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前幾日,就是在賀蘭珣婚期將至那幾天,她總感覺有人跟著她,探查著她的一點一滴。如今,她使出這一計,為的就是揪出背後暗算她的小人。


    就怕有人察覺出來,她的身份。既然有人起了疑心,那她必要鏟除這禍害,清掃前路上的絆腳石。


    看到撲上前來的暗衛,男子倒是不慌不忙,腳步甚穩健地往後退著,並沒有發起攻擊的意思。但女子手下的暗衛豈會輕易放過他,個個健步如飛,迎麵就是一刀一劍。


    但他也不弱,腳下如清風,身形如鬼魅,兜兜轉轉,輕輕鬆鬆地躲過了所有人的攻勢,別開了人多的地方,轉步到屋子斜方。


    “就隻會逃嗎!?”


    還不待她下令指揮,他竟輕盈往柱子上一躍,這時才揚起劍朝空氣一揮。


    隻聞‘嗖’的一聲,什麽彈飛了出去,她眯眼細觀,才發現這裏有細線相連,係著機關。


    “不好!”她急忙後撤,躲閃開來。


    可其他人就沒這般幸運了,隻見從屋子的兩側衝出無數箭支,像下了黑雨一般紛紛射下,不過彈指間就倒了一片人。傷勢嚴重的瞬間血跡斑斕,染紅本就黑色的裙袍,一半的人都起不了身,呻吟聲四處交響。


    女子和反應甚快的幾人躲閃開來,靠到了遠處的牆壁旁。一口氣還未舒出時,腳下似又觸碰到了什麽,抬頭一觀驚覺從上而下衝出了一排木筒,直直把她們逼到了牆角,圍困在裏麵,不得動彈。


    形勢轉換得極快,方才還處於劣勢的男子此刻春風得意,高傲地俯視滿地的敗者。


    “現在,你還怎麽讓我開口?”他猖狂地說道,拿出劍往前逼近。一片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怕是隻一個細微動作也會誤死於他劍下。


    可,女子麵上並沒有怖色,而是笑著揚起了唇,娓娓道:“不錯,你能做到這樣,我也不算白費功夫了!”


    看著女子一副他在做垂死掙紮的樣子,男子心裏不免起了毛,難道她還留了一手?


    他心裏漸漸警惕起來,但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向女子逼近著,慢慢揚起了劍,目標明確。


    這時,一陣颶風席卷而來,擋住了他的去路。果不出他所料,男子利索地急步後退,站定在安全範圍內,看向剛才出現的俊逸男子。他一翹眉,不覺冷笑道還真是如此,這不是晉王賀蘭珣還是誰!?


    有晉王一人出現,便就已經麻煩了起來。但男子也是不怕,揮了揮手,便也出現了一群與他一樣配著暗黑腰帶的手下。手上齊齊持著明劍,目光冷冽,好似都是沒有情感的。


    這是要兩方交戰了……


    晉王也是稀奇,麵對多出的敵人他的反應是轉了身,使力揮劍,一下便砍斷了這一排木筒,將佳人扶了出來。


    男子見到這種情形倒真是不解了,按理說哪個男人會在打鬥時把自己的女人拉出來,不是應該護在身後才合乎情理嗎?他抬起手,不敢讓身後的手下輕舉妄動,現在先靜觀其變為好。


    晉王道:“這些人,不能留活口!”


    聽他這樣說,女子點點頭,答應了。


    這是在…征求女方的同意嗎,還是其他的什麽!?他不由省視起這個單薄的女子,就憑她,能幹什麽?


    誰知,她取出了頸上的頸飾。這倒是一個不同於普通女子的配飾,不是七彩琉璃,不是翡翠碧玉,甚至也不是什麽金銀,而是一種奇怪形狀的石塊,沒錯,就是石塊!不過這怎會是鮮豔的紅色呢?


    紅色石頭穿成的鏈子下麵係著一個玉笛,不,不是玉,而是水晶,透亮奪目的水晶。


    在眾人皆瞠目結舌時,她優雅嫵媚地湊到了唇角。悠悠樂曲登時奏響了,感覺是飄揚了萬裏,流到遠處。他瞪大眼睛忽感不妙,卻發現身子早已不能動彈,好像有一根根絲線綁住了他們的身體,寸步難行。(.)


    男子功力算是不弱,反應甚快的凝氣屏神,將所有力量聚於四肢才終於有了感官。他緊握住劍身,作出防衛的姿勢,重喝一聲:“快聚起氣!”


    不過,另他最不解的是,她們為何不趁機攻擊他們,就在方才難以動彈時,這是為何!?


    很快,他便知曉了,因為窸窣的聲音愈響愈烈,從四處逼近。連地板都有些震了,是什麽在靠近?不時,從門外,從窗口,從床縫間露出了一雙雙犀利的眼睛,帶著嗜血的瞳孔。


    五彩斑斕的顏色,扭扭曲曲布滿了地板,蛇,全是蛇!它們吐著信子,帶著殘酷的眼神蜿蜒前行。白色,綠色,青色,紫色,灰色……每一種都讓他們心裏泛起酸水,惡心至極,努力控製著才能不讓自己嘔出來。他們被圍困在中央,蛇層層逼近,圈得緊密,堵得出口水泄不通。


    如此情形之下,他們也是認清事實了。但他們並沒有鬆懈,男子和身後的人都懷著信念,即使知曉在劫難逃,卻也不會放棄投降。既然要死,那也一定要死得壯烈,死得光彩!


