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處逢生,馬上有人拍手叫絕,連連稱好。這男子文武雙全,才高八鬥,單看服飾就不是俗人哪!這樣絕妙的一招,簡直是出其不意,後起勃發,這男子真是給他們演了一場大智若愚的戲!


    “閣下一絕,在下甘拜下風!”司儀再無周璿的餘地,隻得投子認輸。沒想到這樣一盤殘棋,竟也落了個輸。拍了拍手,他無奈道:“來人,拿上來吧!”


    “這是同平公主出嫁那日作的名畫‘雪書桃’,乃世間罕品,閣下有福了!”


    雪書桃?昕筱手晃了一下,不由抬頭往台上看去。這玩笑開得大了些吧,紫嘉寶?


    仕女端上盤子,上麵呈著一幅華貴的畫作,相比之下旁邊的那支雞距竟顯得那般寒磣了!冥夜走至仕女身前,二者選一,想來方才陌白突然起了興趣,一定是因為同平公主的畫了,沒想到她還賞識這些,倒是有點共同之處了!


    ‘雪書桃’是同平公主作品中的上乘,用筆細膩柔和,入畫三分,丹青墨筆,描繪的都是似水年華。筆酣墨飽,拂雪落地,競相綻放,出嫁的女子紅袍襲地,畫出一段歸路,撒開的花瓣散落一地,與雪花繾婘相纏,一紅一白詮釋著女子一生中最美的風景。生得絕代風華,嫁得驚天動地,這樣的女子該是終極了。


    不得不說,他最佩服的就是同平公主的畫功,他萬萬不敢及公主細膩中的一分。


    不過這畫近看怎麽少了幾分姿色,眯眼觀之,這畫裱紙後怎麽也沒有包首?他在畫上的造詣算是不低,同平的畫他又不是沒有收藏研究過,眼前的這幅未免濫竽充數得狠了些吧!連同平公主特有的娟綾都沒有,怎麽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


    拳頭已經握緊,他的氣息逐漸強了些,隻要他出手別說這幅贗品,就是這仕女也要七竅流血而亡了!紫嘉寶竟幹起這種勾當,連他都敢騙,很好,他不親手拆了這裏就鬼了!


    “閣下是要選‘雪書桃’了吧,哎呦,真是好眼力哦!”司儀湊了上去,陪笑說著。


    冥夜感到他的靠近,轉身就是狠狠一剜,司儀大驚失色,後退得太急踩著了衣擺,嚴實地跌了一大跤,剛才的那道殺意是什麽?


    拿起旁邊的雞距,冥夜陰森道:“紫嘉寶五年,終是要到頭了,這種畫也敢擺出來?我看你們是不想……”


    “夫君,還沒好嗎?我們該走了!”


    眾人本還吃驚地看著男子,不解他的憤怒從何而來,他就這般看不起同平公主的作品?誰想突然聽見了清婉的聲音,柔情地喚了聲‘夫君’,眾人皆是回頭,見座旁站起了個粗布女子,相貌平平,全身上下都不富裕的樣子。更可怕的事,她拄著拐杖走了幾步,原來她是瞎的!


    再看看台上的男子,本還滿麵凶狠,此刻竟也平靜了下來,他一把掃掉那幅‘雪書桃’,任畫作散落在他腳下破敗不堪。他飛身下台,舉步趕到女子身側扶住了她。


    男子風度翩翩,而他身側的這位女子未免不大起眼了吧?兩人從穿著,相貌,身手,文采等方麵真沒看出是相配的……


    台上的司儀被震得不清,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爬起來大嗬了一聲:“你們鬧事是吧?來啊,把他們都抓起來!紫嘉寶是什麽地方,是你們這些狂徒能撒野的嗎?”可算看見個好欺負的了,男的不行,女的總能抓上吧!


    有的客人見勢連忙閃到了一邊,找了處安全之所躲了起來,而有的卻還端坐著,一臉的淡定自若,仿佛沒出什麽大事。坐在後麵的幾人紛紛起身,從門口跑了出去,不想多管閑事,惹事上身。


    剛撲上去的兩人,不過一瞬就被打飛了出去,砸壞了桌椅,嗷嗷大叫著爬不起來了。人們甚至還未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剩下趕過來的幾人不敢輕易靠近了,猶猶豫豫地僵持了一會兒,要不先捉這女的?


    好好的一場比試竟落了個雞飛狗跳的結局!


    昕筱被冥夜護得牢牢的,呃…其實就是拉著她,因為這幾個人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昕筱根本不用操心他們會不會襲擊她,再用她威脅冥夜。(.無彈窗廣告)不就是來看幾場比試嗎,怎麽還不讓出門了?


    “本以為是什麽清淨地方,原來紫嘉寶也不過這樣!實在不想讓我們贏便找些厲害的招數就好了,何必在獎禮上做手腳?我們不過圖個閑雲野鶴的樂趣,有無獎禮並不重要,哪怕隻是紫嘉樓自己的作品,我們至少也能覺得同心合意!假意的名作擺在這裏,是要蒙蔽我們的眼,還是自毀你們的出路?”


