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的人,是什麽事情都敢做的。


    筠妃自殺身亡,衢天逸守著筠妃的屍體,哭暈過去。


    衢天辰站在他們母親身邊,滿心澀然。


    這世上,除了他母親和簡時初一家,衢天逸是他最親密的人。


    衢天逸是他最心愛的弟弟,他繼承王位後,讓他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可以把衢天逸召回衢陽國,讓他們母子團聚。


    可他沒想到,他歡歡喜喜盼望的,最後落的竟是這樣淒淒慘慘的結局。


    他沒找到任何衢天逸參與刺殺這件事的證據,所以,他相信衢天逸是無辜的。


    他厚葬了筠妃,沒有動衢天逸,繼續讓衢天逸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爵爺。


    但是現在,簡時初來了。


    簡時初的眼底,是想要毀滅一切的怒氣和煞氣。


    他怕簡時初遷怒衢天逸,他也覺得愧對簡時初母子,他心髒難受的像是被人在來回撕扯。


    他受不住了,跪地為衢天逸求情。


    葉清瓷被他嚇了一跳。


    如今的衢天辰,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他是衢陽國的王,是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人。


    誰能當得起他這一跪?


    葉清瓷悄悄挪了挪腳步,避開他的跪,簡時初卻一動不動,冷冷看他,挑眉問:“你這是逼我?”


    “不,表哥,”衢天辰抬頭看他,“表哥,在我心目中,你和天逸都是我的手足,我不是逼你,我是覺得愧對你,姨父和姨母為了照顧我和母親,將你一人留在雲城,我欠姨父姨母和表哥的,這一生都還不清,我……”


    衢天辰心裏難受的厲害,話說了一半,說不下去。


    他能怎麽辦呢?


    他心疼衢天逸,他不想讓衢天逸受到傷害。


    可時青檸還在病床上躺著受罪,不處置衢天逸,他沒辦法解簡時初心頭之恨。


    他左右為難,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內心無比煎熬。


    “你不用覺得欠我和我爸媽什麽,”簡時初冷冷說:“我和我爸媽,隻是做了我們想做的和應該做的事情,我們是親人,我們不能看我們的親人被外人欺辱踐踏,甚至被人害死,所以我們選擇幫助你和姨母,我們從沒想過,你登上這王位之後,我們要想向索求什麽好處,讓你對我們另眼相待,你不用為難,我自己會去查,如果這件事和衢天逸無關,我自然會放過他,如果他和這件事有關,你就是把膝蓋跪爛,我也絕不會放過他!這件事過後,我會帶我爸媽離開衢陽國,你已經是這一國之王,你也已經是個成年人,沒人能護你一輩子,我們就護你到這裏,如果你再護不住姨母和你自己,那就是你沒本事,與人無尤!”


    說完之後,他並不理會仍跪在地上的衢天辰,攬住葉清瓷的肩膀,帶著她轉身,大步離去。


    衢天辰慌忙起身,急步追出去,“表哥!表哥!”


    簡時初恍若未聞,頭也不回。


    天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了雪,地麵濕滑,衢天辰滑了一跤,險些摔倒,他身邊的近侍連忙將他扶住。


    衢天辰盯著簡時初遠去的背影,眼底一片茫然。


    表哥剛剛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是惱了他嗎?


    是啊。


    他是該惱他的。


    如果是他,他也會惱的。


    姨父姨母為他付出了那麽多,最後他坐在了這至高的位置上,姨母卻差點把命搭上,而他還要包庇那個殺人犯的兒子。


    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生氣的。


    可是……


    可是他真的不忍心對衢天逸做什麽。


    那也是他疼寵了那麽多年的最心愛的弟弟啊!


    走到宮殿之外,雪越下越大,簡時初怕葉清瓷摔了,將她小心翼翼的護在懷裏,放慢了腳步。


    葉清瓷的手臂環著他的腰,輕聲問:“生氣了?”


    簡時初抿著唇,沒有說話。


    生氣,當然是生氣的。


    因為太心疼了,心疼他媽媽受那麽多罪,所以生氣。


    但殺手死了,幕後指使者也死了,他一腔怒火,竟是不知道撒到哪裏去。


    他從沒這麽憋屈過。


    葉清瓷柔聲說:“其實天辰也沒錯,如果衢天逸真不知情,難道我們還要連坐?”


    簡時初冷笑,“未必衢天逸就不知情!他隻是希望衢天逸不知情,萬事都往衢天逸不知情的方向去查,這麽隱秘的事,他不下力氣去查,難道你還奢望能查出個衢天逸知情的結果來?”


    葉清瓷沉默了。


    確實是這樣。


    這種事,如果不深挖,哪裏挖的出真相。


    衢天辰心疼他的弟弟,根本不肯下力氣去查。


    隻看表麵,衢天逸自然是不知情的。


    沉默了一會兒,葉清瓷問:“那你準備怎麽辦?”


    “去查,”簡時初冷冷說:“如果他確實不知情,我不會將他怎樣,但他如果知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他,誰說情也沒用!”


    不管是誰,敢動他的家人,他都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葉清瓷點點頭,“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那就別生氣了,好嗎?”


    簡時初怕她擔心,輕輕吐出一口氣,調整表情,讓自己看上去盡量溫和一些,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我沒事。”


    葉清瓷歪頭看著他,正要說什麽,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喝罵。


    她下意識看過去。


    一個披著白色狐裘鬥篷的男人,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甩了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幾鞭,喝罵了幾聲,猶不解氣,又是幾鞭甩在為首之人的頭臉上。


    那幾個人跪的直挺挺的,一動都不敢動,低著頭挨罵。


    尤其是為首的那幾個,臉上挨了鞭子,被抽的趔趄了下,也還是很快又跪直了身體。


    葉清瓷驚呆了,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不錯眼珠的看。


    簡時初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是與她的驚愕相比,他的眼中都是冷淡與波瀾不驚。


    男人甩了為首那人一頓鞭子,氣呼呼走了。


    葉清瓷看的目瞪口呆,問送他們出來的衢天辰身邊的近侍:“那是誰?”


    那名近侍深深彎腰,尷尬的回答:“那……那是我們逸爵爺。”


    “逸爵爺?”葉清瓷驚訝:“衢天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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