    廝殺交纏還未打響,隻聽‘砰’的一聲…


    誰想,窗戶就橫著飛了出去,又是一道黑影閃了進來,伴著他的進入,眾人也聞到了一陣刺鼻的臭味。隨著粉末的揮灑,地上的蛇瞬間被驅散開來,零亂地退了回去。


    硫磺,他帶來了硫磺粉!


    男子一個激靈,看向衝進來的少年,雖然他蒙著麵,可還是瞧出他了身份來,著實驚了一驚,不解他怎麽會來,簡直不可思議!


    “衝下去!”少年喝出一聲,將男子的神聚了起來。


    不敢怠慢,男子立即揮手命令眾人撤退。今日,這間小屋的來客實在是太多了些,是時候走了。


    女子一看有人攪局,哼地一聲,甩了一圈笛子,又重新奏響了,樂曲比起之前的更為激烈奮進了許多。那些蛇馬上變起了反應,本能地撤退它們也丟失了,昏了頭地向男子他們直接攻擊了過來。


    他們隻好奮力相搏,想拚出一道血路來。‘嗖嗖’地幾聲,數十隻支火箭便射了進來,直穿欄杆掉了一地,硫磺瞬間便燃了起來,發出急促的‘嚓嚓’聲,沒一會兒就能看見火光四溢,冒出白霧,擾了視線。


    這回,不怕死的毒蛇徹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有些粉末重的地方,似是要起了爆炸!少年和男子他們離已敞著的窗戶最近,紛紛翻身便逃離了這裏。


    幾下,黑腰人便全部消失了。


    “火勢越來越大了,快走!”


    “你先走!”晉王將女子推出門外,而自己衝進了火堆裏。


    “阿珣!”女子大喊一聲。


    回答她的卻是一聲‘哐嘡’,似是有什麽倒了,然後便歸於了平靜。有人上前,拉著她便飛下了客棧。


    晉王進了屋內,環視一圈,將床鋪翻了一遍也沒有任何發現。緊接著,他一腳踹翻了六仙桌,它徹底散了架,轟然倒塌。他眉一挑,俯身撿起桌下的那一封差點被燒毀的信,塞入懷中便飛身離開。


    東鄔一五九年霜降。


    晉王賀蘭珣謀反。


    於十月廿十三日竄逃至匚墑城,與鎮守匚墑城的少將白珵暗中勾結,不僅屯兵駐紮於此,還一夜之間吞並了整個匚墑,稱王。


    未時未及,賀蘭珣已帶兵沿路殺到保登鎮,與浦金岌岌相鄰,不過五十公裏的距離。沿途的三座城池也被他收入囊中,且兵將損傷是微不可提,堪稱大勝。


    酉時,國亂已傳遍了整個東鄔,到處是人心惶惶,惴惴不安。皇帝賀蘭珺召開緊急大會,商討對策,同時也要嚴懲叛臣賊子。


    不過半個時辰,邊境又傳來了消息,說是北楚大軍已兵臨浦金城下,五萬兵卒勢不可擋,浩浩湯湯。


    皇帝大怒,原來賀蘭珣早與北楚暗箱操作,意圖謀朝篡位。北楚太子宇文慎領兵坐鎮,與保登賀蘭琰裏應外合,欲打通東鄔東南邊界,殺東鄔個片甲不留。


    浦金兩麵環敵,幸得城壁早已經過千錘百煉,不是輕易就能破的。一百年來的騷動,使得浦金為最易攻卻也最難破的地方。君臣密談派軍援助蘇都尉蘇弋,一定要死死守住浦金,勢必要將賀蘭珣圈在東鄔境內,不得與宇文慎會合。


    大臣紛紛請旨,望能派沐瀛致大將軍前去浦金相助,他一生戎馬,從未有過敗仗,有他與蘇弋都尉在,怎會守不住!?再加上沐大將軍的嫡子沐柏磬還看守著鎖荊城,就在浦金以東,不過二十公裏的樣子。


    如此,將會是最保險的辦法了……


    “王爺,皇上急召你覲見!”習舟從門外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嘩’地推門進了書房。


    “公公在外麵等著了!”也不知要幹什麽,皇上竟親自派了馬車來接王爺進宮。


    賀蘭琰招人上來為他裝扮,著好深衣,加上大袍。“知道了,讓公公在外麵等一等!”


    他不慌不慢地拾掇好,出了府邸。馬車一路行得較平日快了許多,他自然是知曉發生了什麽事,晉王謀反,舉國皆驚,何況他?不過,召見他一個殘廢之人是要做什麽!


    事態嚴重,皇城門口停著馬轎輛輛,看得出是來了不少大臣。他在習舟的推動下,緩緩步入了乾承殿,兩側立滿了大臣,皆目觀著他上前。


    “溫王,你可算來了!”皇上此話一出,便立馬有人皺了眉頭,滿麵不滿,亦交雜著擔心。甚至莊嚴的大殿裏還出現了嘈雜聲,控訴著不滿。


    “皇上!”不能下座,他便微微側身,以表尊敬之意。這是什麽,大臣們怎得都如此表情?


    “朕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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