    眾人被昕筱說得沒頭沒腦的,這都是什麽意思?反應了半晌,終於有人有點思路了。那人上台搶過仕女撿起的那幅殘敗的‘雪書桃’,定眼一看便大聲控訴道:“原來如此,我說同平公主的畫作哪有不用娟綾的,這畫假得令人發指!”


    沒錯,糊弄也要下點功夫,要是遇到個行家那還不一敗塗地了。座下的人,哪一個不是有點本事的高士,豈是爾等胡亂敷衍的?


    司儀一聽,滿麵難堪地撲了上去,想要搶回那幅畫,嘴上叨叨著:“大膽,公主的畫怎能讓你這般糟蹋!”


    那人輕鬆一躲,回到友人身邊,咄咄道:“你看,這樣的暈染,這樣的筆觸,哪裏及得了同平公主神韻的一分?”


    瞬間爆發,眾人覺得自己被欺騙了,連連嚷著吵著,這麽書韻的地方背地裏竟做著這種事,紫嘉寶再也不配與文人雅客一起品賞了!情緒激動的眾人直圍著司儀,讓他交代究竟騙了他們多長時間,表麵清高,實際上竟是在褻瀆高雅!


    那幾個身手極差的打手趕忙跑了回去,護著他們的司儀。冥夜他們麵前頓時空蕩蕩了,敞著的大門正等著他們出去,冥夜心裏萬分暢快,很好!都不用他動手了,紫嘉寶作繭自縛,早該亡了!


    出了門神清氣爽,昕筱咳了咳嗓子,大喜。原來以高傲的口吻說話竟是這樣威風,自己好像一下子有了很強的氣場,說什麽都是對的!難怪方才的洪三小姐那樣趾高氣昂,原來這種感覺這麽爽!


    “夫人果然伶牙俐齒,幾句話便讓紫嘉寶五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冥夜略帶讚許,略加打趣地誇獎了昕筱。


    昕筱心下正痛快著,好玩地回了一句:“是夫君慧眼雪亮,一眼看破了他們的假心假意!”


    “夫人怎知那幅畫是假的?”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便出口阻止了他的暴怒。


    昕筱好笑地瞅了他一眼,拽拽道:“因為‘雪書桃’在我手裏,他們的怎麽可能是真的!”


    “你?”冥夜大吃一驚,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緣故。


    “怎麽,不行嗎?”昕筱得意地細細道來:“本來我還想看看是同平公主的哪幅佳作,能得到那麽華麗的讚揚,卻不想是‘雪書桃’,這下才知他們的荒唐了!”


    “看來,我選的這個地方不合夫人心意了!”冥夜點點頭,試探了昕筱一句。


    “那倒不是,要是早來兩三年,可能景象就不會讓人失望了!今日的結局是他們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了!”昕筱眨了眨眼,洺敕地方這麽大,想來這樣的地方不在少數,花花世界何其大,她的見識其實還少得可憐,“品賞比試本是樂事,沒有什麽不爽的,再說…我們今日並沒有吃虧啊!”


    “喏!”


    說到這,冥夜將懷裏的雞距掏了出來,遞給昕筱。棋局是她破的,獎禮自然歸她了,雖然沒了畫,但還有支筆倒也不算差!


    昕筱並沒有要接的意思,當然不是她瞧不起這份獎禮,而是另有所說。她搖了搖頭,學著他方才的口氣道:“給你了!”


    冥夜微微愣了一下,驚訝道:“給你幹什麽?”


    昕筱聳了聳肩道:“閣主給了我鑲玉藍晶匕,我給閣主雞距不是正好嗎?”昕筱聳了聳肩,輕鬆說著。


    這雞距也不差,筆頭似筍尖,鹿豪為心,麻紙裹根,兔毫外披,是短鋒之筆,勁健硬挺,倒是很適合他用了。看他也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幅畫是假的,昕筱自愧自己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一眼識別真假,如此他的功底定是不凡了,昕筱在腦海中勉強能想想他揮毫潑墨的景象,怎麽說也是魅族閣主,估計是很瀟灑吧!


    “夫人跟我還客氣?”


    “禮尚往來,我不想欠閣主什麽!”一字一句說得明白,她想她欠不起他。


    冥夜斂了眼,她還是這麽倔強啊!嗬,他一定會讓她欠他的,笑了笑,他附和道:“夫人開心就好!”


    她沒有開玩笑,為什麽他就是不肯嚴肅起來?


    才踏進一步腳,昕筱就被一肉團抱住了大腿。潼兒貼著她,哇哇大叫:“姨母再不回來,潼兒就以為你把潼兒丟下了!”


    昕筱象征性地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怎麽會呢,姨母多心疼潼兒,丟下潼兒,姨母還能上哪找一個像潼兒一樣古靈精怪的女孩兒?”


    “那倒也是,再怎麽說姨母也不會把潼兒丟給阿泫,跟他在一起潼兒都快瘋了!”潼兒撇撇嘴,晃著昕筱的大腿。


    昕筱將黏皮糖的潼兒扯了開來,洋裝怒道:“怎麽能這樣說阿泫,真沒有禮貌!下次再這樣,看姨母不剝了你的褲子打屁股!”


    潼兒唰得一下彈開,埋怨地離她一丈遠,吐了吐舌頭,發出不像公主該有的聲音:“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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