,還是得了什麽病,趕緊大喊:“牧子,牧子,快來診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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