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


    淩雪看看著侍衛呈上來的證據,心情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


    “為什麽隻有信封沒有信紙?關鍵證據都沒有,我特麽還怎麽破案?”她向著侍衛晃了晃空蕩蕩的信封,甚至她都還能聽到有風竄來竄去的聲音。


    “回長公主,王爺說這信中內容為宋國的高級機密,所以不能透露。”


    淩雪看認命地拍了拍腦袋,伸手掃了一下周圍的一眾門客,“你們,可以幫忙不?”


    門客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應下。這答應吧,他們是知道醇王不喜歡這女人的;這不答應吧,淵公子可又喜歡她得很,而且還會失了君子該有的容人之度。糾結再三,才有一個人站了出來,問道,“長公主想知道些什麽?”


    淩雪看再次看了看信件,上麵寫的收信人是成將,也就是衛國的那個什老子大司馬。


    “這上麵的字跡可是江源鳶的?”


    “非也,但是我們也找不到這字跡的主人。”


    淩雪看點了點頭,又把幾個信封對比了一下,新舊差不多,所以該是同時,或者相近的日期寄出的。


    “這信是你們攔截的,還是有人送來的。”


    “是在驛站攔截下來的。”


    淩雪看皺了眉,這明顯是私拆信件才可能知道的,這個時代的隱私意識還真是薄弱地很。


    “你們覺得,寄出這封信的人會不會知道信件會被攔截這事?”


    “長公主的意思是……”


    門客們也忽地明白了她言外之意,江源鳶來到宋國已是多年,也一直遊走在權力中心的邊緣,不可能不知道將信寄去外國在位之人,定逃不過審查這一關。


    “信件是同時截獲的?”她又問道。


    “無錯,昨晚截獲後,今日八百裏加急就被送來了。”


    淩雪看點了點頭,看著信封上的墨跡,這墨跡還新得很。


    “在哪裏截獲的?”


    “道鄴。”


    淩雪看把信封攤在眾人麵前,“這封信走的是正常信道,所以若不是派了八百裏加急送來,怕是至少要運個七八天的。但是你們看,這墨跡很濃,墨紋也還很深,所以這封信信封上的字肯定是這最近一兩日才寫的。再說,若是從宋都寄出的話,怕是信件在宋都就被截獲了。而江源鳶昨日一直都在府中,所以他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她說完這一長串的推理後,簡直想要學著柯南的標準手勢,喊出那一句被推上神壇的真理――真相永遠隻有一個!


    “那麽,裏麵的東西該是在小鳶回來之前,就被人拿走了吧?”


    淩雪看聽到這句話時,心跳幾乎漏了一拍,她抬起頭直直地盯著說話那人,然後又用目光掃了掃圍著的眾人。


    在她越為江源鳶辯解的同時,她就越把嫌疑推向了自己,並且,她找不到理由自辯。


    “我需要新的證據,我想見江源鳶。”淩雪看轉過頭對侍衛說道。


    她知道,見江源鳶實際上是一件非常冒險的行為,因為江源鳶不喜歡她。如果他因此做出偽證,是可以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的,但是淩雪看別無選擇,否則,她隻能被困在這個死局裏。


    “卑職這就去請示王爺。”


    醇王府的一處偏僻院落。


    趙臨澤與風許塵相對而坐,喝著茶,談著天。


    “王爺這個夢,還當真十分美妙。”風許塵放下茶碗,將茶蓋合上,輕輕地揚起了嘴角,悠悠地啟了唇,“少年不知相思苦。桃花揉碎,才道人已故。當年欲繪千秋圖,平生卻把紅顏負。


    橋邊紅藥發幾束。韶華枯榮,無言話殊途。春風十裏百花簇,又哪株可入心戶?”


    “此事已矣,好在未來還長。”趙臨澤微笑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和這個陌生人提起過往的事情,這些事他是連趙臨淵和江源鳶也沒有告訴過的。(.)


    沒告訴趙臨淵,是因為他怕趙臨淵對他生出疑心,沒告訴江源鳶,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報。”


    院落外傳來一聲傳報聲。


    “進來。”


    一個侍衛急急地進了院中,見風許塵也在旁邊,便附在了趙臨澤的耳邊告訴他淩雪看那邊的情況。


    “衛國長公主倒是喜歡挖坑給自己跳。”趙臨澤搖了搖頭。


    實際上他這番安排是有兩個打算的。


    若是她真的一心為江源鳶洗清罪名的話,他倒是會比較相信這樣的人沒有惡意,其人其言的可信度也是會大一些;而若是她為了開脫,把一切罪名都推到江源鳶身上,考慮到外交關係,即使他對淩雪看做不了明麵上的處罰,他也務必會提出遣返的建議,並且告訴趙臨淵其中的利害關係。


    “讓她見就是了,本王倒也想看看她準備怎麽找出新證據。”趙臨淵起了身,向著風許塵做了個請的動作,“公子可有興趣一同前往?”


    “當然。”風許塵點了點頭,隨著趙臨澤一起出了院落。


    宮中。


    趙臨淵一進宮門便接到了苻太後的傳喚。


    “陛下,太後娘娘讓您去福淵宮一趟。”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向他說道。


    “母後找我?”趙臨淵皺著眉,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現今朝廷的局勢,他作為皇帝,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基本上屬於醇王趙臨澤有決定權,宰相大人,也就是他外公,有否定權。他這個皇帝隻是在這些人的默許下才能自己做決定,而且這些決定他有些時候也不知道真的是自己的決定,還是別人給他灌輸的。


    “宰相大人方才是不是進過宮了?”他貓起了眼。


    “回陛下,宰相大人方才確實來找過太後娘娘。”


    趙臨淵撅了撅嘴,悶悶道,“我就知道。擺架福淵宮。”


    這下,他不用猜,就已經明了了苻太後找他,究竟是為了何事。怕是軍機遭到泄密的事情,早就通過苻家明裏暗裏的關係網,被他外公知道了,然後他外公就屁顛屁顛地來找了他母後,然後他母後肯定就是為了以此向他施壓,讓他做一些自己不願意的決定。


    但是盡管現實如此殘酷,他還是不得不去麵對。


    趙臨淵一路上都愁眉苦臉地想著應對方法,可到了福淵宮,苻太後盛怒的氣勢卻已經把趙臨淵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氣場壓得死死的。


    “母後,您這是怎麽了?置這麽大的氣。”趙臨淵趕緊軟言細語地哄道。


    “我就說那禍害留不得,現今還收留了一個更大的禍害。淵兒啊,你可不能再婦人之仁,留下這逆臣賊子了!”


    趙臨淵自然明白,她母後的第一個禍害,是指的趙臨澤,而第二個禍害,則是指的江源鳶。


    “母後,這件事不是還沒有調查清楚嗎?再說了江源鳶是衛國送來的質子,若是沒定罪之前傷了他,恐怕會惹來兩國糾紛。而皇兄是先帝親封的醇王,兒臣若是動他,豈不是違抗了先帝的旨意?”


    “衛國有何懼怕的?他們這場仗可是仰仗著我們宋國才贏的。至於那個醇王,是他自己心術不正,自然該誅。”苻太後一字一句地說道,像是恨不得要將此二人千刀萬剮的樣子。


    “母後,是不是宰相大人過來,與您說了什麽?”趙臨淵幹脆走到了苻太後身邊去,“母後,兒臣已經十七歲了,雖然很多事情還需要大臣們出謀劃策,但是畢竟兒臣才是這宋國的皇帝,很多事情,兒臣並不希望憑著他人做主。”


    他這話帶著絲絲警告的意味,話在出口後,他才自己察覺。


    趙臨淵本是不想要用這樣的語氣和苻太後說話的,但是他也不想要外戚勢力過分幹涉自己。何況,趙臨澤對他來說,亦師亦兄,而江源鳶對他來說,更是第一個朋友。


    他是皇家的嫡長子,從一出生起,就自然尊貴無比,隻有那個墜入過黑暗中的江源鳶才沒有把他當作皇孫貴胄來對待。當然,後來還有淩雪看也是這樣。


    “怎地,還沒到親政的年紀,你就要與哀家唱反調了?”苻太後厲聲道。


    “兒臣不敢。”趙臨淵向著他做了個揖,“這宋國的天下遲早是兒臣的,在親政之前,兒臣若是不學會怎麽做主,又怎麽能讓群臣信服?”


    苻太後緊了緊手心,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淵兒,母後都是在為你好!”


    “兒臣又豈會不知。但《戰國策》中所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母後若不對兒臣放手,而一味地想要替兒臣遮擋風雨,那今後母後身體若有不適,兒臣又當如何自處?”


    苻太後不得不承認,趙臨淵所言有理,但是她又是無法眼睜睜地將這件事看入眼的。


    “淵兒,那你準備怎麽解決?”


    “徹查到底,若是這件事真的和江源鳶有關的話,兒臣決不姑息。”趙臨淵表決道。


    苻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哀家就信你一回。”她想了想,又道,“若是證據不足呢?”


    “那……兒臣會將江源鳶遣返衛國,並且永遠不準他再踏入宋國。”趙臨淵保證道。


    他知道,他若是不這樣保證的話,苻太後是不會願意把這件事交給他自主解決的。


    “這樣也好,反正他回了衛國,也不一定能活得長久。”苻太後的眼眸深了深,她也是清楚衛國現在的格局的,小皇帝江源澈又怎麽允許江源鳶好好地回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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